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看見自己和自己打架，還把屋頂打了個大洞……
孫小紅趴在窗上，很無奈地看着這兩個師父。
“二師父不是受傷了嗎？”
“咳……你大師父太菜了，帶傷也可以一隻手鎮壓她。”江玉燕背過手道。
顧長生有點微微的狼狽，從頭上摘下來一塊碎木屑，擡頭左看右看望月亮：“那是我讓着你。”
“哼！”
“不服氣就再過幾招。”
“正好，很久沒活動過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孫小紅愣愣地看着兩個自己在夜幕中一前一後出了院子。
“小紅早點休息！”
遠遠傳來師父的聲音，小院裡頓時安靜下來。
視線望向那間屋子，再看看遠處樹梢的弦月，孫小紅還沒有回過神。
過不久，院門被敲響，孫小紅披上衣服開門，幾個侍者舉着火把，上官金虹站在門前，神情凝重中帶點疑惑。
“有敵人趁夜來襲？”上官金虹如臨大敵。
以那兩位的實力，還能引出這麼大動靜，他懷疑是不是大歡喜女菩薩背後的魔教高手聯合出手了。
如今保定府的人，李尋歡的飛刀造不成這麼大破壞，孫白髮與幫主關係匪淺，而且也不至於如此大張旗鼓，唯有大歡喜女菩薩那種不似人的高手，才毀壞了大半個如雲客棧。
孫小紅沉默一下，有點尷尬道：“兩位長老太久沒活動過，手癢了切磋一下，沒有什麼事。”
上官金虹沉默了，身後的侍者也面面相覷。
太久沒活動過……
自己算什麼？白天的大歡喜女菩薩又算什麼？
“明天早上叫幾個人來修補一下屋頂。”孫小紅打個哈欠道。
“是！”
上官金虹揮了揮手，侍者立刻散去，他望了一眼亂糟糟的院裡，也轉身離開了。
兩個人切磋動手……
上官金虹很想旁觀一下，見識見識她們真正的出手。
重新關上院門，孫小紅回了屋脫下衣服上牀，望着窗上的微光，閉上眼睛。
過很久又忽然睜開。
肯定不是手癢那麼簡單，但又是爲什麼呢？
孫小紅隱隱覺得是個很可怕的原因，比如誰卸妝誰不卸……
胡思亂想中，漸漸入了夢鄉。
清晨，兩個師父還沒回來，孫小紅有點擔心地不時望望外面，從井裡提了一桶水上來梳洗。
梳洗到一半，顧長生和江玉燕一前一後回來了，也不走院門，從牆頭進來。
她胡亂拿毛巾擦了擦臉，認真瞧瞧，大師父臉色臭臭的，二師父平靜的表情裡帶有一絲得意。
“大師父，伱輸了？”孫小紅猶豫一下，試探着問。
這不應該啊……她一直覺得大師父應該要更強一點，不然爲什麼要叫大師父。
“有人裝作受傷的樣子耍詐。”顧長生陰着臉道。
孫小紅偷偷瞧一眼二師父。
江玉燕攤手道：“有人就是輸了沒面子，找藉口。”
“你敢說你沒耍詐？”
“輸了就是輸了。”
孫小紅瞧瞧這邊，再瞧瞧那邊，忽然從顧長生身上摘下一根草稈，“這是什麼？”
-
保定府酒館飯鋪又一次熱鬧起來。
大歡喜女菩薩一路吃一路惹事，但凡被她看上的俊秀男子，都會被收爲男寵，她門下弟子所組成的肉陣，比少林羅漢陣還要難以破解，以身體硬抗刀劍。到了保定府不到兩天，就血灑如雲客棧。
對面的飯鋪還在對破爛的如雲客棧指指點點。
“大歡喜女菩薩硬捱了李探花兩刀，你猜怎麼着？”
“落空了？”
“落空個屁！誰不知道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只是打是打中了，但是大歡喜女菩薩肉厚啊，要是你站在那裡，不管插中腦袋哪裡你都要死了，人家眼眶被插兩刀，被眼窩的肉給擠住了。”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人家拔出來嚼吧嚼吧，硬生生把李探花的飛刀嚼碎了吞下去！”
聞者皆驚，不知道這是人還是洪荒巨獸。
孫白髮提着菸袋東瞅瞅西瞅瞅，這些好事者將他說書的活兒都搶了過去，一點起轉承折都沒有，如此精彩的一戰硬是三兩句話給說沒了。
他站在街邊屋檐下，望着毀了一半的如雲客棧，試圖覆盤那一戰。
如雲客棧也在準備重建。
最難搞的就是地上的血，雖然死的人沒那麼多，但現場看起來異常悽慘。
不管誰從這邊路過都要多看兩眼。
夥計拿着水桶衝了半天，淡淡的血腥味瀰漫。
“看到那一大灘血了沒？那就是大歡喜女菩薩留下的！”
“這看起來死了挺多人。”
“沒有很多，主要是大歡喜女菩薩和她門下弟子都體型巨大，昨天下午女菩薩死的時候你都不敢想……見過殺豬沒？”
“……”
孫白髮差點笑出聲，這個形容倒是貼切。
他點上旱菸抽了一口，佝僂着腰走進如雲客棧的廢墟，現在碎木椽子還沒有清理完，大歡喜女菩薩造成的破壞，比六七個高手在此決鬥還要大。
孫白髮順着記憶走到後牆處，仔細看了片刻，從牆上找出了一個金屬凸起，用兩根手指捏住，緩緩拔了出來。
一柄小刀。
飛刀。
比李尋歡所用的刀略小，冷光閃閃，就是這柄刀穿透了大歡喜女菩薩，一刀斃命。
一枚銅錢能貫穿四個人，一柄飛刀也可以要大歡喜女菩薩的命。
察覺到有一道視線盯着自己，孫白髮回頭，看到兩個孫小紅。
這一刻孫白髮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你們這副模樣，真的很……”孫白髮苦笑道。
“有趣？”顧長生道。
孫白髮搖搖頭，怪不得別人說保定府邪門，邪到家了。
顧長生伸出手，白嫩的手甚至都和孫小紅一樣。
“你們多大年紀了？”
孫白髮將飛刀交到她手上，忽然問道，這兩個人易容術的造詣可稱千面，他實在不好判斷。
“活這麼大年紀還不知道一件事嗎？”
“……知道了。”
孫白髮無奈。
顧長生擦了擦飛刀收起來，忽然一笑，她記起來好像見過人討論小李飛刀是扔完就丟，還是跑回去撿起來再扔。
孫白髮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笑什麼，只覺得毛骨悚然，畢竟頂着孫小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