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巫師上臺後還真忘詞了。
他還在數百名記者，上百臺國內外、地球內外的攝像機前社恐，說話磕磕絆絆，沒有感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啥，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想要躲避大家的“利劍般鋒銳的目光”，小幹臉白裡泛青，嘴巴不停嚥唾沫.
“你的表現爛透了。”鏡像大師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今天中心城的市民都在看直播，全米國、全地球的人民都在爲布魯德海文默哀，甚至銀河系多家電視臺也有轉播。
無賴幫的兄弟，從兩個小時前就聚在電視機前，準備爲你喝彩。
結果你在臺上發抖，把你自己和我們的臉都丟光了。”
“我知道我很爛，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控制不住自己。”天氣巫師抱着腦袋，滿臉沮喪，“記者的目光似乎把我的皮囊剖開，攝像機的鏡頭宛若超人的激光眼，對準我的心臟和眉心，隨時可能激射一道致命光波.”
“唉，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鏡像大師嘆氣道。
天氣巫師喃喃道：“明明在中心城時，哪怕在市中心，面對無數市民，我也能發出桀驁狂笑。”
“叮鈴鈴”他兜裡的手機忽然一邊響一邊震動。
拿出來一看，是無賴幫幫主寒冷隊長。
——隊長也要來罵我沒出息了。
哀嘆一聲，他還是接通了電話。
躲是躲不掉的，即便能躲避今天的電話，明天后天都不再見面了？
長痛不如短痛。
“馬克，你小子可以呀。”
寒冷隊長的語氣似乎有點酸？
絕不像嘲諷，或者埋怨。
“哎？斯奈特你什麼意思？”天氣巫師驚疑道。
寒冷隊長語聲酸澀地說：“還裝蒜！你今天的演講棒極了，網友都贊你淳樸善良、真誠不做作，還說你加入無賴幫是大大滴屈才，你有資格成爲世上最偉大的英雄.”
“what？我今天的演講搞砸了。”天氣巫師叫道。
“如果被銀河上將點評，被一羣正聯巨頭點贊，被成千上萬民衆關注也算搞砸，我希望我的每一天都像你這樣搞砸。”
這次寒冷隊長的語氣中就帶上了明顯的譏諷。
“被銀河上將點評？什麼時候，在哪？斯奈特，我發誓，我真的沒裝蒜，剛剛鏡像大師還在譏諷我‘給機會都不中用’呢。”天氣巫師叫道。
寒冷隊長沉默了一會兒，道：“小狗視頻網，布魯德海文哀悼專區。”
天氣巫師立馬打開APP，往日色彩明亮的界面變成單調的灰黑色。
“布魯德海文紀念專區”很顯眼，就在第一頁最上方。
點開之後，首先看到的是這次哀悼活動的直播鏈接。
天氣巫師自己就在現場，雖然沒坐在臺下，但廣場空曠，隔着老遠都能聽到大統領聲情並茂的演說——比他話都說不順暢強多了。
他沒去看直播，而是繼續往下翻，立即看到關於這次活動的評論。
第一條帖子是“死難者紀念帖”，布魯德海文死難者親友在裡面蓋“百萬高樓”。
第二條帖子是“大統領的演講”，很多人一邊看直播，一邊在下面跟帖。
點進第三條帖子，終於看到與他直接有關的內容。
帖子不是銀河上將發表的，是知名up主“武神弟子”從守戶犬論壇中轉載的信息。
守戶犬安全中心，天堂山手機提供的軟件服務，一個月199美刀的服務費。
除保護用戶的數據安全，保證通訊不被外星人掐斷，它本身也有一定的社交屬性。
相當於只供守戶犬用戶使用的“米國微信”。
“武神弟子”就截取了銀河上將和多位超級英雄們的“微信交談”。
——閃電俠：哈哈哈，天氣巫師好遜，我敢打賭，他的雙腿在打飄，身子在顫抖，也不知褲子溼了沒。
天氣巫師咬牙切齒，這傢伙果然是他的一生之敵，不肯放過任何嘲笑他的機會。
——哈莉：他的確很緊張，因爲他非常非常重視這次的哀悼，你看——
下面是一段短視頻，在阿基米德飛艇內部，天氣巫師坐在角落，目不轉睛盯着文稿小聲背誦。
天氣巫師的小幹臉有點紅，掌心和後背開始冒汗：沒想到他的囧態都被她錄下來了。
——哈莉：天氣巫師平日裡的作風，中心城的人都知道，閃電俠你尤其熟悉，他像是畏畏縮縮、靦腆害羞的人嗎？
顯然不是！
他今天之所以不能灑脫如常，只因爲今天他做不到灑脫如常。
布魯德海文的慘劇震撼人心，他灑脫不能。
此時講臺上的他，就是情緒最真實的他
