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獸骨之上，一片死寂。
在秦夜的陰氣推動下，獸骨緩緩朝着前方飛去。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特斯卡特里波卡才冷冷道：“你真的會放過我？”
秦夜笑了：“這取決於你的故事夠不夠精彩。我會不會爲你轉身。”
爲我轉身？什麼鬼東西？
特斯卡特里波卡現在沒心情計較這個。他閉上眼睛，足足過了五分鐘，才認命一般嘆了口氣：“阿茲特克神系，最偉大的神，就是新大陸的諸神之神，奧梅堤奧托。”
“也是……我們的父母。”
“他既是男性又是女性，既是天又是地，既是光明又是黑暗，既是火又是水，既是秩序又是混亂。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對立而統一的個體，他既有男性的一面奧梅堤庫特里，也有女性的一面奧梅希瓦託。”
“他們有四個孩子，西佩.託堤克。剝皮之主。我，又叫做煙霧鏡、豹神。以及維齊洛波奇特利——青蜂鳥之神。”他頓了頓，聲音中帶着無比的恨意：“最後一個，就是魁札爾科亞特爾……羽蛇神！也叫庫庫爾坎！”
他的目光悠遠了起來，彷彿在回憶數千年前的時光。緩緩道：“父母神創造了我們，我們負責創造萬物……”
就在這時，秦夜擡了擡手：“等等。”
在特斯卡特里波卡疑惑的目光中，他冷冷開口：“我對你們的神系歷史不感興趣，百度上多得很。”
“你應該知道，我要聽的是什麼。”
特斯卡特里波卡沒有回答。他當然知道。
對方要聽的，是新大陸神系的秘聞！
這是一個神系的根基，國際政壇上，能通過這些東西確定太多的動向，這就是冥府和陽間不同的地方。
嗡……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命運已經貼上了他的後頸，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震，咬牙道：“這是背叛我的部族！”
秦夜愕然看着他，如同見鬼一樣：“你也好意思談背叛兩字？”
“特斯卡特里波卡，原初太陽，第一太陽曆的主神。你仔細數數，後面哪一個太陽曆不是被你破壞？你造成的殺孽比擁有九層地獄的米克特蘭提庫特里還多。你現在在本王面前裝什麼純情？”
特斯卡特里波卡額頭拼命鼓起，又強忍着落下。
不行……這是華國閻羅……他哪怕真把自己殺死，也根本不敢有人找這些惡霸報仇。而且……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住對方的攻擊。
秦夜根本沒管他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第一太陽曆結束，你因爲斬殺海怪希帕克特里失去了一隻腳，無法成爲完整的太陽，被羽蛇神推翻。你化爲黑暗中的獵豹羣吞噬了大多數子民，這個紀元被稱爲四豹。”
“第二紀元，你因爲報復羽蛇神，引起神戰，帶來的強風摧毀了剛建立的世界，被稱爲四風。”
“第三紀元，你強暴了當時太陽神——曾經雨神特拉洛克的妻子，他在盛怒之下降下火雨追殺你，再次對新大陸造成重創。被稱爲四雨……第四太陽紀，你惡毒中傷當時的太陽神——查爾丘特里魁，讓她被流言擊倒，整日以淚洗面。而她的淚水化作傾盆大雨，清洗了世界。被稱爲四水……”
“不是，你這樣的二五仔憑什麼和我談背叛二字？你怕不是胚胎裡就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吧？”
特斯卡特里波卡牙齒咬的咔咔響，臉紅了又黑，黑了又紅，最終幽幽道：“誰不想成爲主宰呢？”
秦夜笑了：“真是渣得徹頭徹尾，不過，作爲外域死神，我特別喜歡你這樣的渣。來，說出你的故事。”
獸骨流星上安靜了下來，特斯卡特里波卡沒有立刻說話。他在考慮，什麼樣的秘聞，才能和如今的局面聯繫起來。讓對方覺得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不會在說完後一刀了結了自己。
秦夜也沒有催促，足足過了十五分鐘。特斯卡特里波卡才平靜開口道：“您可以叫我煙霧鏡……我們現在有共同的對手，您不可否認，共濟會，加勒比海三位死神。是嗎？
秦夜微微頷首，萬事開頭難。
一旦開了口，接下來一切就會簡單很多。
煙霧鏡的神色也完全平靜了下來。繼續說道：“那您知道他們的真實戰力嗎？”
不等秦夜回答。他眯着眼睛，身軀往前微微壓了壓，低聲道：“他們不像您想像得那麼強大，甚至遠遠不如！”
