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之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這幾天城東的設計稿天天在催,他不放心交給手底下的人做,任何事都親力親爲,最初的靈感躍然紙上後,每個細節,每處銜接都反覆斟酌,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這個案子不同以往,不只是一筆大生意,更是奠定他日後道路的基石,如果這單生意做成了,他不僅能因設計師的名頭名聲大噪,而且作爲投資方,他的實力也將不容小覷,到時候他再轉移工作重心就會容易很多。
這個單子可以說是他人生重要的轉折點,如若有差錯,便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不僅毀了他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品牌,就連他剛起步的新事業也將毀於一旦。因此他全身心的撲進工作裡,心無旁騖。
今天晚上又有一個應酬,原來的他是極其不屑於這樣虛與委蛇的周旋的,不同的嘴臉,爲着各自不同的齷齪的理由,人人帶着面具,皮笑肉不笑的諂媚作做,令人作嘔。
只是今天爲了他自己的目的,也加入了這齷齪的行列,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自清,他不是小人,也不是君子,遊走在澄清與污濁之間,連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嘴臉,是可憎還是可惡,亦或是喜怒不形於色,僞裝的恰到好處。
他開車到了約定好的夜總會,本市最豪華奢侈的夜總會,來的人非富即貴,交着近千萬的年費,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的事卻不見得乾淨,只是因爲鍍上了金,再骯髒的事也有了光鮮亮麗的皮囊。
他將車交給了泊車小弟,由穿着統一制服的侍者領着去了vip包廂。二樓的包廂走的是復古路線,牆上都是花紋繁複得壁畫,頂上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瑩白的燈光晃的人臉慘白,看着極不真實。
侍者看他一直盯着牆上的壁畫出神,便很禮貌的解釋,“您別看這些壁畫簡單,可都是從敦煌壁畫拓下來的,寶貝的很,摸一下都要罰錢的。”
陸紹之突然笑出聲,那侍者以爲是他在質疑自己話的真實性,急忙解釋,“先生您還別不信,這事兒可是真真兒的,老闆親口和我們說的,上次我同事值班因爲把牆角那塊給磕了,罰的可慘了。”
陸紹之笑笑,不置可否,似乎對這個話題沒興趣,那侍者識相的閉了嘴,領着他來到包廂門口,替他叩了叩門,門很快從裡頭打開,門童側着身子請陸紹之進去。
坐在首位的男人看見他進來,立刻熱情的招呼,“紹之,你可終於來了,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來你和我們這幫老頭子聚一聚。”
陸紹之臉上禮貌的笑着,嘴上說着,“張伯伯怎麼這樣說,明明是您日理萬機沒時間搭理我們這羣小輩,現在倒打一耙,真是冤枉。”
他有多討厭面前那張居高臨下,仗勢欺人的醜惡嘴臉,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可是因爲他的自身利益,他一樣可以僞裝的天衣無縫,臉上討好的笑容曾經自己有多厭惡,可是現在依舊做的很自然流暢。
在你無力改變社會,無力改變你的生存環境時,你能做的只有妥協屈服,口是心非,阿諛奉承,如果無法讓社會隨你所想,你就得努力適應,做許多自己討厭的事情,甚至做一些違法的事情,你要想日後站的更高,一開始就得匍匐的更低,不是人心善變,也不是道德缺失,只是因爲這是現實,只要你不是在做夢,你就得睜開眼睛面對,除非你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纔有資格抨擊這個社會的骯髒不堪。
張榮升是市長面前的紅人,也是他父親的好友,只是這個好字很難忖度,是真正有過命的交情,還是人脈圈網絡的社交人士就不得而知了。而攻下這個人便是他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