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從良琴山回來後, 清明節的餘下兩天,兩人都是宅在家裡過的,清明假期的最後一天下午, 蘇沐雨到高鐵站去將蘇越接了回來。蘇越這次帶了不少六江特產回來, 大多都是麻辣口味的, 蘇沐雨把東西收進儲藏室的時候, 侯哲看着那一袋袋的紅油就覺得嗓子痛。

清明節後第一天, 蘇越一大早就去了學校,侯哲和蘇沐雨打算帶杜賓去寵物醫院做定期檢查,正準備出門時門鈴就響了。侯哲順手開門, 就見門外站着個面貌陌生的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 長相還有些小帥。

男人看到侯哲後一愣, 然後不確定地擡頭看了看房號, 問:“請問這是蘇沐雨家嗎?”

侯哲皺着眉點點頭,男人立即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好!我是小雨的朋友, 我叫袁同。小雨在家嗎?”

“你……”侯哲剛開口,屋裡的蘇沐雨聽到響動走過來,然後就出聲打斷了侯哲的話。

“怎麼——袁同?!你回國了?!”蘇沐雨的語氣裡是十足的驚喜。

袁同朝蘇沐雨咧嘴一笑:“小雨,好久不見。”

侯哲見蘇沐雨與袁同相談甚歡,幾乎將他忘到了腦後, 就忍不住插話:“沐雨, 他是……?”

蘇沐雨這纔回過神來, 笑着給侯哲介紹:“他叫袁同, 就是我在美國的那個朋友, 前段時間咱們還一起去給他寄過東西的,你還記得嗎?”然後又給袁同介紹:“這是侯哲, 我男友。”

袁同一挑眉,朝侯哲伸出右手:“你好。”

侯哲面上帶着笑,伸手跟對方“友好”地握了握:“你好。”

袁同像是沒有感受到侯哲手上的勁兒似的,臉色一點兒也沒變,侯哲略微不爽地鬆開手,蘇沐雨招呼着袁同進了屋。

三個人一齊坐在沙發上,侯哲自然是坐在蘇沐雨旁邊的,袁同自覺地坐了那張單人沙發,杜賓蹲在侯哲腳邊,有些警惕地盯着這個陌生來客。

侯哲當然記得蘇沐雨那個美國的朋友。起初他一直以爲對方也是女性,只覺得蘇沐雨和對方都是長情的人,即使分離多年感情也依然很好,可如今突然發現對方是個男的……

蘇沐雨曾說過的那些話在這一刻全都呼嘯着迴響在侯哲的腦海裡:是我一個在美國的朋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感情很好,後來他去美國定居,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不過逢年過節還是會互相寄些禮物,有時候出去旅遊也會給對方寄明信片……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即使是半個地球的距離也沒能削弱他們之間的感情……侯哲暗自在心中拉響了一級警報。

蘇沐雨對於侯哲心中所想卻毫不知情,她給袁同倒了杯茶,然後問:“你怎麼一個人?高澹沒跟你一起回國?”

高澹?是誰?侯哲立馬豎起了耳朵。

袁同道:“他當然是和我一起的。不過他說我這樣空手上門太不夠意思了,一定要買點東西,不肯和我一起上來。”

侯哲立即對那個名叫高澹的人生出一絲好感來:好歹還知道上門拜訪要帶禮物,比這個袁同強多了!

蘇沐雨卻道:“來我這裡還客氣什麼?他去哪裡買東西了?你還不快打電話叫他回來?這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放心讓他一個人亂走?”

袁同笑着擺擺手:“他精明着呢,不會走丟的。”

侯哲有心想開口問問那個名叫高澹的究竟是什麼人,卻又插不上話,蘇沐雨還想要說什麼,門鈴又響了。

袁同起身朝門口走去:“瞧,他來了。”

侯哲朝門口望去,就見袁同開門迎了個人進來,那人手上提了不少東西,全都被袁同一一接過放到一邊:“買這麼多幹什麼?提着累不累?”

然後侯哲就聽到一個清亮的男聲:“不累。”說完,他推開擋在他面前的袁同,見到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人先是一愣,然後一笑,朝蘇沐雨伸出手:“蘇小姐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高澹。”

蘇沐雨跟他握手:“你好!你不用這麼客氣。”然後指了指侯哲:“這是我男朋友,名叫侯哲。”

高澹朝侯哲一笑:“我知道你,你的歌很好聽。”

侯哲一挑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袁同伸手捏了捏高澹的臉頰,用一種霸道又任性的口吻道:“不准你對着別的男人笑。”

侯哲心裡一驚,頓時就將原本想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

中午,蘇沐雨在廚房裡準備午餐,侯哲在一旁幫忙,袁同和高澹就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侯哲奉命到陽臺上去拔幾把蔥,袁同看着他穿過客廳,起身跟了上去。

雖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想起“青梅竹馬”這個詞,侯哲對袁同依然沒什麼好脾氣:“做什麼?”

