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中一片死寂。
餘老和陶然都沒開口，隔着電話線，兩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紅。
讓我們文明一點，是面色潮紅，眉帶春色。
兩人都有相似的感覺，做了一輩子學問，直接被18歲秒殺，你說你18釐米我認，畢竟我們老了……你這個18歲是要翻天還是鬧海？哪吒精？
“確實是三位導師寫的？”餘老賊心不死地再問一句。這次的心理陰影面積有點大，他不想求。
電話那邊，陶然現在心中同樣翻江倒海，木然道：“是……而且是秦導師主筆……”
“好小子！”過了這麼幾分鐘，餘老的心情終於緩過來一些了。釋然地苦笑了一聲：“好事，好事啊……”
“恭喜第一修大，這三位導師，日後必定爲SRC的棟樑之才！”
陶然聽得噎了一嗓子。
不是……餘老，你這就有點不地道了吧……
怎麼怎麼就歸於SRC了？您中間省略的步驟有點多啊？
這人都沒離職，就算離職了您當第一修大不存在？好，可以，您是可以和兩位校長撕逼的人物，但是……俺們也不想放啊……
都是做學問的地方，這讀書人心怎麼就這麼髒呢……
不敢說，假裝沒聽到這個話題，陶然輕咳一聲問道：“那餘老，這篇論文……您看……”
“這篇論文，絕對有問鼎年度十佳論文的潛力。”還不等他說完，餘院士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知道，第一修大現在炙手可熱，多少眼睛盯着你們。只有真正拿出了東西，才能鎮得住外面的嘴。你們的運氣真的不錯。在最適合的時間，出現了最適合的成果。”
“等我消息。”
岱山，餘院士說完這句話就掛掉了電話。看着外面車水馬龍，由衷地感慨了一聲：“真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再不努力點，前浪的浪頭都要保不住了。”
“你居然真的找到了我課題的鑰匙，這份情我領了。那……之後的大門，就讓我們來打開吧。”
他收斂目光打開了陌陌，找到一個號碼直接點了語音。
“姚總編。在嗎？”
如果是其他人，比如投稿者，此刻的回答必定是：“有話直說，忙，稿件發投稿箱。不要問在不在。”
然而，陌陌那邊安靜了不到一秒，一個顏表情立刻發了出來，是一個微笑的屎黃色小人，姚總編的語音立刻響起：“餘院士，您好，讓您久等了。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餘院士的話明顯不客氣多了，客套都免了直奔主題。也不問對方現在忙不忙：“下週第四版定了沒有？”
因爲不需要。他很清楚，對方再忙也絕對會說有空。
咦？老夫的信心還是很充足的嘛？在別人這裡找存在感沒問題啊？爲什麼老夫剛纔要自閉呢……
“已經定……”“麻煩撤掉。”
姚總編：“……”
看到本總編手裡是什麼沒有？手機對不對？
我摔！本總編並不想和你通話，並朝你甩了個白眼。
剛開口就被懟得懷疑人生，沉默三秒姚總編才訕笑道：“餘老，這是……您準備發表論文？”
沒有廢話，一個WPS文件直接發了過來。附帶一句語音：“這篇論文，下週登報，獨版。所有論據我已經全部證實過，可行。你們準備調一下版面。”
燕京，修行週刊總部，姚總編打開文檔，如果是餘院士要刊登論文，那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其他人讓道無話可說，獨版也毫無爭議。然而，當他剛掃了一眼論文，就震驚地推了推眼鏡。
論陰靈的變異原因，發展，及可能。
第一作者：第一修大實戰系導師秦夜。
第二作者：第一修大實戰系導師蘇鋒，林瀚。
“不是餘院士的？”他愣了愣：“秦夜？名字都沒聽說過，獨版？餘院士是在提攜徒弟？這也太過了點吧？”
不是他看不起誰，學術這種東西是靠時間堆的，從來沒有人默默無聞一戰成名，長久的實驗，精雕細琢的文字，一個人如果做到這兩點，哪怕不寫論文也在修行界略有薄名，他絕不可能沒聽說過。
而秦夜，這個名字陌生到可怕，上來就要獨版，憑什麼？
帶着這種好奇心，他仔細看了下去。
一分鐘，他緊皺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
三分鐘，他倒抽一口涼氣，死死將手機抓在手中，目不轉睛。
八分鐘，他已經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手用力在桌子上一拍。猛然擡頭看向手機中餘院士的聊天框，緊接着立刻低下頭，順着看了下去。