“加勒比海三死神不提，侯爵而已。共濟會選擇和他們聯手，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共濟會一共五位公爵。但是真正能動的，只有兩位。杜邦財團的布蘭度，洛克菲勒財團的亞羅特。其他還有三位，已經是生命以小時計算，就連說話也不敢多說的存在。他們只要敢從棺材裡爬出來，馬上，就會迎接死神的矚目。”
他舔了舔嘴脣：“您也知道新大陸現在是什麼狀況，他們……敢死？”
秦夜目光微微凝重。是啊……死了就會落到冥王冥後手中，急於突破的冥王冥後會對他們的靈魂做什麼？不問可知。
吞噬。
徹底的魂飛魄散。
煙霧鏡繼續說道：“所以……他們必須做出選擇，活人的世界有他們的規則。布蘭度和亞羅特也頂着其他各大財團的巨大壓力。他們如果還想擁有這種要什麼有什麼的國王生活，地位就不能丟失。他們必須答應其他財團的請求。而其他財團的請求非常簡單——他們希望能在冥界擁有自己的領地，以至於自己死後，靈魂有保障。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那些快死的公爵先祖能庇護他們。”
他的笑容嘲諷了起來：“很可笑對嗎？人類竟然想在冥界繼續活下去。不過，這並不是做不到。只要有死神願意網開一面，畫出一個城市給他們就行。哪怕要面對國際社會的壓力，譴責他們違背陰陽鐵則……”
秦夜終於開口了：“所以，他們選擇了加勒比海三巨頭？”
“而加勒比海三巨頭做夢都想踏上公爵的位置，雙方一拍即合。共濟會……成了死神的投資者？”
煙霧鏡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秦夜目光微斂，他總算摸到了死神劇本的一些真相。
從開始，他追查馬修，布蘭德的出現就證明了三位死神的參與，因爲……人類無法號令陰靈。或者說……怨靈不會誠心接受活人世界的王。
你又不能直接威脅到我，我爲什麼要接受你？
公路炎魂也說過，他是加勒比海三巨頭的手下。他們在保護馬修，共濟會也在保護馬修，很顯然，這是同一夥人。只不過，秦夜沒有猜到，兩方爲什麼會聯手。而且，三位府君的力量在共濟會，教廷的博弈中真的不夠看，加之太久沒有出現，他幾乎忘了這一節。
現在順着煙霧鏡的思路捋一下，其實很簡單。
“加勒比海三巨頭雖然沒有這個實力，但是身份足夠特殊。而且，對於共濟會來說，無論是阿普切，修洛特爾，蘇帕依，他們都無法掌握。這些都是矗立於世界數千年的真神。死亡的代名詞。反而這個加勒比海三巨頭……”
他搓着下巴，也米有避諱煙霧鏡，喃喃道：“不知道是個什麼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蹦出來的，但是，對方居然是冥府認同的獨立國度。宣佈獨立成功。如果我是共濟會，我也會選擇這步棋。”
他擡起頭，直視着煙霧鏡的眼睛：“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感受過你的陰氣，接近公爵高階。哪怕你衰弱了，也不是他們能抓住的。而且……”
他看了看煙霧鏡殘缺的身軀——胸前被劃開，露出沒有內臟，骨頭的腹腔。眼睛裡沒有眼珠。就連說話都是用陰氣推動，應該是沒有舌頭。
不，心臟還被帶到了海域……他是被徹底的擊敗了，且被分屍了。那他是怎麼知道的這些內情？
共濟會扮演腦殘反派角色？在擊敗的對手面前逼逼叨叨吐露真相？徹底進入無腦爽文的流程？
他不認爲對方會有這麼蠢。
但是他並沒有直接詢問。現在自己場面大優，過度的急迫會讓對方意識到自己底蘊不夠的真相。讓對方慢慢吐露就好。
從秦夜看過來的一眼中，煙霧鏡立刻明白了對方的問題。他沉聲道：“您是覺得，我爲什麼會被對方抓住？”
他苦笑了一聲，笑容咬牙切齒：“因爲……在阿茲特克四個太陽紀之後，還有第五個太陽紀！”
秦夜微微頷首，示意對方說下去。
現在的東西，聽起來還毫無聯繫。不過，任何線索，都是一絲一絲拼湊起來的。
他想知道的是……死神劇本的真相！
截胡一次死神劇本有多大收穫，他早就體會過了。如果不危險……他絕不在意再截胡一次！
但，截胡的首要條件，就是了解死神劇本的真容。而死神劇本的真容，與一國神話，風俗，息息相關！
第五太陽紀嗎……秦夜有種直覺，書寫這部死神劇本的死神，所有的秘密都在這裡。
“阿茲特克神話文獻記錄上，也提過第五太陽紀。”他坐直了身子，肅容道：“根據文獻，那是一片混沌的紀元。但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說的清。甚至有許多部落遺留的文獻，都說並沒有第五太陽紀。”
“不……有！”煙霧鏡毫不避諱他的目光，沙啞開口：“第五太陽紀，就是新大陸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