我聞言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想,一點都……不想。”
把我拋下這麼多年的那些人,我真的半點都不想再見到。
陸敬修聽完低低應了聲,沒再勸我,也沒再多說什麼。
這已經是近日來我們通話時間最長的一次,可明明是該高興的情景,我的心情卻是跌到了谷底。
甚至有一瞬間我特別想掛掉電話,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誰讓他做這些了,誰讓他把人的傷口撕開了……
但平靜下來,我又比誰都明白,我沒資格怪誰,更沒辦法逃脫應該面對的場面。
陸敬修沒做錯什麼,我甚至還應該感激他。
要不是他,我還不知道要自欺欺人多少年。
以前難道沒有機會去找曾經的親人嗎?
有的,有很多次。
但我始終都沒能跨出那一步。
因爲不敢。
我怕他們是真的不要我了怎麼辦,萬一我找到他們,被告知我真的是個棄子怎麼辦。
與其那樣,還不如就繼續這樣過着,我可以告訴自己,麻痹自己,說不定他們是有苦衷,說不定……他們還是愛我的,只是沒辦法將我留在他們身邊。
一個人活着的感覺太孤單了,要是沒有點幻想和欺騙,怎麼堅持下去呢?
我慢慢蹲在地上,過了會兒,眼淚啪嗒掉在地板上。
只是這次我沒哭出聲來,眼淚啊,大多數時候是給自己看的,沒人能體會你的悲傷,也不必奢望他們會跟你感同身受。
我努力平復着聲音問:“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陸敬修的回答跟之前一樣:“儘快。”
我用手背抹掉眼淚,突然有點兒生氣,氣他總是這麼打發我,氣他最近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我明明想靠近,卻反而被漸漸推離他的身邊。
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什麼都變了呢……
……
來到公司,小張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
我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很嚇人,很醜。
眼睛腫着,臉色慘白,嘴脣也沒什麼血色,失魂落魄得跟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但我就是丟了東西,丟了放在心尖上的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回來。
上午的效率極其低,兩頁紙我看了幾個小時也沒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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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小張進來問我想吃些什麼,她幫我從食堂帶過來。
我說不用,我沒什麼胃口。
等她離開之後,我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腦袋有些疼,亂到極致的那種疼。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辦公室的門又被人推開了,估計還是小張,我睜開眼睛,剛想讓她別隨便來打擾我,就看到門口站着的一個高大的身影。
高大的身影顯然不是小張。
我皺着眉頭看3;148471591054062了一會兒,然後坐直身體,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程易江閒適地靠在門口,一副樂悠悠的模樣:“我怎麼不能來,我可是這兒的大股東。”
“是,您是大股東。”我懶得跟他多說,看到他我只覺得腦袋一漲一漲的更難受了。
程易江大概不知道什麼叫禮貌,什麼叫客套,我沒開口讓他來,他已經不請自到,還自顧自地走到會客沙發前坐下。
他這麼不客氣,我卻是不能失禮地把他趕出去。
深呼吸一口,我起身倒了杯水,走過去放到他的面前。
我一走近,程易江就眯着眼睛看我:“臉色怎麼這樣?”
我無力地瞪他一眼:“這跟你好像沒什麼關係。”
“餘總,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不客氣了。”他幽幽嘆了聲。
“不是您說的嗎,不喜歡我叫您程總,不喜歡我太見外。”我拿他以前說的話嗆他。
程易江還真的就無話可說,他端起我給他倒得水,裝模作樣地放在嘴邊吹了吹。
其實水根本就不燙,我故意接的涼水。
他喝了一口,才重新擡頭看我:“還沒吃飯吧,一起吧,正好我也餓了。”
一副理直氣壯的口氣,真是,我又不欠他的。
……就算是欠他的,我以後會找其他機會還上,我纔不想當長期的飯票呢。
我冷着臉回答:“我不想去,我不餓。”
程易江不甚贊同地搖搖頭:“人是鐵飯是鋼,那句話是這麼說的吧。不吃飯怎麼能行呢?”
“程易江……”我當真是要被他弄瘋了。
程易江卻絲毫不在意,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有些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然後,他彎下身體,臉湊到我的耳邊,放輕聲音道:“難道是我上次說喜歡你,把你嚇着了?”
我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又氣又惱地瞪着他。
程易江擺出“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看着真是欠打。
“放心,我就是對你有一點點的欣賞,就你身上這二兩肉,還沒到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的地步。”他毒舌又冷酷的作風又回來了,“今天吃的這頓飯,談的是公事。”
“公事?”我有些不太相信。
他不屑一笑:“要不然呢,難道我每天放下那麼多事,就爲了找你去吃頓飯,還得看着你的臉色?”
我不自然地轉開頭,心想着還不是你的信用太差,要不然我至於這麼排斥嗎?
到了最後,我還是跟他走了。
程易江這人雖然陰晴不定了些,但他還不至於拿工作上的事開玩笑。
畢竟我也不是傻子,是真是假很快就能發現。
出去的時候程易江跟着我上了車,我忍着焦躁問他怎麼不坐自己的車去,他那車可是頂級豪車,還有司機接送,別提多舒服了,何必跟我來擠這十幾萬的小轎車。
程易江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我就喜歡坐這車,怎麼了?別廢話,趕緊開車。”
要是眼神能在人身上戳個洞的話,估計他身上早就是馬蜂窩了。
我暗暗咬了咬牙,發動起車子,踩着油門就離開了停車場。
程易江選的地方是家spa會館,對此我已經能夠做到很淡定了,畢竟他這人不走尋常路,腦回路也不太正常。
進去之後我左右看了眼,想瞧瞧周圍都有誰。
程易江說來談公事,肯定是有人要來。
過了片刻,我還在張望,突然感覺後面有人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以爲是程易江,剛皺着眉轉身,想讓他哪涼快哪待着去,就看到一張笑的無害溫和的臉。
“嗨,又見面了,真巧啊。”來人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則是半點笑不出來,也高興不起來。
程易江這時候也走過來,朝着來人伸出手,寒暄道:“榮總,幸會。”
榮巖啊。
上天跟我開的玩笑,還遠遠沒有結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