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古塔是什麼?”陳平問身邊的曦月妹妹。
“去看看就知道了。”
整個寬敞的洞府中,一座樸質無奇的石塔靜靜地屹立在中央區域,石塔四周又屹立着三座矮小的子塔。
陳平走過去的時候,纔看到三座子塔前面都各自坐着一個古塔守護者。
然後,他們此刻顯然不是在守護古塔。
而是在破壞。
並非蠻力的破壞。
他們在向三座子塔源源不斷地注入靈力,嘴中唸唸有詞。可以看出是在施展某一種秘法。
三人都緊閉雙眼,身冒白霧,額頭滲出了一層層細汗。
他們身後,又各有兩名修士守護在他們身邊。
子塔在他們的持續灌入靈力的情況下,塔中肉眼可見的一顆石鈴鐺震動不停,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整個子塔似乎都在跟着震動。
更外圍,則是不少修士緊張地盯着古塔,似乎想看穿其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沒有。
“哎呀,看到古塔中間一節塔身又閃了一下光。差一點,剛纔可惜了。”
“是啊,閃光時間太短,根本看不清裡面到底有什麼。”
“剩餘時間不多了。”
“.”
外圍的修士低聲議論,一陣嘆息搖頭。
陳平看到最中間的古塔,每當子塔晃動的最厲害之時,其塔身就會閃光一次。
確切來說,並非閃光。
而是由青石砌成的塔身在那一剎那之間變得透明,使得塔身內部的情形得以窺見。
可惜這個時間太短,完全看不清。
“那塔裡的是什麼?”陳平轉身傳音身邊的師尊曦月。
曦月冷靜地望着古塔,古井不波: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古塔與封鎖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禁錮有關,而且關聯很大。當我到達這個地宮之時,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越靠近這座古塔,就越強烈。”
“這種感覺錯不了。”
陳平被曦月給饒懵了。
既然是‘通道禁錮’,曦月作爲禁錮的供養者,爲何又說‘不清楚’?
不可能作爲禁錮供養者連通道禁錮都沒見過吧?
興許是看穿了陳平的疑惑,曦月道:
“別這麼看你師尊,西洲的通道與這裡的這個古塔完全不一樣。他們施法的秘法也是我聞所未聞的。”
陳平想了想,又問:
“這樣的通道禁錮很多嗎?”
“不清楚。通道禁錮與通道禁錮之間的信息不互通,也或許是爲了安全吧,不至於一滅全滅,畢竟事關整個人界安危的事。不瞞你說,在進入蒼瀾草原之前,本座只知曉在縹緲大陸有那一個通道,甚至都不知道這裡還有第二個。”曦月道。
“你作爲禁錮供養者,相當於把自己的半條命都壓在了上面。結果這麼重要的信息都不偷偷打聽?”陳平很是詫異。
這完全不像一個元嬰真君的作風。
在他和曦月接觸的這麼久來看,曦月並不是那種智商欠費的人。
恰恰相反,她很聰明通透。
“關你什麼事?”曦月因陳平挑明瞭她的失策而有些嬌嗔,橫了陳平一眼。話雖如此,但還是回答道:
“我已故的師父說的,我作爲禁錮者也算是傳承一種吧。”
“萬一你師父晃點你呢?”
“什麼是晃點?”
“就是騙。”
“那你會不會晃點你阿爹阿孃?”
“會。看有沒有好處。”
陳平感覺自己的腳背又被狠狠地跺了一腳。
哎。
這娘們。
且不說其他的,作爲一個禁錮供養者,到了真正需要派上用場的時候,這也不知那也不知。
要你有何用?
不過。
曦月說的不無道理,倘若這個真是魔界與人界之間的通道,那說不定還有第三個,第四個,那麼這些通道禁錮的手段斷然不會一模一樣。
否則真的是一處破,處處破。
陳平本來還想問如果這個通道禁錮破了會怎麼樣?但想到曦月甚至都一直以爲只有一個通道在縹緲大陸,多半也不知道破了一個通道對整個大局有什麼影響。
想要搞清楚各個通道之間的關聯性就更不可能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通道完好無缺,那意味着蚩涼大概率不是從這裡進入人界。
另有其他地方。
陳平在這個洞府轉了一圈,打量了一會兒外圍的雕塑和壁畫,都沒有什麼獨特之處,便再次回到了洞府中央的古塔處。
過來的時候剛好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就是剛纔在中途見到的那六個有意尋寶的修士之一。
一個築基修士。
“…前輩。”見陳平看過來,那個築基修士作揖見禮。
陳平點點頭以示迴應,沒見到其他五個,於是隨口問道:“其他人呢?”
