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出來,夜已經深了,華燈初上,一盞又一盞燈火點亮了,道路兩邊的路燈就像是明晃晃的珍珠項鍊,閃着亮光。車子經過了繁華的娛樂地段,見着形形色色的俊男美女。身處在如此繁華的地方,確實很難容易讓人深陷其中的奢靡。
我情不自禁想起初來京城的自己,我極力融入新家,扮乖巧裝聽話,認真學習,主動分擔家務,熬了一年。但父親仍對我極其冷淡,而繼母也不給好臉色,同學們也取笑我濃重鄉音的普通話。我發了瘋似的想奶奶,想着那個小鎮子,尤其是過年期間。
我拿着壓歲錢偷偷地去了火車站,可由於我是個小孩子,人家不給我賣票,我又不願回家,就在火車站的椅子坐着,也不懂坐了多久。後來我被沈驁找着,他可兇了,擡起手就重重地打我的屁股,拖着我要回家。我就不肯回去,哭鬧着要回小鎮子。
他執拗不過我,真的帶着我上了火車。那時,他也就14歲,長得是高挑,但也算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卻照顧了我三天三夜。兩個人睡在同一張牀鋪上,我喜歡賴在他的胸膛,像個小狗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拱來拱去的。他很怕癢,就按住我的腦袋,不讓我亂動。說給我講故事,白雪公主,灰姑娘,美人魚。
我在車上的胃口不好,他就跟個大人似喂着我吃飯,還笨拙地幫我扎辮子,幫我洗臉。臨牀的阿姨都誇他是個好哥哥。
沈驁的性子確實是很狂傲的,連自己的老頭子都不鳥的,但他對我真的好,由着我橫衝直撞的胡作非爲,養出我一身的壞毛病,矯情任性。又跋扈。劉弘文就打趣過說,我性子那麼野,日後有那個男人敢得娶我。他摸着我的頭特屌地回,大不了我就養一輩子。
我和沈驁有很多美好的記憶,只是現下回憶起來會讓人覺得感傷,我仰頭迎着燈光,可能燈光太刺眼了,不然爲什麼我的眼裡會有淚光呢?
我坐在車子追憶着自己的似水年華,鈴聲打斷了思緒,來電人是佳佳,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好,顫抖着聲對我說“寶兒,你能來下唐盛世家嗎?還有幫我帶些胃藥和換洗的衣服。”
我火速地下藥店買了胃藥和兩條裙子,趕往了唐盛世家。這個樓盤是我們顧氏建的,根本就沒有向外開盤,就已經內部銷售掉了,根本就無法估價,因爲是專門爲某些權貴人士服務的。
按了好一會門鈴後,佳佳蓬頭垢面地拖着牀單艱難地走了出來,肩膀胳膊遍佈各種淤青和咬痕,脖子也有着明顯的掐痕,看得我觸目驚心。平時,我總覺得沈驁是個瘋子,在牀底之間發了狠地折磨我。如今我見着佳佳那個樣子。我算是明白,有人更加變態,更神經病,。
佳佳看上去非常的虛弱,開了門就靠住了牆壁,可雙腿在顫抖,身體根本就支撐不住,整人軟綿綿地直往下滑動,我趕緊上前攙扶住她往屋子裡走去。
一進屋,我就看到了酒瓶,衣服,花瓶碎裂開來。滿目狼藉,就跟進了強盜似的,這是得有多激烈的鬥爭啊?我不由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把佳佳攙扶進了臥室。
臥室也亂七八糟的,牀單枕頭都亂成一團,還有白花花的鈔票灑滿了一地,約莫着起碼也有幾十上百萬了。不過也只能將就着了。我把佳佳放下了牀,就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水,又打開藥品拿出兩粒藥,喂着佳佳吃下去。她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看上去格外的可憐。
等了一陣子,看她神色好點了,我低聲問道“你要不要進去泡個澡,那樣會好一點。”
她含糊不清地點頭,我就走進了浴室,裡面也亂糟糟的,我就簡單清洗了一遍,再走出來,將佳佳給扯了進去,幫她脫衣服。北方都是有大澡堂的,但我從來沒去大澡堂,這是第一次見着女人的裸體。
佳佳長得真的很好看,就跟小時候芭比娃娃般精緻的臉,身材卻出奇的好,胸部起碼是c罩杯,腰細細的,盈盈不足一握,皮膚也很白嫩,可絲綢般光滑的皮膚佈滿了各種淤青,還有抓痕。
看着她滿身的傷疤,不由地心疼了,輕輕地擦拭着她的身體,痛罵道“那個王八蛋下手這麼狠?我詛咒着他終生都不舉了。”
佳佳噗嗤一聲笑開了,歪着腦袋看着我說道“他可是個大方的客人,你看到那地上的錢了嗎?頂得上我幹好幾個月了。”
我恨鐵不成鋼地用手使勁地搓了搓,她疼得發出了悶哼聲,咒罵道“錢?錢?你就知道錢,你也不怕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我都不懂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我都讓你洗手不幹了,你就不聽。”
她好似聽着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哈哈哈地笑起來,她對我說“寶兒,你真是個傻瓜。誰還會嫌錢少的,有了錢就可以買愛馬仕,香奈兒,你想去那裡旅遊就去那裡旅遊,除了要對金主賠着笑臉,其他人都要向你陪着笑臉。捧着你,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誰管你的錢是偷來的,搶來,還是賣身來的。若是錢不好,我家老頭子也不會貪1卡車的錢。你說他傻不傻,有那麼多錢,也不花,幹堆在那裡好看。平時我求他給我買好看的裙子,他勸我要節省,我們的日子過得緊巴巴,卻是人人討伐的貪官。”
佳佳笑着笑着就掉眼淚了。誰的心口沒幾個不能揭開的傷疤呢?
