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庭院中閉目養神,想着等會那個孩子來了可能又要狠狠的瞪我而什麼話都不願和我說吧。
我不得不承認,聶梓潼的確是個非常美非常美的孩子。靈動的大眼睛透露着倔強,嬌嫩的朱脣飽滿欲滴,秀挺的細鼻輪廓嬌俏,粉嘟嘟的面頰煞是可愛,細細彎彎的柳葉眉總是微微的蹙着更讓人想要憐愛。如果他願意把功夫和心思花到對付我上,或許我還真會偶爾迷失一下告訴他一些有利於他最敬愛的太子殿下――鑰?的消息。只可惜,鑰?他估計錯誤,派了這麼個還不成熟的孩子過來。除了偶爾鬧事,給我添幾分亂子,真的別無他用。
聽聞他落水,我有些擔憂。是誰?竟然想要打破這庭院的平衡?是的,平衡,即使是用來伺候我的男寵,我也會讓他們站在天平的兩端,保持平衡,這是我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
不知道,落水之後的他,會不會有些改變呢?……
想着想着,漸漸的有了些睡意。
是誰?
好像在我耳邊吟詩?
“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杆。”
好一首描寫春景的妙詩!
我一下子驚醒,猛地睜開眼,卻看見令我最驚訝的人。
聶梓潼。
原來是你。
是你麼?
可爲什麼卻像第一次看見我一般?
竟然會對我露出這般驚豔癡迷的神色?
真的是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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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此時你望着我的眼中,光彩有多耀眼麼?
在你看着我的時候,我同樣癡迷於你那不帶有一絲厭惡曾恨的眸光,它是如此澄澈,讓我一瞬間產生了守護它的慾望。
你的眼中,總算有我的影子了麼?……
“嘖嘖嘖嘖……”
你突然手扶下顎,搖頭晃腦的對我表示讚歎。可那眼神……怎麼好像有些猥瑣?――|||
是我的錯覺麼?
可只是這一下,就令我猛地心驚膽顫!
你只是不帶憎惡的看着我,就可以讓我如此沉迷麼?
危險!!
我全身都彷彿在叫囂着,提醒我要我趕快避開你。這樣的你,真的會讓我陷入,在沒有萬劫不復之前,我應該及時抽身離開。可我卻又不受控制的想要與你說說話,想要聽見你的聲音,即使是漫罵都好。
“呵,看來梓潼並無大礙嘛。”我笑了笑,有點邪魅,帶着些許勾魂的意味,我不知道,或許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現在的你,失去記憶的你,會不會被我俘虜。
可我還是失算了。
你突然退卻了眼底的渾濁,換上一汪清潭,你朱脣輕啓,綻放淺淺一笑。
一瞬間,我只覺得,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失了顏色。
唯有你,還保留着如此鮮明的色彩,灼了我的眼,燃進我的心。
你知道麼,那是你第一次對着我笑。
你從來都只會恨恨的瞪着我,瞪着我。你一直都把從鑰?那裡受來的委屈宣泄到我身上,我知道,你在恨我,不是恨我這個人,而是恨着我的存在,恨我讓鑰?苦惱,恨我讓他爲了我而捨棄你。
你清純而又魅惑的美,如此矛盾,令我驚豔,讓我彷徨。像是被一口巨大的鐘狠狠的撞擊了胸口般。
我知道,我寂寞了十八年的心在此刻,真正被愛情打醒。
好不容易,我移開定在你身上的目光。
身體在微微顫抖着,我只好用手輕輕的叩擊茶几來掩飾我此刻的緊張與不安。
我需要說什麼來緩解這種凝固的氣氛,卻發現一向侃侃而談的我此刻卻如同青澀的少年,語盡詞窮般不知所措。
“既然梓潼並無大礙,就請多多休息,本王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我知道,我在逃跑。可我別無選擇,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此後,你總是會蹦出一些奇怪的言語,讓我不由得產生懷疑。即使是失憶,可一個人的性格真的會改變這麼多麼?可你狡黠的笑靨早已深入我心,讓我有意無意的迴避了我的懷疑。你是梓潼,這一點不會有錯。我試圖如此說服自己。
我知道,你其實不是聶梓潼;但我又知道,你就是聶梓潼。沒錯,所以,我不想追究到底是什麼讓你改變這麼多……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着現在活潑開朗愛笑的梓潼,有時候卻又讓人想起落水以前的梓潼。
可卻突然驚覺!
