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週三，經過幾天時間發酵，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哈莉配合父親打假賽而受到處罰的事，被所有同學知道。
消息靈通的，甚至知道她父親欠下黑邦一大筆高利貸。
有人同情，有人真誠地表達關切，有不少女生幸災樂禍，也有某些人落井下石。
似乎在一夕之間，曾經的校園風雲人物零落泥潭。
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日子不好過，這天下午她沒有參加社團活動，也沒和工具人布魯斯練習乒乓球，直接離開學校，騎自行車來到格林威治村。
Gunga Dinner，一家印度人開的連鎖餐館。
“嗨，哈莉！”靠近玻璃窗的餐桌邊，棕色捲髮的女子向街邊哈莉揮手。
她是傑西卡·舍克斯納德，大學剛畢業，目前擔任哈莉的經紀人。
作爲體操界大名鼎鼎的“smile queen”，經紀公司除非都眼瞎，否則不可能忽略她。
“如何，傑西？”哈莉放下書包，希冀地盯着經紀人的寬額頭。
“你確定那些歌都是原創，你的原創？”傑西卡抿了一口咖啡，懷疑地看着對面滿頭大汗的少女。
哈莉不動聲色地問：“難道遇到同類詞曲了？”
傑西卡皺眉道：“那倒沒有，但幾首歌無論填詞還是曲風，都風格迥異，不像一個人的作品，甚至不在一個年齡段。你個小小少女，更不該有那種深沉的意境。”
“這話不像你能說出來的。”哈莉道。
經紀人也不隱瞞，直接道：“我不懂音樂，與流行音樂也沒太深入的交集。
爲了幫你賣歌，我特意尋了個專家，這些點評都是他和我說的。”
看來“他”還真是個專家，全特麼說對了！
哈莉暗歎。
作爲一個老練且穩健的穿越者，她當然知道文抄公的漏洞與弊端。
所以，之前十多年，她年紀太小，從沒想過把自己扮演成才女，奧運冠軍與代言費，纔是她給自己規劃的未來。
至於說超級英雄......
如果她有超人的能力，肯定願意拯救世界，可現在龜殼加身，難道與蝙蝠俠組團，然後給他當肉盾？
所以，還是當個有錢有名又有閒的體育明星比較舒服。
“傑西，你知道我如今的處境，沒時間與那啥專家討論意境與風格。我要錢，錢貨兩訖，各回各家。”哈莉沉聲道。
傑西卡點點頭，道：“見那些音樂人之前，我已經幫你註冊了歌曲的版權。
一旦版權註冊成功，上帝來了，也無法搶走你的歌，除非它給錢。”
“非常好。”哈莉滿意地笑了，“有沒有‘上帝’來購買？”
“五百美刀一首，二十首歌，一萬美刀。”
“基督耶穌啊，這特麼哪裡是上帝，你與撒旦談的吧？撒旦的心都沒這麼黑。”
哈莉小臉漲紅，拍着桌子大叫，引得旁人探頭張望。
傑西卡右手下壓，示意她別激動，“恕我直言，這價格並不太黑。”
“你該不會收了那混蛋的黑錢吧？”哈莉懷疑道。
她在某點看過多少美娛文，那些主角甚至只用一首歌，就攢出拍電影的資金。
她二十首流行榜單前十的金曲，才換一萬美刀？！
傑西卡臉黑了，“在體壇，你是smile queen，大名鼎鼎，可在音樂界，你什麼都不是。
去打聽下，多少新人作家用五十美刀，甚至十美刀的價格賣歌的。”
“十美刀？他們喝西北風？”哈莉不信。
“唉，先把歌賣出去，有一兩首火了，作詞人不就身價暴漲？如果歌手是小甜甜、艾薇兒那種級別大腕兒，絕大多數作家甚至願意免費送歌。”
哈莉無奈嘆口氣，“A計劃失敗，B計劃總能成功吧？”
“《盜夢空間》的故事的確不錯，我看了也很喜歡，不過你要求的諾蘭導演似乎去世了。”
“what？現在才零五年，他怎麼會死？是不是同名同姓不同人？”哈莉驚訝道。
她不想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如今爲生活所迫，做了文抄公，她也希望儘量減少原作者的損失，所以，她想把劇本賣給原作者。
呃，似乎更賤了？