我抹上洗髮水輕柔地抹上她的發,佳佳是波波頭,並不難洗,髮質也很好,摸着很光滑,我突然發現她頭髮的根部有幾根頭髮白了,還有一根長得很長,輕聲說道“你長白髮了?”
她不以爲然的抓了抓頭“早就有了,我遺傳了老頭子的少年白,我都染了好幾次頭髮。現在不是很流行那種奶奶灰,改天我也染一個好了。”
“別鬧了,不倫不類的,那像個什麼樣子了?”我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腕,卻看到手腕處還有三道觸目驚心的傷疤,那是佳佳的忌諱,但我從來沒問過。她後來就去紋身,紋成了花環圍繞在手上,挺好看的。
她的視線也落在手腕醜陋的疤痕上,眼裡有些憂傷的說道“那個人有個女兒比我還小一歲,說什麼收養我給女兒做伴,卻在我16歲生日那晚,逼着我喝酒爬上了牀。當時我就想着要殺了他,拿了刀子又不敢下手,就割了自己。他跪在病牀前求我原諒,乞求我不要告訴妹妹。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一百次。有次我受不了了,真的拿着刀子捅下去,但沒有捅死他,反而被送進了少管所,我又試着自殺了一次。在裡面呆了兩年,在奶茶店幹活,被老闆強了,又試着自殺過一次,又死不了,就想着反正都這樣,沒有什麼的。寶兒,日後無論多難的坎,我都不會自殺了,我要過得好好的,過得光鮮亮麗,讓欺負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嗯嗯!”我點頭應了聲,並不懂說什麼,我怕自己開口說話,就會泄露聲帶中的哽咽。佳佳這個人很愛面子,最不屑別人的憐憫的。
可能是吃了藥的緣故,她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從浴缸裡走出來,自己動手牀上了衣服。我給她買了條粉色的蓬蓬裙。總覺得她仍是記憶中那個嬌柔的小公主,特愛哭,需要人百般呵護。
我把毛巾搭在她的頭頂囑咐道“你把頭髮擦乾了,小心頭疼了。”
她伸手摟住了我,難得露出了柔軟的一面,撒嬌着說“你幫我擦頭髮好不好?”
她那雙江南煙雨般迷離的眸子,盡是柔情,看得我心一動,真的好美。我是設計出身的,見過的美女並不少,但佳佳和梓晴姐並列第一,梓晴姐是氣質美女,而佳佳是美,美的挑不出一點瑕疵。
我對於她的要求輕輕地笑了,也不管亂糟糟的屋子,我們就坐在落地窗前,佳佳品着美酒,而我幫她擦拭頭髮,她心情還不錯,就跟個孩子哧溜哧溜地喝着酒,時不時轉過頭看我一下,呵呵地笑着,也不懂是笑什麼。
她的發間散發着淡淡的玉蘭花香味,聞起來蠻好聞的。她冷不防地說了句“寶兒,你嫌棄我髒嗎?”
我的手僵硬了下,搖晃着腦袋說道“若是換做別人,我可能會有偏見,但對你不會,誰讓我們打小就認識了呢?”
