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江月樓
柳七見周宓似乎對桑曼曼的出身很感興趣,兩人聊了幾句,很快便熟悉了起來,在周宓柔聲的循循善誘中,桑曼曼幾乎是將自己的族譜都給吐露了出來。
就連有些大大咧咧的楚星白也意識到了一絲不對,悄悄地伸手扯了扯自家媳婦兒的衣角,卻被桑曼曼一臉嫌棄地給拍開了。
周宓看在眼裡,眸光轉瞬落在了楚星白的身上,笑吟吟地問道:“你就是盜聖楚星白?”
說着還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楚星白心裡直發毛,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沉着臉應道:“我就是,你又是什麼人?”
周宓莞爾一笑,卻不再回應楚星白,而是扭頭招呼着桑曼曼,去房間裡休息。
待到周宓和桑曼曼離開之後,楚星白便迫不及待地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曹成,小聲問道:“這女人什麼來路,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曹成搖着頭笑道:“恐怕這就要問柳姑娘了。”
說罷,曹成深深地看了一眼柳七。
柳七雙眸微擡,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隨後淡淡道:“打算何時去江月樓?”
按照杜功勤死前的交代,那個收買他和夏遠鵬的神秘人,似乎和江月樓一位名叫畫琴的清倌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楚星白毫不遲疑地回道:“當然今晚就去,免得夜長夢多。”
曹成也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今晚我與楚先生二人前去就行了,柳姑娘不如就在家中等着消息。”
柳七眉頭一皺,當即回道:“怎麼,我就不能去了?”
曹成聞言頓時尷尬一笑,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是一旁的楚星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柳七:“你一個女人也打算去逛青樓?”
嗡——
話音剛落,楚星白眼前晃過一道殘影,隨後左肩突然一沉,緊接着耳邊便傳來了一道令他體內氣血翻騰的錚鳴聲。
楚星白扭頭看去,只見左肩之上赫然搭着一柄尚在鞘中的短刀,循着刀鞘緩緩看去,正與柳七凜冽的雙眸對上。
“去得,去得!”楚星白心中一駭,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隨後他扭過頭來,一臉鄭重地對着曹成說道:“曹會長,不如今晚由你陪柳姑娘前去,我來看家好了。”
未料耳邊瞬間傳來柳七冷冰冰的聲音:“他身上有傷,今夜你我一道去!”
曹成頓時擡頭對楚星白報以歉意地一笑,隨後微微頷首:“曹某也覺得這樣正好,以楚先生的輕功和柳姑娘的武功,江月樓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可來去自如。”
楚星白聞言微微偏過頭在柳七看不見的方向悄悄翻了個白眼,隨後轉過頭來時,臉上已經掛着燦爛的笑容,頗爲滿意地拍了拍曹成的肩膀:“老曹這話說得我愛聽。”
“就這麼定了,今晚……江月樓!”
……
轟隆隆——
黑霧籠罩的空中銀蛇狂舞,彷彿要將天空撕裂一般。
一輛馬車哐嗤哐嗤地從街上行駛而來,在一間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樓前停下,很快便由兩個撐着紙傘,頭戴瓜皮帽小廝打扮的男子迎了上來。
一雙白得發亮的手臂從車門簾後探出,將門簾揭開,一襲湘妃色襦裙的柳七便走了出來。
負責迎接的小廝見狀先是一愣,隨後目光觸及柳七的面容時,便雙雙眼神迷離起來,直到身後傳來一聲怒罵:“你們兩個傻站着等雷劈嗎,還不趕緊將客人迎下來!”