是什麼時候起,在我的心裡,以前的那個梓潼已是如此的模糊。
其實梓潼,以前也不過是個有些彆扭任性的小孩。在他還年幼的時候,就被父親捨棄;本以爲敬愛的太子殿下鑰?會一直照顧他關心他,可卻再一次被背叛,被他送於我。或許正是如此,才讓你養成了如此彆扭張狂的性子。我知道,即使還是個孩子,你的心仍舊會受傷,你已經氣急敗壞,是不願再相信這世上任何人了。可你只不過是個孩子,還是天真的抱有着孩童般的希望,你總希望自己的囂張可以讓我難以忍受,然後放你回太子府。卻不知就算我真的不要你,你真的能回去麼?你只有被捨棄終老的命運,又怎麼可能完好的回到原來的地方?
孩子就是孩子,還是太天真了,天真的如此可愛,如此讓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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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麼,當你要經營酒樓的時候來找我幫忙時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你想起了我,你需要我,原來我可以幫助你!
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其實你根本就離不開我?
呵,我知道,這是我自作多情了。可看着你一天天成長,一天天獨立,我真的喜憂參半。想要你一直像個孩子般依賴於我,卻又希望你能夠長大,能夠明白我對你的心,能夠迴應我的心。
長大是有代價的,我知道,可如果這個代價是讓你離開我,那麼我寧願你永遠都不要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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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了……我是主角?”
“噗……咳!咳咳……”
對於你偶爾蹦出的奇怪話語,我終究還是沒有習慣。
有些頭疼,些許無奈。
我知道,你那個時候說那樣的話其實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藉此來救肖壽。對此,我一面在欣喜可一面又在擔憂。因爲如果你的善良給你帶來的是毀滅,我到寧願你心如蛇蠍,至少,那樣你不會吃虧,不會受傷。
果然,我對你的保護還是不夠。
梓潼,請你讓我保護你,請你不要受傷讓我心痛。
後來,你開始不要命的習武練功,每天都讓自己傷痕累累。明明早已見慣生死,明明看多傷亡,可看到你因修煉而帶傷,我卻還是會心疼,好心疼。爲此,我甚至一連好多天都不曾來看你,不曾詢問你的消息。
我知道,其實我是在嫉妒,嫉妒他們總是能陪在你身邊,嫉妒你練功從來不來找我;我也在痛恨,痛恨自己之前爲什麼沒能保護好你,痛恨自己不能安慰你還要你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強。我更在生氣,生氣你爲什麼不能相信我爲什麼不全心全意的信任我……還是你已經不再需要我?
不,不會的,不會的……
只要一想起這個可能,我就如此的恐慌,恐懼已經深達心底,激起層層漣漪。
我此刻才發現,我是如此害怕失去你,對我來說,你是如此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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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闖江湖了。”你對着我淡定而笑,柔和的嗓音漸漸消卻的童聲,帶着些許男子的氣息。
你終於是長大了麼?終於要離開我去飛翔了麼?
“恩。”
其實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要這麼說的,不是該說“恩”,而是“請你留下來………
縱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變凝了一個“恩”。
“啊~,那我就走啦,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好玩的~嘻嘻……”。
你終究還是走了,我卻沒有開口挽留。我不希望你離開,可你卻不會爲我留下。
雛鳥終歸是要離開巢穴去尋找自己的天空。
梓潼,你可曾知道,從你離開的那一刻起,我便在時刻思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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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了,我的心也隨你而去,它不在了,不願再留在我的身體裡,它想要離開,它再也無法忍受寂寞,它感到寒冷,它需要溫暖。
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一次次空虛的尋求人的體溫,一次次爲了不再寂寞而去尋歡,可這一次次的尋歡卻只更讓我覺得寂寞難耐。
爲什麼以前沒有這種感受?是因爲有你在麼?
因爲有你在,我纔在,即使這裡什麼也沒有。因爲知道你也在,我就在,只會盛滿溫暖,不會覺得孤單。也因爲你離開,我不在,即使這裡繁花簇景人事喧囂,我卻只覺寂寞難耐。不,或許越是喧鬧越是微笑,越是讓我感到空虛難熬,我是否已無可救藥……
梓潼,你離開,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