天氣巫師嘴脣哆嗦，哈莉姐，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超人：唉，我能理解天氣巫師的心情，我們都一樣。
——黑鳳凰：是呀，這種時候能有這種表現，已經很不錯了，換成是我，我估計一句場面話都說不出來。流暢地說場面話，反而是對遇難者的不尊重。
後面還有十多位英雄巨頭的評論，都承認他不是窩囊，只是今天情況特殊，即便是他，也情不自禁地緊張。
最後連閃電俠都爲自己之前的嘲笑道歉。
而在“武神弟子”的帖子裡，很多網友也贊同銀河上將的評論，還紛紛拿他和此時正在講臺上侃侃而談的大統領作對比。
——唉，之前我還嘲笑天氣巫師上不得檯面，可對比大統領空有技巧沒有情感的演講，明顯天氣巫師更真誠一些。在今天這種場合，還是真誠些比較好。
只這條評論，就有三萬人點贊。
“假的，你們想錯了，他就是慫，是爛泥扶不上牆。”
邊上鏡像大師的叫聲，把天氣巫師從感動的情緒中拉回來。
他憤怒地推了老隊友一下，“你就見不得我好？”
“可你真的不是好東西啊！計算家剛告訴我們布魯德海文被毀的消息時，你還吹了一聲口哨，嘲笑他們是蠢蛋，明明銀河上將親自發布最高警報，明明方舟門票都送到他們手裡，他們還犯同樣的錯誤。”鏡像大師道。
天氣巫師語氣一滯，訥訥辯解道：“此一時彼一時，沒來布魯德海文時，我沒心沒肺。
親眼見到布魯德海文地獄般的悽慘場景，又跟隨哈莉姐拯救世界，被她‘絕對正義’的理念感化，我的精神也昇華了。”
鏡像大師譏笑道：“絕對正義理念，哈哈哈.哈莉姐聽到你這話都會笑死，她對我們的教導從來都是‘抓住機會撈好處’——”
說到這兒，他表情一頓，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哈莉姐在捧你！見你把演講搞砸，她用智慧幫你變廢爲寶，把你這個廢人打造成真性情的明星，艹！”
他看天氣巫師的眼神，充滿了羨慕和嫉妒，“你這次賺大了。”
天氣巫師驚疑道：“你憑什麼這麼說？雖然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哈莉姐的看重，可.”
他表情糾結，“可我覺得她的分析很有道理，平日的我很灑脫不羈，這次表現拉胯，純屬我太重視這件事，太在意八十萬民衆的死傷。”
“得了吧，你不是泯滅人性的畜生，但淳樸善良絕對與你無緣。”鏡像大師點開樓主“武神弟子”的介紹頁面，“你看，武神弟子就是她，論壇上人稱‘卡妹’的武道區up主，少年泰坦的‘小武神’，哈莉姐的親傳弟子卡珊德拉！
再看看發帖的時間，正好是你出洋相，輿論開始發酵的時候。
此貼一出，輿論立馬反轉。
唉，你小子比我當年幸運多了，當年哈莉姐可沒這麼照顧我們。
當然，我們也沒你這麼慫。
我和神經博士只會搶話筒，搶鏡頭，搶着侃侃而談，只嫌關注不夠多。”
天氣巫師心情激盪，“哈莉姐在哪？我要當面感謝她。”
“哀悼活動正在進行，到處都是記者和攝像機，你想讓全宇宙人都知道她爲你豎立新人設的事？”
“那等活動結束後。”天氣巫師道。
“等活動結束，她會和幾位正聯英雄去正義大廳，爲了綠燈戰俘的事。”鏡像大師道。
“在她離開前，總能見一面吧？”
還是鏡像大師這位“老小弟”瞭解哈莉。
見到天氣巫師登臺，聽到他開口說第一句話，她便明白，這傢伙把事情搞砸了。
但他是她推薦上去的。
至少在瞭解情況的政要與名記眼裡，他代表了她。
爲了不在這種莊重的場合淪爲笑柄，哈莉只能費些功夫來顛倒黑白。
除了面子問題，哈莉也的確很看重天氣巫師這個人。
“馬克，你這個人很有天賦，你卻沒能發揮出自己的天賦。”
布魯德海文紀念活動結束後，大家便各自散去。
畢竟此地輻射強度之高，連蟑螂都無法生存。
散會前，鏡像大師和天氣巫師就找了過來。
哈莉沒隨手打發他們，反而很鄭重地將兩人喊進阿基米德飛艇。
看着很激動也有點茫然的天氣巫師，她繼續道：“你對超凡界熟悉嗎？就是魔法世界。”
天氣巫師道：“只在電視新聞和網絡論壇上有了解，現實中並沒見過幾個真正的法師。”
“你操控天氣的異能，是一種強大的魔法天賦。”哈莉道。
“可我的能力來自多年前，星辰實驗室量子加速器的大爆炸。當時輻射波擴散全市，很多人都覺醒了異能，包括閃電俠。”天氣巫師疑惑道。
“量子加速器的爆炸，只是誘因，就像導彈能爆炸的根源不是某位士兵摁下開關。
把一坨泥巴塞進炮管裡，摁一萬次開關也沒用。
你操控天氣的天賦，來自你自身的血脈，或許你祖上曾出現過操控氣象的大宗師，或許只是單純的血脈變異。