“英國人諾蘭，拍過《記憶碎片》。”傑西卡道。
“就是他，”哈莉點頭，“怎麼死的？”
“據他夫人說，諾蘭導演正在構思一部關於‘黑暗騎士’的犯罪題材電影。
大概就是變裝英雄孤身鬥惡霸，很悲情很黑暗的那種。”
“然後呢？”哈莉的表情有些奇怪。
“還有哪裡能比哥譚更適合尋找靈感？他在哥譚住了半個月，每天晚上跑陰暗小巷尋找變裝英雄，就是復仇者、影子先生、警棍、黑俠那些變態基佬。”
提到變裝英雄，傑西卡的語氣很惡毒。
哈莉捂臉，已經猜到諾蘭的結局。
“他的黑暗騎士沒出現，自己的小命反倒成了哥譚罪惡的一部分。”
“唉！”哈莉捂臉嘆息，“C計劃呢？《我在火星種土豆》找到出版商沒？”
“《種土豆》是短篇科幻小說，應該發表在《軌跡》、《新世界》、《阿西莫夫》之類的科幻雜誌上。”傑西卡道。
“稿費能拿幾毛錢？我要快速兌現！”哈莉道。
“關鍵是你的小說連雜誌社也看不上。”傑西卡無奈道。
“不可能，這麼硬核的科幻小說，拿雨果獎我也不驚奇。”哈莉不滿道。
“我特意找關係把小說發給《軌跡》的主編，他說你的小說很不科學，有非常大的邏輯漏洞。”傑西卡道。
哈莉被氣笑了，《種土豆》就是《火星救援》，內容硬核到幾乎能在現實中重複的小說，竟然不科學？
“《種土豆》很多細節得到我們學校科技課老師的指導，他在NASA進修過，絕不可能出現重大邏輯漏洞。”她語氣肯定道。
“曼哈頓博士呢？”傑西卡淡淡道。
“what？”哈莉小嘴微張，俏臉上寫滿茫然，“這與曼哈頓博士有什麼關係？”
“世界人民都知道，曼哈頓博士就在火星上。如果火星科考隊員失事，最先想到的求救對象肯定是曼哈頓博士。
而且曼哈頓博士在火星上建造有水晶宮殿，哪裡需要種土豆，直接去那蹭飯，它不香嗎？”
哈莉小嘴張大，滿臉呆滯。
她很想大聲駁斥這荒謬言論，可嘴巴開闔幾次，卻不知該說什麼。
是呀，都2005年了，米國政-府還在扯虎皮作大旗，隔三差五就曬幾張“曼哈頓火星生活照”，做出“人間上帝”與五角大樓關係持續穩定的樣子。
一位名叫“趙鈺”的美越混血女企業家，甚至弄出個“火星電話亭”，分佈米國各大城市，普通人也可以通過電話亭給曼哈頓博士留言。
所以，在火星遇難，首先想到曼哈頓博士才附和邏輯，她的《種土豆》似乎真不科學......
哈莉長舒一口氣，打開書包，拿出個拇指肚大的優盤放在桌上，“幸好我最近又弄出個D計劃。”
“什麼東西？”傑西卡好奇道。
“《某科學的紅色曼哈頓》，講述一名蘇聯科學家在研究球形閃電時，意外製造了量子幽靈，也即是山寨曼哈頓博士。
裡面有我個人對曼哈頓博士存在狀態的理解，很有腦洞的一部小說。”哈莉解釋道。
呃，這次她對同胞下手了，魔改了大劉的《球形閃電》。
因爲查詢得知，這個世界沒大劉。
《球形閃電》中的量子幽靈，幾乎就是科學版的曼哈頓博士：被量子武器攻擊的人會進入量子態，也即是一團概率雲。
理論上，概率雲分佈在宇宙各處，在某一範圍、某一時間段，見到他的概率是相同的。
舉個例子，你可能在95年4月3日，在紐約見到曼哈頓博士。
也有可能在2015年4月3日，在太陽系一萬光年之外的恆星上見到他。
在時間與空間上，曼哈頓博士按照量子態概率性分佈，但他無法穩定在一個時間點、一個空間點。
就像搖骰子不可能永遠三個六。
說白了，現在的曼哈頓博士是不科學的，他不該像人類那樣穩定存在——一直是三個六。
可他存在了。
當現實與理論有衝突，錯的一定是理論。
所以，在概率雲之外，量子幽靈還有一種存在狀態：被觀察後的坍縮態。
用薛定諤的貓舉例：一隻貓與一個“單雙炸彈”放在銀行金庫裡，所謂單雙炸彈，就是一個骰子轉動，如果是單，炸彈就爆炸，貓被炸死；如果是雙，炸彈就熄火，貓存活。
所以，如果不打開金庫大門，貓的狀態有兩種可能：50%死，50%活。
貓的存在便是“量子態”。
打開金庫大門，貓的狀態被觀察，量子態被打破，坍縮爲恆定的唯一態。
曼哈頓博士不僅坍縮了，還永遠坍縮爲一個值，這很不科學。
......
