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原來是遊客的認知出現了一點小偏差。
最後市場這雙無形的大手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根本沒給楊總留下什麼可以操作的空間和可以總結的經驗。
太偉大了哈耶克。
齊慕看了眼大老闆的神色，問道：“楊總，這個事情應該不算嚴重，是遊客自身對動物園認知出現了偏差，不是我們這邊產品出了問題。”
說這話的時候，齊慕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很多時候，這種看似無關緊要的小波動，背後很可能隱藏着大事。
比如那個最經典的笑話——財務賬上如果幾百萬上千萬對不上，他們只會慢悠悠的重新檢查一遍所有大項目。
但如果是少了幾分錢幾毛錢，他們就會汗流浹背了。
因爲前者大概率是不小心漏掉了一個大項目，後者則是被掩埋在各種數字中的一次致命失誤。
後者排查起來往往比前者困難無數倍。
有時候結果的謬誤，未必能完全反應問題的大小。
但還好，在排查之後，動物園門票銷售有小幅度的浮動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需要過多擔心。
楊若謙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心裡難免有些失望。
看起來通過宣傳恐嚇的方式，是很難勸退這幫巋光集團的狂熱粉了。
得先有一批人真正到夜間動物園一次，才能完成恐嚇。
在常芷晴提出腦洞，楊若謙對這個腦洞進行全陰間改造後，夜間動物園的恐怖程度已經遠遠超過曾經的《密室求生》。
倒不是野外的動物園能比室內的《密室求生》弄得更精密。
在各種機關、暗藏的陷井、心理恐怖暗示以及在規則限制下各個嘉賓之間勾心鬥角共同編織下，已經被國內外各個專業人士評爲最恐怖的密室，沒有之一。
野外條件受限，又要考慮動物們的生存環境，想佈置過多的精密儀器機關顯然不現實。
可同樣的，正是因爲“野外”這一條屬性，會讓很多人從內心對動物園感到畏懼——哪怕密室再逼真，再恐怖，再多心理暗示，潛意識也覺得這裡至少性命無憂。
密室，更多的是對自己“即將遭遇到什麼”的未知感到恐懼。
可這個動物園，會真正讓過來的旅客感受到什麼叫命懸一線。
雖然在楊總的嚴格把關和多次測試下，這個觀覽車在絕對安全的天氣下還增加了許多安全冗餘……問題是，旅客他們不知道啊！
旅客知道密室逃脫在室內，知道那些危險實際上是特效，可這野生動物園外面的猛獸是實打實存在的！
猛獸攻擊人類的事情，也不是孤例。
在潛意識中，他們不覺得遊覽車遊覽野生動物園是“絕對安全”，光是這一點就意味着它的上限將會超過密室。
正好，應蘭不是要去動物園，要直播嗎？
就讓她好好給那些不知好歹，還在躍躍欲試的人上一課。
齊慕彙報完工作，見大老闆沒其他事情，就離開了辦公室。
楊若謙則拿出手機，打開了和動物園園長的聊天框。
“我忘記問一件事了，是所有遊覽車上面都有攝像頭嗎？”
臨近開園，園長哪怕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難免出現焦慮的情緒，大老闆的消息發來他瞬間就完成了回覆：“楊總，所有車上都有攝像頭，保證會記錄下來每一個旅客的精彩瞬間。”
“嗯，記得讓簽署肖像權同意書的旅客都上同一輛車。”楊若謙點了點頭，“記住我說的話，如果乘客沒有對異常現象做出正常反應，就一定要讓他們走上錯誤的道路。”
楊總那天看了直播，知道應蘭這個膽小鬼在瘋狂的做攻略，而且還有一位同樣在做攻略的粉絲會和她一起組隊遊玩。
如果警惕心拉滿，觀察力強一點，儘量減少去後艙休息室的時間，有不小可能能夠無驚無險的遊玩夜間項目。
這就沒有恐嚇效果了。
爲了能在第一晚就能把搞出最大的節目效果，楊總特意在購票時增加了一個選項——如果旅客同意在遊玩過程中被拍攝並被放出，就能獲得門票折扣以及一份限量版的紀念品。
絕大多數人都勾選了這個選項。