話音剛落,那築基修士的眼眶唰地一下子紅了起來:
“前輩,他們都,都沒回來,我等在一條隧道遇到了一個攻殺陣,晚輩走在最後,沒踏進去。他們全部都死在了那裡,包括晚輩的師兄師姐。”
“晚輩無能。”
陳平一滯。
儘管早就見識過地宮的兇險,當此刻聽到五個道友同時身死道消之時,還是微微一震。
那可是有兩個金丹的隊伍。
儘管互不認識,但他還是爲那些道友感到惋惜。
這裡的地宮果然處處暗藏玄機,不但有邪祟,有妖獸,還有陣法。
同時也很慶幸自己處處留意,沒有到處亂跑。真要誤入了一些高階陣法之中,他即便是一個陣法師,也沒有把握一定能走出來。
哎。
也不知道多少人折在了這地宮。
這裡只怕以後邪祟會變得更多。
“諸位道友,情況如何?找到線索了嗎?”沒等陳平多聊,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
陳平一回頭,就見到了姜有爲從暗道裡衝了出來,幾乎一瞬間走到了洞府中央。
“首領。”*N
衆人連忙拱手,見到四個首領之一的姜有爲進來,一時間士氣大振。
姜有爲看了看古塔,悶哼了一聲:
“老夫來晚了。”
他凝神感知了一息,走到一個施展秘法的修士身後:
“來不及了,讓老夫來。”
他一指點在那施法金丹修士的背上,身形一晃,兩人完成了位置的對調。
期間對子塔施法的靈力線路都未曾中斷,相當於無縫銜接。
“哈~”姜有爲大吼一聲,那條傳入子踏的靈力之線頓時加大加粗。
“一百年了,老夫沒辦法再等一百年,老夫只想迴天南大陸。一百年前老夫到此卻無功而返,這一次,讓老夫看看這古塔中間到底隱藏着什麼。”
“哈~”
一聲厲吼,光柱再次加大。
另外兩個施法者見狀,也放手一搏,全力輸出。
古塔頓時光芒四射。
陳平下意識地啓動金龜甲訣,同時果斷退後數丈。
身邊的曦月幾乎是同時具現出防禦層,在保護自己的同時延展防禦層企圖爲陳平擋一擋,才發現身邊沒有了陳平的身影,往後看了看。
見到陳平已在數丈之外。
她無語地回頭,注視古塔。
其實不止是陳平後退,在剛纔那一瞬間,不少修士都選擇了後撤。
這是正常反應。
但陳平此刻已經顧不上這些,他緊緊地盯着古塔塔身。
古塔閃耀的光芒越來越亮,塔身變的越來越透明。
他看到了透明的塔身裡面似乎懸浮着一條斷臂。
一條漆黑的斷臂。
…居然真是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禁錮。
陳平猶記得曦月曾經說過,當年打完上古之戰之後,魔祖被誅殺,其身軀被分而化之,成爲了禁錮通道的媒介之一。
……眼前的不就是一條斷臂嗎?
那變的透明的青巖塔身上,浮現出了一行行閃耀着金光的符文。
詭異而絢麗。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古塔之上,連三個施法者都站了起來,死死地定着透明化的塔身。
“首領,那條斷臂是不是藏着走出蒼瀾草原的秘密,要不要擊碎古塔?”有人大喊。
“擊碎?”姜有爲盯着古塔:“能擊碎還需要等到現在?”
“那該怎麼辦?”
“時間不多了,先記憶下來那些符文。分工記,老夫記前十列,老河,你記十一至十五列,……”姜有爲快速地爲幾個古塔守護者分工。
陳平也認真地閱覽起符文,這些符文的文字並非如同豔女出浴圖旁邊的古文。
而是類似於符籙的符文。
…用於禁錮斷臂的禁制?