袁同看着他一臉明顯的醋像有些想笑:“沒什麼,想跟你隨便聊聊。”

侯哲把蔥拎到他面前:“不好意思,我沒空。”

袁同看着他越過自己,懶懶開口:“我沒想到小雨會談戀愛。”

侯哲聞言,警惕地回頭:“什麼意思?”

袁同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沒等侯哲開口,袁同又繼續說:“我以前一直以爲小雨會一直一個人過,畢竟戀愛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必要的事。她從小到大從沒談過戀愛,也從沒遇到過喜歡的人,追她的人不是沒有,但她卻從沒答應過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

說到這裡,袁同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道:“說實話,我一直以爲她是獨身主義者,所以去年年底,她跟我說她有男朋友的時候我很吃驚。她的父母都是開明的人,雖然希望她結婚,卻也不會爲此去逼迫她,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人打動了她,讓她願意敞開她的個人世界去接納一個外人。”

侯哲聽他這樣說,一開始有些自得,但聽到最後那個“外人”又十分不快,然而袁同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心情,只是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你和我想象的一點兒也不一樣。你是明星,是公衆人物,這正是她最討厭的一類人。我不知道她爲什麼選了你,不過——”

袁同終於將目光落在了侯哲身上,侯哲卻被那目光看得全身一震。袁同的目光和蘇誠的極其相似,卻比蘇誠的少了一分氣勢,多了一份戲謔。

袁同道:“既然她選了你,我還是好心地給你一點忠告:醋可以吃,不過還是不要亂吃,凡事最好問清楚再來脾氣,不然你會後悔。”

侯哲一愣,袁同臉上卻已經掛上了笑,好哥們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你還是趕緊把蔥給小雨送過去吧!”

侯哲拿着蔥到廚房的時候,蘇沐雨正在洗鍋,她見侯哲回來,隨口問道:“怎麼這麼慢?”

侯哲回答:“哦,和袁同談了幾句。”

蘇沐雨點點頭,沒問他談了什麼,侯哲也沒打算說。

中午蘇越放學回家,見家裡多了兩個人也沒多問什麼,乖乖喊了兩聲“叔叔”,收到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袁同看着蘇越有些感慨:“我也快十年沒見過誠哥了……”當年蘇誠看在蘇沐雨的面子上照顧他良多,如果沒有蘇誠,他和高澹也沒辦法那麼順利就出國、移民。

蘇沐雨把飯菜端上桌:“他現在在六江市。”

袁同和高澹在蘇沐雨家中吃過午餐就離開了,蘇沐雨和侯哲將他們送到樓下,直到回到家裡侯哲纔開口:“他們倆……”

蘇沐雨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侯哲瞭然,在心裡暗自鬆了口氣——警報解除。

蘇沐雨道:“他們倆在一起十多年了,當年他們一起出櫃,高澹家中還好,袁同家裡卻是因此直接跟他斷絕了關係。後來高澹的父母相繼去世,他們倆就移民去了美國,到如今也快十年了……”

侯哲一愣,問:“那袁同家裡……”

蘇沐雨搖搖頭:“我今年過年回家時還是老樣子。”

侯哲不願蘇沐雨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便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聊下去,而是攬着她到沙發上坐下,問:“下午還要帶杜賓去醫院做檢查嗎?”

蘇沐雨明白他的心意,朝他微微一笑,點點頭:“不過你大概去不了了,那家醫院下午人多,你……”

“我和你一起去。”侯哲打斷她的話,“我可以戴帽子。”

蘇沐雨見他堅持,也不反對,侯哲將她按在懷中:“你先睡一會兒,待會兒到兩點我叫你。”

蘇沐雨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去牀上睡。”她說着就要起身,侯哲只好放手,跟着她進了房間,等她到牀上躺好後伸手幫她掖了掖被子,然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下午他們牽着杜賓去寵物醫院,雖然是工作日,但正如蘇沐雨所言,醫院裡人很多。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裡絕大多數都是帶着寵物的退休的老年人,年輕人很少——這畢竟還是一個要上班上課的日子。

蘇沐雨輕車熟路地牽着杜賓做檢查,侯哲跟在她身邊。杜賓一路上表現得乖巧極了,檢查也十分順利,只是最後要離開的時候出了一點點小意外。

小護士看到侯哲的正臉後就要張嘴尖叫,侯哲連忙朝她眨眨眼,食指豎在嘴脣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護士連忙點點頭,然後一臉興奮地小聲問:“你是侯哲?!!”

侯哲笑着朝她點點頭,小護士立馬就捂住了臉頰:“天哪……你能幫我籤個名嗎?”

侯哲自然不會拒絕。

醫院的走道並不寬,蘇沐雨不願擋着路,就牽着杜賓走到寵物醫院門口等,沒多久侯哲就匆匆走到她身邊,問:“怎麼先出來了?”

“裡面太窄了。”蘇沐雨道。

侯哲拿不準她究竟有沒有生氣,也不敢多說什麼,自覺打開副駕駛座車門讓蘇沐雨坐進去:“直接回去了?”

蘇沐雨看他:“不然呢?晚飯還沒做,小越快放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