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王琪,你快着點。”莫照臨捏捏鼻子,他悶聲說:“再等下去,血站要關門了。”

抽了太多次的血,我腦袋眩暈完全站立不穩。靠在一旁的電線杆上,我擺着手喘着粗氣:“不行了,我真的要死了,你等我一會兒,讓我休息一下。”

莫照臨大步走向我,他不由分說的將我抗在肩上。天地旋轉的更迅速,我覺得自己抽乾的厲害,似乎隨時隨地都會碎成一堆的齏粉……莫照臨沉默着沒說話,一直到抽血窗口他纔將我放下。

血站的護士沒有絲毫的仁愛之情,她臉上終年是麻木不仁的樣子。等我坐好,她動作麻利的捆上血壓帶,用尖利的指甲摳我乾癟的血管。莫照臨抱住我的腦袋,他的聲音發沉:“琪妹,你別看。”

我冷漠的推開他,我覺得他的舉動實在是太矯情。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來賣血,有什麼好害怕的?

像我這種稀有血型,黑市要價都比較高。莫照臨有熟識的血頭,400cc賣個2000塊錢不成問題……而2000塊錢,也只是夠支付我們一週的生活費用。這一週內要是沒有錢進賬,我還要來賣血。

莫照臨出了點麻煩,他不小心偷了一大老闆的包。我們只是拿了錢,可聽說包裡還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大老闆損失慘重,他四處在追查莫照臨。出城區的路上都有專人把守,我們目前的處境是進退不得。

除了我之外,莫照臨手下還有兩男一女。五張嘴等着吃飯,我來賣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抽過血收完錢,莫照臨揹着我回去。我身體實在是太虛,眼睛都睜不開。等路過24小時便利店,莫照臨進去給我買了包奶。他拍着我的臉叫我:“琪妹,你把奶喝了。”

我的意識有點混沌,胡亂的張開嘴喝奶。迷糊中,我看見莫照臨揣進懷裡一個麪包。

見我看到了,莫照臨笑着解釋:“阿翹喜歡吃這個口味的,剛纔碰到有賣的,正好買給她。”

阿翹就是兩男一女中的一女,是莫照臨在南方救下來的……我覺得莫照臨真是好笑,他居然用我賣血換來的錢,去給別的女人買喜歡吃的。

我的身體太虛弱,虛弱到沒有力氣計較太多。又或者說,我心裡其實是愛着莫照臨的。愛到,不想去跟他計較。

沉默的喝完奶,莫照臨繼續揹着我回去。

我們五個人沒有身份證,所以只能暫時住在廢棄的倉庫裡。到了地方之後莫照臨放我去休息,他送麪包去給阿翹吃。吃過麪包他們兩個是不是會來一下子,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倉庫本來就不是一個能給人安全感的地方,我睡在裡面並不感到安穩。過了沒多久,倉庫裡的吵鬧聲將我喚醒。我勉強撐開眼睛,迷茫的望了眼倉庫裡熙攘的人羣……是莫照臨得罪的大老闆找上門了。

莫照臨得罪的大老闆,城區裡的人都叫他馮哥。馮哥40多歲了,高個子,很瘦。梳着寸頭,整個人看起來幹練又精神。莫照臨跪在馮哥腳下,馮哥一下下的扇着莫照臨的耳光。

“偷東西偷到我頭上來了?”耳光聲在廢棄的倉庫裡迴盪,馮哥的聲音陰狠:“也他孃的不看看,我馮彥成是誰?”

阿翹比較衝動,她憤恨的想要過去跟馮哥的人拼命。都不用別人幫忙,馮哥單手就把阿翹按在了地上。

“馮哥,你放了他們。”莫照臨捱了那麼多的耳光,他終於說話了:“你放了他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一人當?你怎麼當?”馮哥蹲下平視莫照臨:“就因爲你偷了我的包,我上千萬的買賣沒有談成……你這條賤命,值上千萬嗎?”

馮哥站起來,他身上是不怒自威的殺氣。在破舊的廠房裡,他依舊帶着指點江山的氣勢。其他四個人都被馮哥帶來的人抓住了,只有我躺在牀墊上沒動彈。馮哥走到我的旁邊,他遮住了我眼前所有的光。

“你叫什麼。”馮哥問我。

我看了看莫照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合適……可莫照臨並沒有看我,他正忙着安慰哭泣的阿翹。

“王琪。”我剛醒來,嗓子有點啞:“我叫王琪。”

馮哥點點頭,他沒有太難爲我。不僅沒有難爲我,他更是帶着手下的人都走了。

倉庫裡只剩下我們五個人,除了我之外他們身上都有傷。阿翹一邊給莫照臨的臉上上藥,一邊對我冷嘲熱諷:“我們拿人家當親人,人家卻不拿我們當朋友。好嘛,我們都在捱揍,她還能躺在牀墊上呼呼睡。”

“少說兩句行不行?”莫照臨明顯偏袒阿翹:“現在還不夠亂嗎?”

阿翹嘟着嘴沒說話,我也沒說話。我不知道莫照臨怎麼想的,但我覺得自己是問心無愧。身上沒有傷,這又不是我的錯。

馮哥不會就此罷手的,這個我們都知道。可馮哥想做什麼,我們卻一點頭緒沒有。第二天一大早,馮哥派人送來了不少吃的和營養品……阿翹驚訝:“馮哥是想詔安我們嗎?”

我們,依舊無從知曉。

整個倉庫被馮哥的人看守了起來,我們好吃好喝的被養着。像是豬一樣,等到肉多了,就會被宰殺。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能有半個月,惶恐而又不安。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我們每個人的腦頂上。

半個月後,莫照臨單獨被馮哥的人帶走了。

阿翹惴惴不安的在倉庫裡踱步,她跟我一樣擔心着莫照臨。我們心裡清楚,莫照臨很可能有去無回了……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被莫照臨當豬賣掉的人卻是我。

“居士,你起來了嗎?”

門外的敲門聲讓我從夢中驚醒,我摸了摸臉上,是一片的潮溼。

我整理好衣服去開門,外面站着的人是小和尚圓覺。圓覺的小光頭很俏皮,他腦袋上熱的都是汗珠。臉蛋紅撲撲的,他似乎是剛跑完步回來:“阿彌陀佛,居士,方丈說,麻煩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