總之，若想繼續開發你的能力，你可以試着成爲一名法師。
單純成爲法師，也只是開發你的天賦，沒能更好的利用它。”
停頓片刻，讓他稍微消化話中的信息，她才繼續道：“命運博士和巫師議會、秩序神系，你聽說過嗎？”
“我只知道命運博士。”天氣巫師道。
哈莉簡單介紹一遍宗師組成的巫師議會，和人類神靈巫師組成的秩序神系，才道：“我最近也在組建自己的神系。”
鏡像大師聞玄歌而知雅意，立馬激動道：“哈莉姐，我願意加入。”
哈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能力不適合‘福德神系’。”
鏡像大師興中一涼，失望道：“福德神系是指什麼？馬克現實中比我混賬多了，我覺得我比他有德行。”
若不是場合不對，天氣巫師恨不得召喚雷電，把這個當面出賣兄弟的王八蛋劈死。
即便沒辦法動手，他的小幹臉上也難掩憤怒。
“所謂福德神，就是能夠造福人類的有德之神。德行可以修煉，現在沒德，等加入了我的福德神系，功德也能蹭蹭往上冒。”哈莉道。
“哈莉姐，我能做什麼？”天氣巫師激動道。
“我的第一位屬神是‘痘神’，它曾經比你更無德”哈莉把小豆子的情況講了一遍，道：“曾經的暴君蟲投入我門下，立即成爲拯救億萬百姓的善神。
你和它一樣，都有成爲福德之神的天賦，卻走錯了路。
只要轉化一下思路，你的前路將無比廣闊，未來成就不亞於救苦救難的痘神。”
“哈莉姐，馬克不行的。”天氣巫師還在思索自己的“正道”，鏡像大師又叫了起來，“他雖然能控制天氣，但不能解決災難性氣候，無法成爲保佑民衆風調雨順的福神。”
天氣巫師聞言，先是恍然大悟，原來哈莉姐對我的期待是這樣的。
接着他又勃然大怒，虧得他和鏡像大師十年友誼，現在這王八蛋竟三番幾次壞他大好前途。
“你別瞪我。”鏡像大師卻不怵他，“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我們過去嫌天氣悶熱，也曾讓你改善中心城氣候環境，結果你今天讓城區下雨，之後幾天中心城必然天氣乾燥，壓根不能調理風水、平衡陰陽。”
天氣巫師張了張嘴，頹然嘆了口氣，“哈莉姐，恐怕讓你失望了，我的確只能製造天災，沒辦法長時間讓一個地區風調雨順。”
哈莉淡淡道：“你以爲做神靈很簡單？覺醒了天賦，第二天就能持證上崗？
要想成爲一名合格的神靈，比沒錢窮人考進哈佛大學都難。
除了力量修煉，還有無數專業知識需要學習。
就比如痘神，它用病毒剋制病毒類疾病，需要了解它的病毒會對活人有什麼副作用，會不會弊大於利。
哪怕它已經被外星文明折騰了幾百年，有了豐富的經驗，現在依舊在學習病毒病理學。
它不僅自己學，還計劃找幾個精通病毒科學的人類，組建自己的幕僚班子。
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請，願意加入‘福德神系’，我會安排與天氣、氣候相關的魔法宗師、神魔巫師對你進行專業培訓。
培訓過程很辛苦，比你現在去考大學都累，但收穫也大。
你不用急着做決定，回去好好想一想，一個月內給我答覆即可。
期間可以找幾本東方神仙話本讀一讀，裡面神仙過的日子，就是福德神系的未來。”
鏡像大師嫉妒地看了眼同伴，又好奇道：“爲什麼不是西方神仙？”
哈莉解釋道：“西方神統御凡人，只有佔有權，不承擔任何責任和義務。
我的福德神系清淨無爲，注重個人修行，只在職權範圍庇護人類文明，絕不干涉人類文明的自然發展。”
“喔，是神靈中的超級英雄。”鏡像大師道。
哈莉搖頭道：“超級英雄是犧牲自己，把自己奉獻給民衆。福德神系只求無愧於心，盡力即可，不用犧牲自己的利益。”
鏡像大師心動了，“哈莉姐，人類文明永遠離不開鏡子，不如收我做個鏡神吧！”
“半夜照鏡子，卻發現鏡子裡出現別人的身影，甚至直接跳出個魔神此類情節，只適合恐怖故事。”哈莉道。
鏡像大師訕訕道：“惡神也能告誡惡人不要作惡。”
“唔，你說的也有道理。”哈莉想到自己大小也算個死神，還掌管輪迴門，將來未必不會創立一個管理惡鬼的陰曹地府，就說道：“這樣吧，等你哪天遭遇不幸，嗝屁了，我收你的靈魂做個死神判官，負責管理一層酷刑地獄。
用鏡子打造的煉獄。
比如，鏡子裡可以投影惡鬼的醜陋心靈，可以鑽出被惡鬼傷害過的人，用同樣的手段折磨惡鬼.
怎麼恐怖怎麼來，你可以隨意發揮。”
鏡像大師表情扭曲，天氣巫師哈哈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