她轉過身摟住了我,將我的頭按在肩膀上,一本正經地說道“等那天沈驁不要你了,你有找不着喜歡的人過一輩子,你就和我過一輩子吧,我養你好了。”
聽着她如此嚴肅的口吻說這種話,不由樂起來,剛想點頭回到好,她又嘆息地搖着頭說道“算了吧,看沈驁那個架勢,他是打算要和你耗上一輩子的。要不是出了那麼多事,你嫁給他也是好事的。打小,他就把你當個寶,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了。當年我們全班女生都羨慕你有個又酷又帥又超疼自己的哥哥,每天都騎着單車送你上學,下課了,還給你送巧合力,各種好吃的。”
我忿忿不平地說道“他是把我當垃圾桶了。那些巧克力和糖果都是別人送給他的。我就是小時候吃太多了,後面的大牙都幾顆都蛀牙了。還有你都沒見過他壓榨我零用錢的醜惡嘴臉。”
哈哈,佳佳開心地笑起來,笑得像個孩子,發出咯咯的響聲,她幫沈驁辯解道“人家都對你不錯了,你真的以爲大家過了年,長了1歲,全都都學懂事了,不取笑你的鄉音。沈驁把班級裡的那幾個孩子王都威脅了一遍,還收買了我們女孩子,讓我們主動找你玩的。”
“喂,陳小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你怎麼能幫沈驁那個混蛋說話,我們應該同仇敵愾纔對的。你要是再說,我就要撓你癢癢了,我知道你也很怕癢的。還有抓啵龍抓手。”
佳佳忙閃身躲在一邊,嘴角帶着笑意反駁道“我說的是實在話,我們看人要看全面了,他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了。”
“什麼?你再說是吧?我來了啊!”說着我撲了上去,把佳佳壓在了地面,就去摸她的豐盈處。摸起來手感超級棒的,我算是明白男人爲什麼癡迷要大了。我又壞壞地撓她的腰間,她笑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一遍撓着她一遍威脅“你還說不說了,你有本事就再說啊!”、
酒瓶滾動發出了刺耳的響聲,我和佳佳齊刷刷地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何聖傑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們,目光有些怪異,就跟見着了變態似的。
我再低頭看了下,發現自己就坐在佳佳的大腿上,左手就搭在她的胸部,這個,那個,確實是很讓人誤會的姿勢。我極其迅速地爬起身站住。然後纔回過神來,何聖傑怎麼在這裡,難道剛纔把佳佳折磨得半生不死的人就是他了?
我回過頭看了眼佳佳,她沉着臉,嘴脣咬得蒼白了,我抵住內心對何聖傑的恐懼,裝出很強勢的樣子,拉住佳佳的手說道“我們要走了!”
何聖傑的視線從佳佳臉上收回來,悠然自得地坐在旁邊的沙發說道“你可以走,她不行!”
我聽着就火大,剛纔佳佳都被他折磨得半生不死了,他還想要怎麼樣了?我仰着頭回道“若是我偏要帶她走呢?”
何聖傑冷眸掃了我一眼,身上散發着一股強勁的魄力“不要給臉不要臉,現在沈驁去美國出差了,若是沒有他爲依靠,你唐寶兒算什麼東西?滾,我不想見着你。”
“你....何聖傑……”我氣得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但他說得確實是實在話,我唐寶兒真不算是什麼,要不是有沈驁在後面撐腰,他何聖傑想要玩死我,那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佳佳抽出了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道”我沒事的,他暫時不會弄死我的。你先回去吧!”
何聖傑自從留學回來,心情就變得陰陽怪氣,我光是看着就毛毛的,更別提與他相處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佳佳。
佳佳輕輕地搖了搖頭,向我暗示這件事不要插手。我在心裡暗自嘆息了一聲,只能朝着門口走去了,身後傳來吵鬧聲,以及砸東西的響聲,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是啊,何聖傑和陳小佳一個孤冷,一個火爆。兩個人確實會搞出大事情的,
整晚,我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直至早上我打電話給佳佳,她能利索地接通電話,懸着的心才安定下來,開着我的破現代衝入了上班的車羣了。
今天,我來得算是蠻早的,停車場下面有的是位置,終於用不着找車位了。我心滿意足地坐在車子裡享受着美好的早餐,不經意間從後視鏡看到了顧傾之的車子,旁邊還坐着張萌萌。車子從我的旁邊開過去。在側前方停下來了。
我鬼使神差地彎腰看看向外面,那個猥瑣樣就跟偷拍的狗仔有得一拼,只見兩個人下了車,張萌萌從後面伸手摟住顧卿之的腰,低聲說道“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我進入顧氏就是因爲你,我不折手段往上爬,甚至陪着那幫老頭子,這都是因爲你。你能不搭理我嗎?我要求得並不多的,只要能陪陪你就好了。”
顧卿之甩開了張萌萌的手,臉上流露出我從來沒見過的冷漠“路是你自己選的,也是你自己走的。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你不是垂憐秘書長的位置很久了嗎?只要這次競標拿下來了,你就能成功的晉升爲秘書長,名正言順。26歲就成爲了顧氏的秘書長,真是年輕可爲啊!”