兩個小廝瞬間清醒過來,不約而同地擡目一看,卻發現剛剛還在馬車門簾前的那位天仙兒,已然不見了蹤跡。
正當兩人以爲自己精神恍惚出現幻覺了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整齊劃一的倒吸氣的聲音。
二人回頭看去,發現剛剛馬車中走出的仙女兒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大堂門口。
門口負責迎客的小廝,以及進進出出的客人們紛紛目光吃吃地落在了那道粉色倩影之上,現場瞬間安靜地只聽得見外面的雨聲以及人們口鼻間越來越粗重的喘氣聲。
蓋因這江月樓本就是風月之地的緣故,來此消遣的客人見有如此人間絕品出現,眼神中的覬覦和貪戀難免會有些不加掩飾。
而柳七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打量,即便此處的人們目光有些赤裸裸,但她的心中依然古井無波,沒有一絲漣漪。
正當柳七邁步要進入大門時,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一名四肢健碩身穿錦袍的中年男子趕緊攔住了柳七的去路。
“這位姑娘,還請留步!”中年男人有些貪婪地看了一眼柳七的容顏,繼而回頭掃了一眼門上的匾額,隨即嘴角掛着不懷好意地笑容,調侃道:“姑娘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江月樓。”柳七微微昂首看了一眼頭頂的匾額,旋即不徐不疾地說道,“怎麼,我不能進?”
“這……”中年男人見柳七如此淡定,不由得愣了一下,也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周遭圍觀的人頓時起了哄。
“能進,能進,打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姑娘您隨便進!”
“哈哈哈,姑娘若是想進去長長見識,不妨由在下作陪,一應吃喝消遣全由在下包了!”
“哼,就你這兜裡的兩個銅板,也敢打人家姑娘的主意,臭不要臉!”膀大腰圓地錦衣華服地員外頓時怒了,先是指着幾個跟着起鬨的窮酸之輩罵了一頓,隨後理了理衣裳,滿臉堆笑地來到了柳七面前。
“不要理他們,都是些窮酸書生小商小販,姑娘若是賞臉,不妨由本員外做東,請姑娘您進江月樓逛一逛?”
柳七聞言微微側目,看着說話的人臉上肥肉亂顫,兩個眼睛幾乎都快被蓋住,她泰然自若地說道:“我要見畫琴。”
此話一出,原本起鬨的衆人頓時齊齊“哦”了一聲。
“莫不是家中男人被畫琴姑娘給纏住了,所以來特意找回場子的?”
“別吧,家中有這麼一位天仙似的媳婦,還來什麼江月樓啊!”
“嗨,這你就不懂了吧,家花哪有野花香,再說有些人的口味也難說清楚的!”
……
唯獨胖員外臉上肥肉微微一顫,面色一陣變幻,隨後似乎下定了決心,咬咬牙望着攔在門口的中年男人道:“今晚畫琴姑娘可有空閒?”
那中年男人正打量着柳七,心想着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突然被胖員外這麼一問打斷了思緒,於是沉吟片刻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王員外,今兒這麼大方?”
胖員外臉上閃過尷尬之色,連連揮手掩蓋道:“別跟本員外廢話了,趕緊去讓畫琴姑娘準備好,今兒我王員外還非見她不可了!” 說着,便直接大步向前,將攔在門口的中年男人擠到了一邊,而後轉過身,微微側身讓出了大門的位置,對着柳七一臉討好地笑道:“姑娘,裡面請。”
柳七也不和對方客氣,徑直走進了樓裡。
片刻後,剛剛將馬車停好,來到了江月樓大門口的楚星白左右望了望。
咦,那兇婆娘呢?
