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泣不成聲。她很後怕, 如果今天不是遇到青年，不是遇到薛總，不是遇到那些下車的人, 很難想象, 今天的她會面臨什麼。即便那些人是爲了看熱鬧, 她也心存感激。
太無助了。尤其在聽到對方狡辯的話。大家會覺得她是活該嗎？警|察會相信她嗎？她該怎麼辦？
白楓看着女孩大哭的樣子於心不忍, 他問薛子羨：“你說我們給他作證, 警|察會信嗎？”
薛子羨看到啤酒肚正在打電話似乎在找人，警|察正在一邊聽着路人的敘述，對白楓說：“你問問她, 她們在哪家餐廳用的餐。”
“爲什麼我去問？”
“她應該認得你。”
白楓有些小得意：“看我的！”
女孩見白楓蹲在她面前，崩潰地說：“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我心裡好亂。”
“別怕, ”白楓安慰她, “你能告訴我，你們剛纔是在哪裡吃的飯嗎？”
“在君豪酒店, ”女孩說着話，眼睛忍不住往啤酒肚那邊看，好在車子擋住了那人的身體，女孩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把腦子裡能想起來的事都講給白楓聽“我上週入職的市場部做銷售。昨天部門經理通知我說今天大老闆請新入職員工吃飯。一開始我不想來, 因爲聽別人說一起吃飯就要喝酒, 我不會喝。但是經理說只是吃飯, 不喝酒可以不喝, 沒人會逼着喝。他們是大公司, 人都挺熱情，我就來了。”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用手胡亂擦了一下，“然後在包廂裡，桌子很大，差不多有十五個人吧。我看入職的新人加上我一共就三個人。”
“他們讓你喝酒了嗎？”
女孩點頭：“他們說一起敬酒。我不會喝，就說用飲料代替，但是我那個經理說做銷售的哪有不喝酒的，這出去了怎麼跟客戶談事。那兩人是一男一女，都喝了，我一看這樣，也就喝了。我以爲這樣就完事了，沒想到後面還要喝。我也就一口的量，從來沒喝過。他說不喝就是不給面子，不喝就不是公司好員工。”
女孩瞄了眼啤酒肚那邊，白楓自然知道她說的‘他’指的是誰，女孩大聲道：“我保證我說的話都是真話，絕對沒有添油加醋！我可以爲我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我絕對沒有，那種心思。”
“別擔心。”白楓說，“不會有事的。”
有中年阿姨也過來安慰他：“姑娘別哭了，你現在很安全。”
“是的，你要不要給家裡打個電話？這個晚了，家人會擔心。”
女孩聞言捂嘴哭了出來：“我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家在外地。我不想告訴他們，不想讓他們擔心。”
“那就別說了，爸爸媽媽聽到了也會着急，但又見不到。”
“是的是的，本來孩子不在身邊就會擔心。”
“謝謝阿姨。”女孩因爲中年女人的話更覺得委屈。
兩位阿姨母愛氾濫，誰家的孩子還不是個寶貝了，儘管知道那個啤酒肚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惹得起的，但還是指着他一頓臭罵：“你自己沒結婚沒孩子嗎？惦記人家小姑娘，你要是閨女遇到這樣的事我不信你還能說這樣的話。”
“簡直不是人！”
薛子羨得到酒店的名字後給許賢去了一個電話，讓他帶着律師一起過去把監控拷貝出來。
“我下面的話可能不中聽，但你想怎麼處理這事？是想起訴、向他索賠，還是其他？”薛子羨走過來問道，“如果要起訴，過程會很長，而且還需要找到其他跟你有同經歷的女孩。我個人是建議索賠。”
“索賠的話，也賠不了多少錢吧。而且那姑娘是不是就會被辭退呀，以後找工作還好找嗎？”
“可是起訴也不容易吧，那人都說自己認識好多人。”
“還是賠錢實在，拿了錢在手上就算暫時找不到工作也沒關係。”
“起訴哪有那麼容易的，不信現在就跟警|察說，看警|察會不會管。”
“不行拿點錢完事得了。”
“那人也有錢，那個十幾萬幾十萬那不跟白撿的一樣。”
“起訴的話指不定好多人會說出來工作不喝酒那還出來幹什麼，現在啥人都有。”
“是的是的，就那句不喝不給面子，我都被人說過。”
“嗐，喝多了萬一再發生點其他的，別人還說你默認同意。上次不就是嗎？那女的被灌多了，最後被自己同事佔了便宜，結果那男的反而說女的勾引他，不然喝那麼多酒幹嘛。”
“那麼就是大家一起都喝多了是意外，反正不承認自己幹了壞事。”
“太過分了。”
“人渣好多！”
“女人太難了。”