門票折扣就算了，這限量紀念品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啊！
不就被集團拍個照，錄個像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又不是什麼大明星，先不說黑燈瞎火的能不能看清臉，就算能看清，放到網上也很難說有什麼影響。
用這點條件換一個限量版紀念品，簡直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別看巋光集團看起來出了很多限量款的紀念品，其實只是款式多，數量相對於粉絲而言是非常非常少的。
而且這些紀念品中還有很大一部分帶着“消耗品”的屬性——很多遊戲cdk一旦被用掉，就相當於整份紀念品變得不完整，其價值也就隨之消失了。
現在在二手市場上，巋光集團的紀念品流通量極少，每一個價值都非常高。
反正絕對能值的回票價。
園長看了眼眼前正襟危坐的員工們。
這幾天他們白天什麼都不幹，專門開着夜間遊覽車在大晚上行駛在動物園裡，就是爲了能夠儘快熟悉道路。
終於在不違反《員工守則》的前提下，徹底熟悉了道路。
對於那些較爲敏銳的遊客和不那麼敏銳的遊客，開車的工作人員們也都有不同的對付手法。
總結起來就是，對於警惕性高的，就要儘量玩狼來了的遊戲，讓他們疲於應對，最後趁其不備搞偷襲。
而對於警惕性低的團隊，則可以循序漸進，讓他們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不那麼明顯。
最後一步一步把他們帶到絕境。
而楊若謙還祭出了一個最絕的殺手鐗——爲了長時間觀覽的舒適性考慮，觀覽車後半部分是室內車廂，能吃能喝能休息。
但《動物園守則》裡面明確寫了，在後部車廂休息的時間越長，後續遇到意外事件的機率就越大。
不杜絕旅客去後面的車廂——他們甚至全程在車廂裡都沒有問題。
出了事，體驗到了“完整”的夜晚動物園流程，也是情理之中。
至於會出什麼事，《動物園守則》上面並沒有詳細寫出，因爲有時候未知的猜測往往比實打實的威脅來的更有力。
畢竟楊總不會真的對旅客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意外”強度不會太高，寫上去還不如不寫，讓旅客自己慢慢猜，自己嚇自己。
當然，這些措施都是相對而言的，野生動物園路線有限，可操作性不如室內密室，如果旅客真的能破局，也可以順順利利玩完整趟行程。
畢竟動物園不可能搞的像密室逃脫那樣硬核。
說到底，它還是一項以遊覽爲主的項目。
結束和大老闆的通話後，園長放下手機，看向身前這些自己精挑細選而來的員工們。
這些動物園員工，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夢想在身上的。
但再有夢想，前提也是先把飯給吃飽了——如果連幫集團賺錢都做不到，夢想再大又有什麼用？
“你們爲什麼能被招進動物園，理由已經很清楚了。”園長深吸一口氣，言辭誠懇，“大家這次好好表現，能給動物園爭取到多少的自主權，就看首日遊客的反饋了！”
只要能賺錢，旅客反響好，那集團必然會下放更多權限給動物園——反正能盈利，說明管理和決策至少不是錯誤的，說明這些策略是有被延續下去的價值的。
反之，如果管理和決策失敗，資方必然會收回權限，插手管理，甚至乾脆直接撤換整個管理層。
嚴重一點，說不定項目都會被整個砍掉。
哪怕巋光集團目前在海外賺了很多錢，動物園賠錢也不會有太大影響，他們也必須在大老闆那裡爭取一個更好的形象。
表現得好一分，以後能拿到的資金說不定就多一分……否則就是越來越拮据。
聽着園長說話，動物園員工們深刻意識到了動物園的命運如今已經掌握在了他們手裡，一個個幹勁十足：“放心園長，別說走夜路了，就是把我眼睛蒙上我都知道該怎麼走！”
……
夜晚。
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
幾輛車停到了動物園大門口，“巋光動物園”幾個字一閃一閃，在夜色中看着十分滲人。