柳七一隻腳跨過門檻踏入了江月樓,瞬間一股熱風夾帶着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不禁皺了皺眉頭,隨後用真氣屏掉了這股刺鼻的香味。
也就是在頃刻間,柳七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柳七擡眼看去,大堂之中幾個濃妝豔抹,穿着低胸透肉的女子正一臉詫異地望着自己,而她們身邊的男人目光也同樣落在了柳七身上,只不過他們的眼神中透露着迷離和淫邪。
“這個……好,去!去!去!滾一邊去。”一個滿臉通紅似是醉酒了的公子突然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女伴,搖搖晃晃地朝着柳七走了過來。
“嘿嘿……美人兒,我要伱……陪我喝……”
呼——
突然一道身影從柳七身旁竄了出來,一把便將那醉酒的公子哥推到了身後的樓梯欄杆上,“哐當”一聲,撞碎了兩根欄杆。
“你他奶奶……”
那公子哥背後一陣劇痛傳來,竟是將醉意散去不少,他騰地站起正欲發作,卻在看清了眼前胖員外的臉後,頓時將剩下的話給嚥了下去。
“王員外,得罪了,得罪了。”那公子哥對着王員外連連點頭哈腰,隨後便連滾帶爬地離開了,臨走之時還不忘多看了兩眼柳七。
“王員外,規矩您是知道的。”剛剛在門口攔住柳七的中年男人此時也出現在柳七身後,語氣陰惻惻地說道。
柳七眼角餘光掃去,發現中年男人身後多出兩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
這兩個身材健碩的男人眼中精芒閃爍,身上能夠察覺到有明顯的真氣波動,很顯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而中年男人口中的規矩……
隨後柳七便看見那胖員外一臉肉疼地從懷裡掏出了一迭銀票,仔細數出了十餘張,然後直接遞給了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過銀票點了點,臉上方纔露出了滿意地笑容,在點銀票的同時一雙陰鷙的眸子時不時掃向了柳七。
“王員外,煩請您在這裡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叫畫琴姑娘。”中年男人點清楚了銀票,對着身側左右兩個高大的男子低聲交代了幾句,而後便徑直上了二樓。
“哇,兩千兩銀子說給就給,王員外還真是下血本啊!”
“呵呵,白花花的兩千兩銀子,換半個時辰說說話,這生意傻子才願意做!”
“哎,不能這麼說嘛,那些達官貴人不是經常光顧嗎,難道他們也是傻子?”
“廢話,那是當官的不用花錢,而且……嘿嘿,對咱們來說是清倌人,對當官的,指不定浪蕩成什麼樣!”
……
在周圍人七嘴八舌中,柳七算是明白了,這位畫琴姑娘作爲江月樓的頭牌,僅見面半個時辰就得花上白銀兩千兩,而且這還是素的價格!
難怪王員外拿錢的時候表情如此肉疼。
王員外癡癡地看着柳七的側顏,有些急促地搓了搓手,久經風月場的他,心底又重新燃起了久違的熱血。
正當王員外準備上前和柳七說上兩句時,剛剛去了二樓的中年男子突然在二樓樓梯口現身,對着樓下喊道:
“王員外……還有這位小姐,畫琴姑娘就在房間恭候二位。”
話音剛落,柳七直接擡腳上了樓梯,王員外慢了一步,趕緊邁步追了上來,身上的肥肉一陣亂顫,引得大堂圍觀的恩客無不搖頭嘆息。
有錢真是好啊!
上了二樓,恭候多時的中年男人深深地看了柳七一眼,隨後便引着他們進入了二樓的長廊,最後在最裡面的一間房外停住。
中年男人敲了敲門,隨後裡面便傳來了一聲令人如沐春風,溫柔到了極致的聲音。
“進來吧。”
咯吱——
柳七推門進去,便看見了一名身材消瘦,身穿綠衫的女子正背對房門,坐在梳妝鏡前,身上那件淺綠色的紗裙十分輕薄,露出了令人難以移目白膩肌膚。
似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梳妝鏡前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顧盼流波的美眸在看見柳七的那一剎那,紅潤的雙脣不由得微微張開,發出了一聲勾人心魄的“啊”。
柳七眼神一定,輕聲開口道:“畫琴?”
“姑娘……”畫琴眉心皺起,一抹憂愁瞬間從眼底盪漾開來,聲音如同三月的春水一般綿柔,“爲何會來這裡?”
“自然是來找你的。”柳七走進了房間,隨後便欲關上門,未料一道胖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嘿嘿……姑娘莫慌,我還沒進來呢!”王員外瞥見了屋內見了不由得心生憐意的畫琴,心中更是如同有貓爪在撓一般,結果剛準備進門,便“砰”的一聲,迎頭撞上了已經關嚴的房門。
王員外吃痛的捂着額頭連退了兩步。
咯吱——
突然門又被打開了。
緊接着柳七出現在了王員外的視線之中,只見其雙脣微微張合:“多謝。”
兩個字剛脫口,又是“砰”的一聲,房門被關上了!
房間內,柳七轉身便看見了畫琴一臉的疑惑,旋即輕聲解釋道:“見你花的銀子,是他出的。”
所以她剛剛還不忘道了一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