女孩低着頭不吱聲，白楓聽着周圍人一言一語直皺眉。雖然那些人說的沒錯，但他就是不愛聽。什麼叫拿點錢就完事了？明明那個男人欺負這個女人，爲什麼不能得到公平審判？還有女的在飯局上被灌多了，卻被說成自己不自愛自己有想法，都什麼鬼話。
只要沒徵求女孩子的意見動手動腳就是耍流氓吧，不能因爲把人灌醉後女孩們沒了意識就瞎說。自然界裡雄性求|偶也是要徵求雌性同意的。白楓看過無數次公鳥爲了得到交|配權，做出各種爭奇鬥豔的行爲。
當然，他是不會去做這些的。他也不會跟雌鳥交|配的。
白楓心虛地看了眼薛子羨，好在薛子羨在看手機，沒看他。
女孩咬了咬嘴脣，不甘心的說：“我想起訴，”她擡頭目光堅定，“我有能力，成績優異，我相信自己以後還能找到工作。這裡找不到，大不了我就回老家。但我不想只讓他賠錢了事，讓事情不了了之。我不知道我是第幾個經歷過這樣的事的，但我不想其他女孩子再有這樣的經歷。”
白楓點頭：“壞人應該受到懲罰。”
啤酒肚不知道找到了誰，讓警察聽電話，警|察卻推開他的手：“抱歉，我正在執法，這裡有記錄儀，會記錄下整個出警的過程。你讓我聽電話就是阻攔我工作，還請您配合一下。”
“你一個小警|察也配跟這麼說話！”啤酒肚大嚷。
警|察不卑不亢：“我只是在工作。”
“我要走，有事跟我律師說。”啤酒肚指着警|察嚷道，“把你警號給我，我要讓你脫衣服！”
警|察主動報了警號，對他其他的話當耳邊風。
白楓攔住了他，薛子羨卻將他拉開：“樑總，既然現在是下班時間，那你我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警|察同志這麼晚了還要出警，麻煩你配合一下。不然明天天亮後上了晨間新聞，你也沒面子吧。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不配合警|察工作，你是不是不給我面子，不給大家面子。”
樑總氣得呼吸急促，晚上出來只帶了司機，誰也沒帶，沒想到遇到多管閒事的人，這人還是薛子羨，“真是倒黴，那就快點處理吧。我要說的剛纔都說了。”
“還請這位先生一起到警局做個記錄。”
“……”
樑總千萬個不願意，甚至讓司機替他去，司機當時就表示寧可辭職也不去。要是以前自己還去替一替，現在有薛子羨插一腳，看樣子人家還準備路見不平管到底。他有家也有孩子，工作是爲了賺錢，而不是把自己搞去坐牢。
但白楓並沒讓他走，畢竟他是樑總的司機，坐在車前面，知道的事情怎麼可能少。“剛纔我讓他下車，他都不下，還把擋板升起來，明明就知道他老闆在幹壞事。”
看青年氣呼呼的模樣，薛子羨摸了摸他的頭。
一行人到了警局，許賢和律師不久也到了。監控許賢在酒店已經過了一遍，視頻裡的情況基本跟女孩說的能對上，尤其最後女孩被推上車，是樑總親自動的手，能看出女孩有拒絕和想離開，但被樑總拉了回來。
女孩做完筆錄出來，衝薛子羨和白楓深深鞠了個躬表示感謝，並說自己不會放棄。女孩離開了，樑總的律師來了以後，樑總也準備離開，不過在離開前，他朝薛子羨狠狠哼了一聲：“走着瞧。”
薛子羨不理他，但白楓受不了。當着他的面恐嚇他老闆？那必須不行。
白楓吹了個悠長的口哨，幾隻鳥落陸陸續續落在派出所門口的樹上，等樑總走過去的時候，鳥不約而同飛了起來，幾個熱乎乎的鳥屎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樑總稀疏的頭頂。
薛子羨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覺得青年真的太皮了。不過，是青年懂得訓鳥？還是鳥能聽懂他的暗示，亦或者他本身就能跟鳥溝通。
腦子裡充滿了各種假設，但想到青年跟白楓熟悉認識，似乎他的行爲也就不奇怪了。
“哎呀！操！操！這羣畜|生！都特麼該死！”樑總手僵在頭頂，碰也不敢碰，“趕緊給我擦了！”
幾個下屬又是拿又是拿礦泉水的，樑總嘴裡罵罵咧咧就沒停過。但是鳥跟能聽懂似的，等快擦乾淨的時候，又落下了新鮮貨。樑總周圍的人對頭頂上的鳥產生了幾分敬畏，通靈性呢。
樑總好不容易收拾好鑽進車裡，但由於時間太急，沒怎麼擦乾淨，頓時車裡充滿了難掩的臭味。到了家迫不及待下車，卻又遭受到一場鳥屎雨的洗禮。
車裡不管是司機還是律師，都沉默了。
這是自然事件嗎？顯然已經不是。那就是老天爺的警告了。
女孩回家後上網將今天的事情寫了下來，想問一問大衆，爲什麼女性在職場遭受的風險如此之大？爲什麼女性在飯局上就必須成爲灌酒對象？爲什麼男人對女人喝酒的問題就如此雙標？是不是隻要在飯局上喝醉了的女性就被男性默認同意進行性|行爲？
“本人實名舉報此人以工作爲由性騷擾我。我不相信自己是第一個，但我希望自己是最後一個。希望有類似經歷的女生站出來，讓他得到道德的譴責，法律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