“不是，燈都不給開一下啊，大老闆不是向來豪爽嗎，在動物園也豪爽一把吧……”
應蘭一邊從車上下來，一邊用自拍杆掃了掃周圍，以證明自己不是在亂說話。
“多開點燈吧……”
早就知道應蘭要挑戰巋光集團動物園的彈幕一個兩個都拿出了十足的熬夜精氣神，直播間裡的彈幕絲毫不減。
“楊老闆的錢，只要他想，他能把這整座城市都給點亮哈。”
“就是故意黑漆漆的，這纔有意思……你打個聚光燈，動物都躲你躲的遠遠的，這還有啥玩的？”
“沒啥玩的沒事，主要是看不到主播破防我全身上下有螞蟻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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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把燈打開不會引來更多的動物嗎？”
“你真以爲野生動物都是傻子，不知道什麼叫恐怖直立猿啊？”
“是的，動靜大一點，弄點動物沒見過的東西，手上再拿個簡易武器，坐在車裡不要背對它們，其實絕大多數猛獸是不敢上來攻擊的。”
“講個鬼故事，在食物鏈頂端的是人類。”
“……”
“唉，蘭蘭啊。”
很快，應蘭就和粉絲在約定地點完成了組隊。
看到隊友的瞬間，一種安心感油然而生，她湊上前去，小聲問道：“怎麼樣？攻略做的怎麼樣了？”
或許是有社牛症，或許是因爲極度慌張導致沒心情矜持，這個粉絲也有些慌張的說道：“我怎麼知道？我們是第一批進動物園的，只能看看地圖，看看規則，還有別的什麼辦法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啊。”
戰前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到極致了。
“不知道我們的隊友是些什麼人，能不能稍微支棱一點。”應蘭嘆了口氣，明白了自己這個粉絲不是什麼探險大神，“光靠我們兩個，就是再警惕估計也得被坑。”
粉絲嚇了一跳，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他們兩個人，做了這麼多的準備，恨不得把動物園地圖和守則刻在腦子裡，這都還是沒辦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需要看陌生人的發揮？
“很顯而易見啊！”應蘭一邊朝園區入口走去一邊分析道，“夜間遊園的時間非常長，我們需要吃東西吧？需要喝東西吧？需要上廁所吧？”
“做這些事情都很需要精力，而且時間不短，這中間有太多可以讓動物園做手腳的機會了。”
“只靠兩個人，怕是很難在晚上做到毫無遺漏的觀察周圍環境。”
粉絲聽得臉色有些白：“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那怎麼辦，我們要跟隊友說一下嗎？”
“現在說也來不及了。”應蘭已經來到了園區門口開始檢票，她看了一眼半個人都藏在陰影裡的工作人員，下意識的遠離少許，“我們做準備花了多少時間，讓他們在那麼短時間把地圖記下來，談何容易？”
哪怕地圖可以在網上下載，以觀覽車時時刻刻都在移動，時時刻刻都可能出現危險的情況來看，對地圖完全一無所知的人也很難短時間內完成對比。
倒是《動物園守則》可以臨時惡補一下。
一邊和彈幕互動，兩人很快來到了搭乘觀覽車的地方。
“車倒是還挺大的。”應蘭遠遠看去，點評了一句。
“大，可是我看着怎麼感覺這麼危險？別一隻大黑熊拍過來我們就全軍覆滅了吧？”粉絲在身邊吐槽道，“我感覺還是背後那個車廂有安全感一點，而且還帶吃喝……”
“儘量少去。”應蘭擡步上車，提醒道，“去的越多越危險，我可不想大晚上被關在籠子裡被猛獸們強勢圍觀。”
粉絲也跟着上去，嘴裡嘟囔道：“我要求低一點，被被開罐頭就行了。”
“……”
十分鐘後，這一班車所有人到齊。
遊覽車緩緩啓動，朝着黑暗進發，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