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紅瞅着大師父，大大的眼睛同樣帶着大大的疑惑。
江玉燕仰躺在竹椅上看着卷宗，懶懶搖晃。
“大師父你那是在做什麼？”孫小紅終於忍不住問。
“你大師父的惡趣味，你不會懂的。”江玉燕道。
“好像伱懂一樣。”顧長生道。
“那個女人和上官飛睡過。”江玉燕說。
“嗯。”
“還和上官金虹睡過。”
“嗯？”
“說不定和呂鳳先睡過。”江玉燕說。
孫小紅眼睛睜大，明顯受到了震撼。
“金錢幫的人都……都……”她呆呆道。
“那不至於。”
顧長生道。
孫小紅莫名鬆了口氣，那也太駭人聽聞了。
顧長生想了想道：“半個兵器譜吧。”
孫小紅拍胸脯的動作頓住了，脖子像是缺了潤滑油，一卡一卡地轉過去，認真看着大師父，試圖從她臉上找到開玩笑的意思。
“很不可思議？”
“我沒想到……”
孫小紅臉漲得通紅。
“你覺得我是怎麼知道她模樣的？”顧長生笑眯眯道。
“難道……難道……”孫小紅倏的瞪大了眼睛。
“你好像在想什麼欠打的事。”顧長生忽然皺了皺眉。
“我和你二師父從關外來的時候，她正脫光了衣服勾引李探花。”
“什麼？！”
孫小紅驚呼，非常吃驚道：“連李探花也，也……”
“那倒沒有，李探花抵制了誘惑……也是唯一一個沒上勾的，所以她一直想殺了李尋歡。”顧長生想了想道，“只要勾引到江湖第一人，就等於她是江湖第一，也沒毛病。”
孫小紅沉浸在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後，她已經恢復的臉色忽然又浮現出一抹紅。
“小紅在想什麼？”顧長生好奇問。
“沒、沒什麼！”
孫小紅磕磕絆絆道。
她剛剛只是忽然想到，若是百曉生還活着，沒有死在李尋歡刀下，會不會有一天把林仙兒列入兵器譜。
要是列的話，該怎麼列……
哦對，兵器譜沒排魔教和女人，孫小紅差點忘了。
“江湖太亂了。”孫小紅嘆息道。
“所以你要變得足夠強。”
顧長生淡淡道。
“師父送我金錢幫是怕我在江湖過不好麼？”孫小紅眼睛亮晶晶的。
“金錢幫算是送給你的嫁妝吧。”顧長生玩笑道。
孫小紅愣了一下，“嫁人嗎？”
顧長生道：“不想嫁？總有那天的。”
孫小紅撓了撓頭，憋了一會兒道：“師父好像也沒嫁。”
“咳！”
江玉燕忽然咳了一聲。
孫小紅吐了吐舌頭，轉過臉看向別處。顧長生收起小刀，起身倒了一杯水，端過來湊到江玉燕嘴邊。
“真別說，誰娶了你大師父就有福了。”江玉燕笑眯眯道，“小紅你看她賢惠的樣子。”
“你二師父是個瘋女人，別搭理她。”
顧長生平靜道。“二師父你看吧，我去練武了！”孫小紅將卷宗放到江玉燕旁，噔噔去了院裡。
到了院裡她鬆一口氣，偷偷瞧窗子一眼，又趕快收回目光。
瘋女人……
其實挺像的。
“小紅越來越有眼力了。”江玉燕一手拿着卷宗，另一手很自然地搭到顧長生身上。
顧長生低頭看着她的手。
“好冷。”江玉燕說。
“冬天過去了。”顧長生道。
“我受傷了嘛。”
江玉燕裹了裹衣衫，在孫小紅穿上春衫的時候，她依舊還是那件厚大衣，雪白的狐裘鋪在腿上。
顧長生很想給她弄個輪椅推着走，像魏無牙坐的那種兩輪車，滿足她裝模作樣的願望。
細想想還挺坑的。
李尋歡之前就是，病怏怏的一副隨時會死的樣子，但是一旦動起手就變得生龍活虎，敢對他出手的全死了。
顧長生坐在一旁挨着她，不時微蹙一下眉，過一會兒閉上眼睛，聽着屋外孫小紅習武的動靜，伏在江玉燕腿上。
有當年青衣樓和羅剎教的經驗，江玉燕面對金錢幫事務並沒有什麼難處，偶爾還能指點孫小紅怎樣掌控幫派。
下午時天色變暗了，風變大了一點，細細的雨滴從天而落，雨幕很快籠罩了保定府。
孫小紅捂着頭進來，一摞卷宗已經看完整齊放在一旁，顧長生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屋檐流下的雨水，江玉燕的竹椅在她旁邊，人仰靠着閉目假寐。
“下雨了師父。”孫小紅拍打一下衣衫。
“你師父不瞎。”顧長生道。
孫小紅哈哈笑了一聲，過去看看卷宗，又瞅瞅並排坐着的兩人，想了想湊近過去，雙手搭在大師父肩上幫她揉按。
從來都是大師父幫二師父捏肩捶背，她自己卻很少閒着。
“可以嗎師父？”孫小紅問。
“比你二師父差點，用點力。”顧長生道。
孫小紅聞言加了點力。
江玉燕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
雨愈下愈大。
孫小紅認真地幫顧長生柔捏着肩膀，同時微微側頭看旁邊二師父閉目養神的模樣，大師父嘴裡的瘋女人，魔教頭子，安靜的時候卻很寧逸，很甜美的模樣。
雖然面色年輕，但誰也不會將她們兩個當作年輕女人，歲月的沉澱是很難掩飾的，那種內斂沉穩的姿態，以及面對無論何時都淡然的模樣，不僅僅是實力所致。
“師父。”孫小紅柔聲道。
“累了？”
“沒有。”
孫小紅搖頭，望着窗外雨幕，忽然道：“你說從關外來，關外什麼樣子？”
“你想問我們是不是想對付中原吧？”顧長生淡淡笑道。
孫小紅沒有吭聲，只是認真幫她捏着肩。
顧長生也沒出聲，望着窗外雨幕，伸手握住了江玉燕的手，拿在手裡把玩着。
“你覺得呢？”顧長生笑問。
“我覺得不像，你說二師父是魔教頭子，我看着你們都不壞。”孫小紅搖頭道。
但教她的武功有些又有魔教的影子。
“那你還問。”
“我就是……就是……”
孫小紅抿了抿嘴，看向窗外風雨。
兩個師父太強了，也太神秘了。
不知爲何，孫小紅總覺得她們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遊離在江湖外，又置身其中。
好像高山之上的仙人，只是下來走走，散散心。
又像是爲了養傷，等傷好了，玩夠了，她們還要去某個地方，如今短暫停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