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魏恂走後,陳平思索起對策。
雖然嘴上答應魏恂求取曦月出手相助,但不到萬不得已的那一刻,陳平並不願意事事都麻煩曦月。
能自己解決纔是最好的選擇。
龔智淵金丹七層,又有跟腳,身上說不定還有來自於靠山的傳承和保命手段,這樣的人最好不要直面硬碰硬。
也不是沒有辦法。
想要拖住龔智淵,至少有兩條路可走:
第一條路是藉助中島另外那個大宗門出手干預。
達到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目的。
但這一條路講究機緣,上一次是恰恰秦修士三人出現,送上門給了這樣的機會。
但這一次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機會。
第二條路則是從龔智淵本身着手,讓龔智淵自行放棄。
想要讓龔智淵放棄,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無力再進一步擴展。
比如讓他受傷。
讓他忌憚於擴張,把注意力集中在其自身之上。
第二點,陳平可以做到。
陳平回到靜室,取出黃紙和胭脂、筆墨,按照數十年前見過的龔智淵模樣開始畫像。
龔智淵的形象很是具有特色:身材矮小,皮膚黝黑,腦門極其凸突,顯得異常的不協調。
陳平即便是隻見過一面,也對其印象深刻,至今仍記憶猶新。
在滿級繪畫技巧的勾勒之下,很快,一副龔智淵的彩色形象畫像躍然紙上。
當晚,將徐如嫣放了出來。
是時候發揮徐如嫣的價值了。
“主人,這是誰啊?”徐如嫣出來之後,見到陳平示意她看桌面上的畫像,好奇地打量起來。
“是挺醜的。”她又補充了一句。
陳平:.
我要說的是醜不醜的事嗎?
將畫卷遞給她:
“此人叫龔智淵,你認真記下他的長相。此人目前是尋龍宗的掌門,壞的很。你去一趟尋龍宗,用七傷術種魂龔智淵,然後悄無聲息地再回來即可。”
他的七傷術已經習修到了滿級,這種情況下,徐如嫣可以同時對三人進行種魂。
而且可以實現跨一個大境界進行種魂。
區區金丹七層的龔智淵,即便被種魂也不會有任何的覺察。
“嗯。”徐如嫣抓住了重點。
尋龍宗她熟的很,熟的不能再熟。
陳平提醒道:
“龔智淵金丹七層,而且來自於中島的大宗門,實力非常小可,你只需種魂即可,切記不要有過多舉措,萬不可懷着僥倖的心態去攻擊他。”
七傷術滿級情況下,徐如嫣的隱匿性非常強,可以騙過絕大部分的驅邪符籙、法器、甚至法寶。
只要是僅僅種魂,龔智淵不會有任何覺察性。
但如果強行攻擊龔智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如嫣纔剛剛進入三階,修的又是七傷術這種非攻擊性邪術,攻擊性本身就在不斷退化,大概率不是龔智淵的對手。
見徐如嫣應諾,陳平繼續道:
“此人此刻可能不在尋龍宗,去了更南面也有可能,倘若如此,你亦不用急,無需追去南面,就守在尋龍宗外圍的修仙城,大不了多花一些時間,無須急於求成。”
這還是第一次讓徐如嫣單獨外出執行任務,所以該科普的知識還是要科普的。
萬事穩爲重。
“記下了,主人,那嫣兒去了。”徐如嫣應諾。
陳平點點頭。
當前龔智淵正在吞併極上宮,那是半個宗門勢力範圍處於南沼河洛之地的宗門,各大勢力和詭異手段層出不窮。
正是算計龔智淵的最佳時刻。
日後等龔智淵反應過來被算計了,也只會去懷疑是不是在極上宮惹上了不該惹上的勢力。
徐如嫣出了散修城之後,回頭望了一眼夜幕中有七個和主人一樣厲害的凌霄宗,大大的眸子眨了眨,沒有直接往南面去。
而是掉頭往東。
一段時間後,她出現在了青雲域中央的一處茂密的森林之中。
那裡森林極其茂密,人跡罕至,但卻少見那種長了數百年的參天大樹,反倒是有不少斷裂的巨大樹幹橫倒在森林之中,樹幹早已長滿了青苔,又或者抽出了新的樹幹。