陳平暫時搞不清楚這些,只能將這些符文硬生生的記錄下來。
符文並非如文字那般規律好記,很多線條之間交錯繁雜,符文與符文之間的間距、符文線條粗細等都會影響符文禁制效果,需絲毫不差的記憶下來。
突然。
塔中的那條斷臂緩緩地晃動起來,正當衆人被吸引過來目光時,一股威壓以斷臂爲中心,剎那間盪漾開來。
“嘭!”
威壓漣漪四散。
數個築基修士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威壓拋飛,撞擊在身後的洞壁之上。
雕塑倒塌一片。
場中的個別金丹甚至一下子跪了下去,其餘金丹也是苦苦支撐。
陳平在那一瞬間釋放渾厚的靈力。好在站得足夠遠,才勉強抵擋住那一股威壓。
好強的威壓。
不止是強,而且有一股讓人跪拜臣服的意志力壓迫感。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斷臂處傳來:
“趙長星,你來了!”
此話一出,陳平感覺到那股聲音似乎就是衝着自己而來的,那一聲沉悶的嘆息震得他心神發麻。
彷彿是一聲靈魂拷問。
這僅僅是一條斷臂的聲音,卻遠比當初蚩涼的那一聲嘆息更直抵元神。
‘趙長星,你來了。’……這一聲平淡無奇的問候在他心底不斷迴盪,震得他神魂不得清淨。
趙長星?
是誰?
不只是陳平,所以的人都聽到了這一聲沉悶的聲音。
紛紛都生出了同一個想法,那就是趙長星到底是誰。
一個金丹修士和姜有爲對視了一眼,上前一步道:
“嗯,我趙長星來了。”
話音剛落,金丹修士驟然飛了出去,“噗”一口鮮血凌空噴出。即便有幾個金丹修士眼疾手快,第一時間施法企圖拉住他,但依然阻擋不住他“嘭”地一聲撞擊在洞壁之上,一陣碎石四濺。
“你不是趙長星!”那斷臂又發出了一身嘆息:
“你太弱了,你只是學了和他相同的劍道,領悟了一點皮毛罷了。”
衆人紛紛看下那個吐血的金丹修士。
只有陳平再次後退了兩步。
這一次即便使用了抽魂鞭和冥王裂魂術進行自我保護,但那一聲質問依然直抵心神,震得他頭皮發麻。
只有他知道,斷臂說的不是那個噴血修士。
而是他。
這種靈魂般的對話假不了。
陳平甚至在一剎那彷彿見到了斷臂上浮現着一隻金蟾的虛影。
妖族?
陳平大驚。
不是說是魔祖嗎?
趙長星又是誰?
可當他這次定眼觀察,那道虛影卻已經消失。陳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魂被攻擊而出現了幻覺。
“前輩,我等無意打擾,我等只想走出蒼瀾草原,還請前輩助我等一臂之力。相助之恩,晚輩當終生銘記。”姜有爲上前一步,作揖見禮。
“蒼瀾草原?是哪裡?”斷臂發出一聲質問。
像質問,更像是自問。
在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迷茫中,斷臂又發出了聲音:
“我又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趙長星,你又是誰?”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蒙圈了。
陳平也蒙圈了。
特麼的你都不知道趙長星是誰,你怎麼記得這個名字?記得這股劍道之意?
“前輩……”
姜有爲還想說話,可就在此時,洞壁開始發生劇烈的震動,吸引力一剎那出現。
陳平心有預料,知道是時間到了。
他最後掃了一眼那斷臂及符文,套上一層層防禦層。
下一息。
他發現他回到了地面——神秘遺址所在的山谷之中。
山谷裡依然還有一些修士在和妖獸戰鬥,但顯然妖獸已經開始佔據上風。
“諸位道友,不必再戀戰,撤退。按來時的道路返程。”姜有爲大喊一聲。
“師尊,別殺了,撤退。”陳平見遠處的曦月還在一個個法術擊打妖獸,連忙傳音。
這便宜師尊殺上癮了不是?
說完陳平不再理會他人,自己沿着來時的路快速往回撤退。
可以看出並非所有人都掉入了地宮,而是相當一部分修士依然在地面戰鬥,當初和姜有爲一起施法破陣的另外兩個首領就自始至終都沒有在地宮出現過,他們似乎分工明確。
但經歷過這麼久,荒原不斷有妖獸被驚動而趕來,局勢已經顛倒過來。
地面上修士的死亡率恐怕不比地宮小。
陳平看到這會兒往回趕的人就不多。
這一戰,恐怕損失慘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