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他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一張黑色的紙張從文件裡飄了出來。
秦夜拿起來看了一眼，目光霍然閃爍。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這是……紙幣。
黑色的紙幣。
明顯是剛剛印刷出來，黑色的底紋，上面勾着白色的銀線，左方是1元而字，右方是一幅圖案，繪製着雄偉的宮殿。
就在紙幣正中，有一個圓形的留白，正面是一位想象中的閻羅模樣，翻面之後，後方是他的頭像。而中央的水印中，還有個模糊的人影。
秦夜試着撕了一下，質地還不錯，有些質感。下方印着一條數字碼，而且，右方有一道不明顯的凹痕。正面寫着天，反面寫着地。整張紙幣看着相當有感覺。
地府第一張紙幣面世！
看着自己的臉被印在貨幣上，雖然是還沒發行的貨幣，但那種滿足感，充實感，瞬間就讓這一週的苦累消失無蹤。就在他笑的如同蛤蟆一樣的時候，阿爾薩斯幽靈一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是……紙幣？已經印好了？”
還不等秦夜反應，紙幣BIU一聲消失手中，再BIU一聲出現阿爾薩斯手裡。她仔細地看了好幾秒，感慨一聲：“確實精美，黃亮川下了大力氣，畫面比地府以前的紙幣好得多。但是，你必須好好考慮一下，一旦定下幣種，未來百年幾乎不會變動。”
她神色肅然了起來：“現在還沒有這個條件，但以後必定會出現僞造紙幣者。你一定要考慮到怎樣防僞，以前老地府是採用府君擔任財務總司長，一點魂火沾染，除非府君，誰也別想作僞。可惜現在達不到。”
“府君級別，已經可以影響數省片區，擡手之間就是百萬點魂火。本宮就算現在全力去做，也不過一二十萬點魂火而已。現在地府的面積還可以暫時頂一頂，以後一旦地府人口暴漲，我根本忙不過來。如果那時候還沒有人官至府君……就必須推出另一套防僞手段……等等，你的眼神……你在想什麼？！”
阿爾薩斯聲音瞬間冰寒：“你特麼是不是在想，就算沒突破府君，本宮也可以天天坐在機器前點魂火？！人形印鈔機？！我告訴你，不可能！不樂意！做夢！滾！”
秦夜眼神亂飄，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道：“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閻羅呢……啊哈哈哈哈！”
我特麼信了你的邪！阿爾薩斯冷哼一聲：“本宮去地府看看，再呆下去總感覺我們之中只能有一個人健康地活着。”
BIU，瞬間消失。
秦夜這才心有餘悸地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我尼瑪……自己剛轉個念頭，這個電腦硅膠女就反應過來了，這……還能不能讓人有點私人空間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他舒了口氣，拿起黃亮川的報告看了起來。
然而，剛看了十幾秒，他輕鬆的神色陡然收起，猛地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本來，他以爲是紙幣出來了報喜，但……居然完全不是這樣！
“艹！！”暗罵了一聲，轉動閻羅印，瞬間消失在了房中。
……………………………………………………
鬼門關，佛像之後。
數臺發電機漸漸停止了嗡鳴。打印機，印碼機，凹印機，染色機……等一系列專業機器一字排開，黃亮川焦急地在機器中走來走去，旁邊還站着十幾名陰靈。他不時擡起頭問道：“秦大人還沒到嗎？”
沒人回答，黃亮川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長嘆一聲，拼命揉着太陽穴。
“黃先生，你也別急。”一位中年男子模樣的陰靈說道：“我之前也說過，我也不知道結果如何。我們一開始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來做。如果真的出來了，再請陰司政府想辦法。”
“現在就是真的出來了啊。”黃亮川是既焦灼又興奮：“那現在怎麼辦？怎麼印？材料從哪裡來……你說……秦大人來了會怎麼說？”
就在他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陰氣轟然凝聚，形成一個漆黑的漩渦，秦夜負手走了出來，腳下不動，身形山嶽一樣逼近對方，七竅中陰氣四溢，如同猛鬼出籠，不怒自威：“黃亮川，讓你負責貨幣系統，第一就是需要有足夠的貨幣。你現在才告訴本官做不到？之前你做什麼去了？！”