十五分鐘後，他倒抽一口涼氣放下手機，頭神經質地輕輕搖着，手指點着桌面，沉默起來。
回味。
一篇讓人回味的論文……短短十五分鐘，他簡直像在坐過山車。最初的蔑視，一分鐘後的眼前一亮，三分鐘後的慎重，八分鐘後的沉醉其中，十五分鐘後，已經完全陷了進去。
“好老辣的文筆……好犀利的舉證，論據充足，論點新穎，文筆老辣，邏輯嚴密……這樣的人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是個新手？第一修大的導師？不是教授？”
他終於睜開眼，眼皮亂跳地看着手機。太妖了……十年藏鋒，一朝亮劍？居然能犀利到這種程度？
“餘院士。”他深呼吸了好幾口，立刻對着手機說道：“這到底是哪位大拿的手筆？或者是他們從不透露的關門弟子？這種寫法，邏輯的排列，論據對論點的佐證，絕對不像個新手！”
餘院士突然沉默。
小夥子……扎心了啊……
老夫也想知道這妖孽師從何處啊，我只不過在岱山研究課題，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偏偏被這小子攻克了啊……然後老夫研究幾年的課題也被他打開了啊……你問我？我呵呵你一臉！
“感覺如何？”睿智地跳過這個話題，餘院士開啓了顧左右而言他技能，說道。
如何？
姚總編沒有立刻開口，剛纔看論文的種種感覺再次浮現。
如果說論據充足，論點新穎，文筆老辣等等還只是讓他吃驚，那麼整篇文章給他的感覺，就是震撼了。
沒有疑問，沒有反駁的心態，從始至終。看完了他甚至生起一種感覺：啊……就應該是這樣，這纔是真實。
然而，這是論文啊！
所謂論文，是要論的！要議論的！不是一言堂，不是作者說什麼就是什麼。是要讓修行界各大機構爭議的！他居然看完了一點爭議的心態都沒有？
只能說，水平太高，論點和論據充實到找不出瑕疵的地步。這種論文，歷數修行週刊成立以來都不多見。
“厲害。”他長嘆一聲：“真的厲害，這篇文章……恐怕會引起修行界的地震，那些捕食區之上的區域，極有可能因爲它而打開一條縫。且水平毫無瑕疵，登上獨版綽綽有餘！甚至……比一些老博士的論文更加精彩！”
“行，你安排。儘快通知校方。”餘院士說完這句話，掛掉了通信。
姚總編坐在辦公桌前，看着餘院士暗淡下去的頭像。沉吟了片刻，眉頭皺在一起，許久，才輕嘆一聲拿起桌上的電話：“洛博士。”
“啊……哦，您好，姚總編。”電話那邊，一個春風得意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什麼事嗎？是我的論文安排好了？真的麻煩姚總編了……”
姚總編摁了摁太陽穴，直接打斷了他：“是這樣，下一期，可能會有有一篇重磅獨版，所以，你的論文估計得往後排了。”
瞬間的安靜。
數秒後，洛博士纔不敢相信地說：“怎麼會……姚總編，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怎麼突然……”
“我當時是說，到時候看。而且只是可能，你急什麼？”姚總編翹起了二郎腿，另一隻手輕輕點着桌子：“老洛啊，大家都知道，有時候沒有重磅論文，就必須網絡其他次一等的論文，第四版不可能空着。既然現在有了，那就必須刊登……你送的三百靈石我會劃到你的戶頭上。你做好心理準備。”
不等洛博士回答，他就掛斷了電話。不知道爲什麼，他再次拿起秦夜的論文看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連續三遍。他終於放了下來。沉默了數秒，感慨地嘆了口氣，隨後，毫不猶豫地抓起了電話。
“喂，你好，是許校長嗎？”
這一切秦夜都不知道，此刻，他正在和蘇鋒，林瀚，還有十位同學一起，慶祝論文完成。
一起攻下學術論文這個大坎，培養了堅定的革命友誼，苦熬整整二十天，如今彷彿掙脫了身上枷鎖，身心輕快。
校內一家串吧中，氣氛早已如火如荼，蘇鋒面紅耳赤舉着杯子站了起來：“各位兄弟，來來來，大家一起舉杯，敬我們共同刷論文的歲月！”
“敬論文！”“敬該死的論文！”“敬我再也不想看到的論文！”“敬所有在論文上留名的兄弟！”“謝謝各位導師給我們這次機會！”
“幹！！”發泄似的大喝聲中，所有人都將酒杯喝空了。秦夜也笑着乾杯。放下酒杯時，看着周圍推杯換盞，心中莫名地多了一絲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