“我這樣也沒有什麼過錯啊,我成爲了秘書長對你更有幫助不是嗎?在股東大會上,我也能幫你說上幾句話,幫着你成爲顧氏的當家人。我都打聽過了,顧卿風的恢復情況並不怎麼好,他起碼要熬上三年,再確定手術有沒有成功,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這三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我會幫你的,我要的並不多,你就給我一點點愛就好了。”
張萌萌又重新走了上來摟住了顧卿之,滿臉的滿足之意,她接着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蔣蘭欣在一起了,我自然和她的家世無法比較的,也沒想過站在你的身邊,我只要站在你身後,成爲你背後的女人就好了,我不要緊的,那怕一輩子都不能見光,也是無所謂的……”
顧卿之的臉上浮現了不悅的神色,又是重重地推開張萌萌“夠了,你說夠了嗎?我說了路是你自要走的,無論你做了什麼,那都與我無關,我們最多就是合作關係,上下屬的關係,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張萌萌的情緒變得格外的亢奮,激動地反問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多看我一眼會死嗎?我都說了自己不計較名分,也不在意世俗禮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偷偷也可以的。大學期間,我就喜歡上你了,可我又不敢追你,我好羨慕唐寶兒明目張膽地追你,你們在一起後,我嫉妒得發狂了……”
“呵呵!”顧卿之嗤笑出生“你喜歡我嗎?但是不敢追我對嗎?若我仍是那個擺地攤盲婦的兒子,你會追我嗎?你不會的,你們喜歡是愛上我的外表,欣賞那種好,卻怕我困苦的家境,怕會遭受連累不是嗎?你不配拿自己和她比較,我和她在一起時,我什麼都不是,她也從來沒嫌棄我媽是個瞎子。”
張萌萌不服氣地反駁“那不一樣,我怕有什麼錯呢?我辛辛苦苦考上了名牌大學,我不願再回到破舊又貧窮的縣城,這個有什麼錯?我家境也不怎麼好,但唐寶兒不一樣,她有個有權的爸爸,那怕她選了你,日後也不會過苦日子的。”
顧卿之看都不再看張萌萌一樣,大步往前走,冷聲迴應“對,你沒有什麼錯,我也沒有指責你,但你來騷擾我就不錯了,我勸你最好安分點!’
張萌萌的情緒變得格外激動,衝着顧卿之的背影叫囂道“我告訴你兔子急了都會咬人的,小心我把你的事情都捅出來,我比誰都清楚你並不像表面看起來乾淨……”
啪地一聲響聲,在停車場瀰漫開去,顧卿之折身回來,狠狠地抽了張萌萌一巴掌,眼裡閃過凜冽之光“你有本事就去說!”
不止我,就連張萌萌都呆愣住了,久久都沒回過神來,而顧卿之的身影早就消失掉了。我從來沒想過看上去斯文儒雅的顧卿之也會打人的,而且動作如此的乾脆利索,彷彿是鍛鍊了成千上百遍了。
誰知鈴聲響起來了,我嚇得慌亂地關掉了,可張萌萌一步一步朝着我走來,渾身散發着一股殺氣。若是有特效添加,她的身體周圍就包圍着一大圈黑色的煙味。
在這種緊迫的關頭,又沒有冒出一隻貓來,讓我避免危險。張萌萌已經站在了我的車窗前了,也明白自己躲也是躲不過了,乾脆就直起身從車子裡走出來,若無其事地笑着對她打招呼“早啊!”
張萌萌細長的眉往上挑起來,尖酸地譏諷“有些人就跟老鼠似的,就愛躲在起來偷聽。”
老鼠?看來她是一點臉面都不給我了,我也用不着裝客氣,學着沈驁那招,身子慵懶地斜靠在車上,斜睨着她迴應“我建議你去看一下監控錄像,我比你要早到這裡的,還有這裡是停車場公衆場合,我希望您還是注意點。”
頓時間,張萌萌的臉色剎那間白了,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爲,已經被監控下來,而她現在應該是某位股東的情人,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曉,恐怕她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晚上十一點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