轟！
聲音如同雷霆，雖然給對方留了面子，沒有響徹地府，但是整個鬼門關都被震得轟然一顫。黃亮川兩腿一抖，差點直接跪了下去。
“我……有罪……”腦海中一片嗡鳴，開始想好的說辭完全沒用，只有認錯這一個想法，他顫聲開口道。
“有罪？說話有用要刑法幹嘛！”秦夜怒從心中起，已經有些要進入陰差形態，頭髮都伸長化爲雪白，瞳孔也在不正常的黑白之間，黃亮川緊緊抿住嘴脣，渾身冷汗，卻是動也不敢動。
整個鬼門關鴉雀無聲，前面辦事的審死官們壓低了聲音，接洽的陰靈也畏懼地看着地藏神像身後。足足過了幾十秒，秦夜七竅中的陰氣才漸漸平息了下去，冷哼一聲朝着偏殿走去：“過來，還站着幹嘛？站着就能完成任務嗎！”
哪怕陽間是億萬富豪，此刻黃亮川也只能畏首畏尾地跟了過去。十幾位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一言不發地跟上。
偏殿裡蘇冬雪在感覺到秦夜暴怒的一刻就驅散了辦事人員，給他留出了位置，阿爾薩斯已經坐在一旁。秦夜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主位上，輕輕敲着桌子，冷冷看着面前垂首靜立的一行人，許久才寒聲道：“說吧，怎麼想的。”
“事到如今告訴我物資不足？本官上次下來的時候你爲什麼不說！等本官話都放出去了，準備推動貨幣系統了，你告訴我物資不足！你存心看整個陰司政府的笑話是不是？！”
啪！越說越火大，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渾身陰氣海嘯一樣噴出，瞬間進入陰差形態。這一次黃亮川再也頂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沙啞道：“大人……我也沒想到啊……”
戒急用忍……秦夜死死盯着他，數秒後才閉上眼深呼吸了好幾口，再一次壓下心頭火氣。
這事情也不能完全怪黃亮川，畢竟對方提前就說過，他也沒接觸過。秦夜知道，從百廢待興到巨人崛起，還會遇到太多這樣的事情，而他作爲從政者，不能因爲一點過錯就直接否定一個人。
黃亮川是有能力的，否則陽間不可能闖出偌大家業。因爲這一次就讓他一蹶不振，不是用人之道。
沉重的呼吸聲所有人都聽得到。黃亮川提心吊膽，度日如年。一分鐘後，才聽到秦夜的聲音柔軟了一些：“起來吧，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生氣歸生氣，氣的是黃亮川“以爲”自己可以做得到，事到臨頭告訴自己做不到。但，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
生氣，發泄，這些負面情緒對解決問題毫無作用。
秦夜的聲音如同天籟，黃亮川渾身一抖，差點跌坐在地，胸口懸了半天的心臟終於迴歸原位。沒有敢坐，就站在一旁，對着一位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
“大人，是這樣。”工作人員拿起一張黑色的紙幣說道：“目前，我們確實印出了一版新鈔，但……這些鈔票看似精美，卻不太能流通使用。”
“爲什麼？我看過你們的新鈔，很不錯。”秦夜皺眉。
“因爲耐磨性。”工作人員仔細地解釋：“在印刷出來後，我們做了耐磨性的實驗，破損非常快。這是因爲，我們用的普通紙張。”
“一張紙幣從白紙到紅紙之間，首先是選定印鈔紙，印鈔紙其實並不是紙，而是由棉花和木漿構成的東西。被國家嚴格掌控，調配的份額，加入的材料等等。選定之後，就是用設計好的幣面印刷，而且……印刷的油墨也絕非普通油墨，而是國家禁品的變色油墨。”
黃亮川接過了話，滿臉苦澀：“這些油墨我有所耳聞，都是軍隊護送的，緊接着上色，也要用到變色油墨。接下來是凹印，印碼，裁剪等工作。我開始以爲印鈔紙和變色油墨可以用普通紙張油墨代替。但是……”
他苦笑着雙手捧上一張紙幣：“這是我們經過耐磨實驗之後的紙幣……”
秦夜看了看，紙幣表面明顯模糊，四周都有破損，看起來就像用了好幾年那樣，而這些紙幣，恐怕剛做出來，黃亮川就忍不住來報喜了。
所以，這張紙幣距離製作出來不會超過兩天。
“按照這個概率，經過一百名陰靈的手，就會變成這樣。”工人嘆道：“而陽間的紙幣，哪怕經過數百人手，也可以用一年。這直接關係到了紙幣的流通，所以……黃先生喊了停。”
秦夜拿過紙幣，仔細摩挲着，許久才道：“也就是說，現在缺少的是變色油墨和印鈔紙？那麼……”
他輕飄飄將紙幣拍到桌子上，直視這位工人：“你明明知道後果嚴重，爲什麼不開頭就說？非要等紙幣做出來了再說？還有，這些工序是國家秘密吧？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