彰顯着這裡數十年前曾發生過破壞力極大的戰鬥。
如果陳平在此,一定認得出這裡就是當年青雲域被封之前的誅魔大戰的主戰場。
隕落過幾個金丹的戰場。
數十年過去,這裡依然瘴氣橫生,魔氣隱現,是青雲域少有的低階修士的絕對‘禁區’。
這裡曾經死了無數的修士,很長一段時間殘魂遺魄遍地都是,是邪祟的天堂。
對曾經的徐如嫣亦是如此。
徐如嫣老練地進入‘禁區’,在巨大凹坑的一角,閃入一個斜向下的隧道之中,走過彎曲的隧道,最終進入一個寬敞的山洞內。
那山洞同樣被破壞的不成樣子,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高大的石柱滿是斑駁。
但徐如嫣沒有停留,通過一個暗道繼續斜向下數裡,最終在一處同樣已經被破壞了的不成樣子的逼仄山洞中停了下來。
“姐姐。”徐如嫣輕輕喚了一聲。
這是隻有邪祟才聽得懂的聲音。
“嫣兒~”
一個煞氣比徐如嫣弱了無數遍的身影從後方閃了出來,一下子閃到了徐如嫣的跟前,鬼眼婆娑,認真地打量徐如嫣。
“姐姐不用打量了,嫣兒好好的呢。”徐如嫣甜甜一笑。
另外那個邪祟赫然就是徐如嫣的姐姐——徐如鸞。
徐如鸞喜極而泣:
“數年未見,姐姐以爲你不在了。姐姐和你冷姑姑去了尋龍宗,知道了蘇冷淵已死,以爲你和他同歸於盡了。”
她們身後,站着一個破浪鼓面容的邪祟,鼓面畫着五官,嘴巴裂開,一直裂到了耳朵下沿。
此時見到徐如嫣,兩顆驚閨球噼裡啪啦地搖晃,擊打着鼓面(面部),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冷姑姑。”徐如嫣喚了一聲。
鼓面邪祟腦袋一晃,鼓面面容向後轉去,透露的卻不是後腦勺,而是一張狐狸的面孔。確切來說,是一張雙目緊閉的狐狸的面具。
兩張面孔就這樣不斷轉換,彰顯着她此刻極其高興。
但卻始終沒有發出說話的聲音。
“你這些年都跑哪裡去了?”徐如鸞不斷搓捏着妹妹的臉蛋,眼眶裡滿是眼淚。
“姐姐,你別哭了。”徐如嫣抽了一下鼻子:
“此事說來話長,嫣兒慢慢說與你聽。”
三隻邪祟就這樣坐在洞府之內。等到徐如嫣講完自己的遭遇,徐如鸞驚訝道:
“你爲了殺掉蘇冷淵,認了人類修士爲主人?成爲了其法寶的一部分?”
徐如嫣連忙解釋道:
“一開始確實如此。”
“但嫣兒後來發現這個主人不一樣,嫣兒也說不上來爲何,但確實很不一樣。雖然嫣兒在別人眼裡只是一隻邪祟,但在主人那裡,嫣兒活出了人的感覺。”
徐如鸞看了看妹妹,她以爲是妹妹在安慰她。
一時間悲從中來。
想不到生前連累了妹妹,死後妹妹爲了給自己報仇雪恨還要屈居其他修士之下。
哪有人類修士對邪祟好的?
兩者之間向來不共戴天。
頂多也就是成爲人類修士的工具罷了。
“姐,嫣兒知道你在想什麼,一開始嫣兒也是如此,心有不甘,誰會願意成爲別人的戰鬥武器?嫣兒也不願。但後來嫣兒想明白了。姐,你我冤魂未散,爲的是什麼?”徐如嫣不希望自己的姐姐替自己擔憂。
“爲的是親手殺了蘇冷淵那個畜生。”徐如鸞聲音冷了幾度。
“姐,嫣兒做到了。”徐如嫣輕聲。
姐姐徐如鸞一時間噎住。
道理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當年徐如嫣執念未散,形成邪祟之後,努力收集了徐如鸞的殘魂遺魄,將其聚集,同樣形成了邪祟。
但因殘魂太少,且加上徐如鸞死的時候更多的是後悔,後悔自己瞎了眼,而不是如徐如嫣那般把一切的矛頭都對準了蘇冷淵。
所以徐如鸞執念上並不強。
也正因此,即便到了現在,徐如鸞的實力也僅僅只是一階的水平,只能對抗練氣期修士。
故而,她和妹妹多年來一直對蘇冷淵束手無策。
從這個角度來說,陳平確實幫她們完成了作爲邪祟的唯一目標。
“可是.”徐如鸞動了動嘴巴。
“姐”徐如嫣打斷姐姐的話,接着道:
“你我執念已了,作爲殘魂遺魄,你我又是爲了什麼還殘存於世呢?”