哈莉把自己的理論大概解釋一遍，最後道：“現實是，曼哈頓博士沒有四分五裂、均勻分散在時間與空間中，說明他被觀察了，是坍縮態，還坍縮爲一個恆定值。
那麼問題來了，誰讓他坍縮的？爲什麼是恆定值？”
“誰？爲什麼？”傑西卡聽得有些迷糊。
哈莉聳聳肩，“我這只是小說，所謂科學理論，也只是腦洞。
說白了，就因爲曼哈頓的話題火熱，我最近又正好搞到一些關於他的秘密檔案，所以想寫小說賣錢！
我只要錢，曼哈頓的死活與狀態，我完全不care。”
“唔，你這蹭熱度的思路是正確的。”傑西卡回過神，點頭贊同。
接着，她又問：“你的紅色曼哈頓有沒有愛情？沒三角戀，書不好賣啊！”
“當然有，完全按照藍色曼哈頓的模式安排的。”
哈莉豎起三根手指，“三任老婆，第一任是他作爲人類時的老婆，源於愛情，少年慕少艾，這是青年態的曼哈頓；
第二任，是個未成年的蘿莉小妞，源於男性的本能，大叔愛蘿莉，是中年態的曼哈頓；
第三任，一個又醜又粗糙的中年女黑人——”
傑西卡扭曲着臉打斷她，“shit，這麼重口味？！讀者如何能接受？”
“反正是俄國人的曼哈頓，”哈莉聳聳肩，“而且，黑人、婦女、醜，多政治正確啊！”
“好吧，反正是俄國人的曼哈頓，”傑西卡拍拍胸口，“上帝基督，我簡直無法想象我們的曼哈頓與一個......唉！我真不是種族主義，實在是畫面辣眼睛。”
“其實，這個設定還有另一層含義......”哈莉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少年之後是中年，中年之後呢？”
“老年態的曼哈頓？”傑西卡若有所思。
哈莉點點頭，“第三任老婆，是老年態曼哈頓的選擇，老人更需要的是家人，是關懷與保護。
嗯，也就是保姆。所以，他選了個能照顧他的顧家女人。”
“曼哈頓應該高於時間線，永恆存在，沒有少年、中年、老年之分吧？”傑西卡皺眉道。
“沒錯，這是衆所周知的常識，曼哈頓不會老。但他爲何是坍縮態？回到之前的問題，爲何同樣遭受量子攻擊，別人成了量子幽靈，他卻是穩定的坍縮態？”
“爲什麼？”傑西卡好奇道。
哈莉狡黠一笑，指了指優盤，“答應就在裡面，你回去後慢慢看。”
傑西卡收起優盤，笑道：“連我這種從不看科幻小說的人，也對紅色曼哈頓產生了興趣，你八成要大爆了。
不過，即便小說受歡迎，想在短期內賺到20萬也很難，事實上，半個月不夠完成校訂、刊印、宣發等一系列工作。”
“直接向書商賣掉版權，行不？”哈莉問。
傑西卡向她得意眨眨眼，“我這經紀人也不是吃素的，幫你弄了個B計劃，要不要試試？”
“說來聽聽。”哈莉來了興趣。
“米國國家銀行在招募鈔人，大鈔！”傑西卡笑盈盈道。
“你要我當大鈔？”哈莉的表情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