“這”徐如鸞一時間語塞。
執念已了
爲了什麼?
大概是對人世間的不捨吧?
成爲邪祟的那一刻,意味着她們已經失去了正常輪迴的機會。日後等到作爲邪祟的她們消散之後,她們就真正的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徐如嫣見姐姐答不上來,輕聲道:
“嫣兒知道。”
“爲了對這個世界的不捨。”
“姐,成爲邪祟的那一刻起,意味着你我的魂魄沒有進入正常的輪迴之中。而邪祟本身就爲天道所不容,想要重新獲得輪迴之機,談何容易?以姐姐和嫣兒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獲得這樣的機會的。”
“但主人可以。”
“嫣兒和主人呆在一起好多年了,嫣兒的直覺告訴嫣兒,倘若日後主人真的遇到了可以送嫣兒進入輪迴的機會,主人或許願意這麼做。主人真的和其他修士不一樣。”
徐如嫣說完,看了看一時間沒說話的姐姐,和一直說不出話的冷姑姑,輕聲道:
“這次嫣兒私自前來,也是想問問姐姐和姑姑願不願意隨嫣兒一起去主人那裡。倘若願意的話,嫣兒去求求主人,主人或許會同意。”
“嫣兒曾在主人面前提了一次有一個厲害的三階邪祟,主人當時主要是擔心有危險,纔不願來。”
“提過一次?”徐如鸞有些緊張。
“嗯。”徐如嫣點點頭。
徐如鸞看了看一旁不斷變化面孔的冷姑姑,輕聲道:
“你也知道,你冷姑姑比較特殊。她只有在這裡纔有三階的實力,出了這個山洞和我一樣是一階的實力,你的主人未必看得上我們。”
徐如嫣張了張嘴巴。
她其實也有點心虛。
當初在陳平面前說有一隻三階的邪祟,但實際上是有侷限性的。而一階的邪祟,在她看來陳平還真不一定看得上。要知道對於陳平的實力來說,想要去抓幾隻一階的邪祟簡直不要太簡單。
她看了看冷姑姑,又看了看洞府側面的那道暗紋,問道:
“這些年,冷姑姑還是未能找到緣故嗎?”
徐如鸞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你冷姑姑是從暗紋上出來的,可暗紋那一頭到底鏈接到了哪裡?誰都不知道,這幾年我和你冷姑姑都企圖沿着暗紋往下探索,但實在是沒有盡頭,你我的實力都無能爲力。”
徐如嫣點了點頭,收回望向暗紋的目光。
看向自己的姐姐道:
“姐姐,嫣兒此次出來,是要去執行主人的任務,不便多停留。等這次任務結束,要不姐姐和嫣兒一起去見見主人吧?”
徐如鸞迎着妹妹的目光。
她有些猶豫,站起來走了幾步:
“再說吧。你讓姐姐想一想。到時候若姐姐想開了,去凌霄宗外圍給你留信息。”
“也好。”徐如嫣嗯了一聲。
最後又提醒道:
“姐姐去凌霄宗那邊時一定要小心,主人很厲害,和主人一樣厲害的還有七個。萬不可遇到這些修士了。”
徐如鸞楞了一下。
她剛纔從妹妹的口中得知陳平是金丹修士,卻不曾想凌霄宗居然有這麼多金丹修士?
“知道啦,你也小心點。”
“.”
從戰鬥遺址洞穴中出來,徐如嫣一路向西南而去,天亮之前出現在了尋龍宗的外圍。
一時間頗爲感慨。
多年之前,她曾來過這裡無數次,對尋龍宗外圍的情況瞭若指掌。
當年來時僅僅是爲了算計一個築基修士,但卻求而未得。
有幾次還差點讓自己魂飛魄散。
而如今再次回來,自己已是三階,需要算計的更是一個金丹七層的真人。
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因爲要算計的修士太過強大,因此她牢記陳平的話,全程沒有現身,只是隱藏在修仙城外圍森林之中,靜待龔智淵的出現。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是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