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錦園,涼亭內。
一身緋衣的女子,正在輕輕撫琴。這名女子的琴藝確實精湛,但她的琴音分明訴說了她此刻凌亂的心情,這個女子正是納蘭□□。
就在今天早晨,納蘭□□與明緋設計了一出角色互換的遊戲,並且成功的騙到了自家的阿瑪與額娘,而明緋又小小的耍弄了豫親王一把,姐妹兩個還是很開心的。但是靜下心來的□□,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妥,以至於無法入眠。
【以阿瑪和額孃的眼力,即使緋兒模仿得再像我,他們也是可以分辨出來的。爲什麼這次會這麼輕易的被緋兒得手?到底是爲什麼呢?】納蘭□□一邊撫琴,一邊思索着。其實,早晨□□提出的那個角色互換遊戲,包括後來所說的那個賭注,根本就是在逗着明緋玩兒。因爲□□心知這個兩人玩過很多次的遊戲,這次也不會成功。但是沒事的時候逗弄一下妹妹,也是蠻有樂趣的,□□還是很喜歡看到緋兒因計劃失敗而惱羞成怒的樣子。
【但是爲什麼,這次竟然騙過了阿瑪和額娘?】
【阿瑪和額娘向來樂於配合自己與緋兒的這個遊戲,除非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或者說,他們無暇意識到?】納蘭□□一層一層地想着,總覺得還差一點點就能夠想清楚了,可眼前好似總有一層薄薄的霧,怎麼也沒法看清。
或許是因爲□□的心思本不在琴上,“錚——”的一聲,琴絃斷了。□□抽痛,下意識的低呼:“嘶——”遠在亭外的丫鬟聽到後,連忙跑進來,焦急地說:“格格,您沒事吧?”□□這一被擾,原本就快清晰的思路一下子又煙消雲散了,不禁沒好氣的低吼了一句:“沒事!不是說過不準打擾我了嗎?”
小丫鬟從沒見過溫柔如水的大格格發這麼大的脾氣,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地認錯:“格格息怒,奴婢……奴婢是擔心格格……”納蘭□□看了看被嚇到的丫鬟,方覺得自己剛剛有些過分了,有些歉疚的說道:“綠意,起來吧,我剛纔在想事情,被你一擾,嚇了我一跳。”那名叫綠意的小丫鬟這才怯懦地站起身來。
□□四下看了一眼,覺得夜已經很深了,自己還沒有將思緒整理出來,略感頭痛的她撫了撫額頭,說:“我乏了,回去吧。”綠意小丫頭似乎是被□□“兇兇”的語氣嚇得不輕,諾諾地應了一聲,便去將□□的琴收到了盒子裡,匆匆的跟着□□回去了。
□□回到屋子裡,剛剛吩咐了下人散去,便聽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着敲門聲的,還有明緋略帶焦急的語氣:“慧,你睡了嗎?”【明緋怎麼來了?】□□斂了斂心神,走上前去打開了房門,卻看到明緋睡眼朦朧,滿頭是汗,連忙問道:“緋兒,你這是怎麼了?”明緋的聲音略帶小喘,說:“我夢到你受傷了!”□□聽了,心中一動,不自覺地把被琴絃割傷的手背到了身後。
但是這個動作,被明緋看的一清二楚,明緋驟然拉回了□□的那隻手,看到了那道還沒與來得及上藥的傷口,有些生氣地問道:“這,你真的受傷了?怎麼弄得?”□□此刻的心情早已經平靜了下來,見明緋如此,輕輕地抽回了手,安慰明緋說道:“不小心被琴絃割到了,不礙事的。”
明緋聽□□如此說,才稍稍放下心來,但是她還是白了□□一眼,道:“就算是割傷了,怎麼也不上藥?等着它自己好呀?”□□被明緋這麼一說,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胡思亂想的,連藥都沒上,這時才驚覺手指有些疼了。明緋雖然嘴上說着□□的不是,但終究還是沒法看着她受傷而不管不顧。
不多時,明緋取來了傷藥給□□敷上,最後還在包紮上打了個結。上好藥之後,明緋才發現□□的神色有一些不對勁,便問她道:“慧呀,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有心事?”□□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覺得不想讓明緋知道那些連她也無法說清的煩惱,便說:“沒有的事,天太晚了,睡去吧!”話一出口,□□便看到明緋原本關切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心下一堵:【緋兒因我的隱瞞難過了呢!】思及此,□□爲了不讓明緋難過,便隨口說了句:“許是覺得自豫親王來後,府裡好像變了很多吧,連阿瑪和額娘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了。”
□□此話原本是想安慰一下明緋略感受傷的情緒,她並不想讓明緋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憂慮,因爲她隱隱的覺得,她所擔心的東西將來會是她與明緋,甚至是整個將軍府都無法逃脫的難。而自己的這個妹妹,不適合知道那些,她應該快樂地過着每一天。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麼多巧合,□□隨口編出糊弄明緋的理由,在明緋這裡,卻被理解成了□□的心事與多鐸的出現有關。
□□因爲剛剛明緋那個受傷的暗淡眼神和自己的敷衍有些愧疚,便問明緋要不要跟她一起睡,明緋聽了自然很是樂意。兩姐妹躺在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不多會兒,明緋便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
不得不說,納蘭□□的精力自然比不了明緋的,且不說明緋習武后身體強了不少,單單就是明緋前世“夜貓子”的生活習慣,就不是□□可以與之抗衡的。明緋見□□睡着了,便開始了自己的思索:
【原著中的□□到底是什麼時候見到多鐸的呢?】
【多鐸又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呢?】
【現在慧的反常是因爲她喜歡了多鐸嗎?】
【如果□□真的喜歡多鐸,那我應該怎麼幫她呢?……】
【但是,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發現這個多鐸王爺似乎跟“癡情”這兩個字沾不上邊呀?】
就這樣,不知又過了多久,明緋也漸漸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後看到身邊空空的,便知道明緋又跑去錦園練功去了。想到自己昨天沒有結果的思考,□□美麗的面容又染上了一層憂慮。
而早起的明緋,又遇到了昨日錦園中的情景。看着眼前這個笑得很欠扁的王爺,明緋一陣無語:【自己今天這副拿着劍的模樣,可不能再騙到他了。】多鐸看着明緋表面上規規矩矩的請安,而實際上直咬牙的樣子,就想起了昨天“□□”的那一番噁心論,便說:“聽說昨日緋格格身體欠安,怎麼?才過了一夜就痊癒了嗎?”
明緋就知道,這個欠揍的王爺一定會默不作聲的找回面子的。雖然昨天自己是用□□的身份戲耍了他一番,但是以他的心思肯定會知道明緋的真正意思,也肯定能猜到“□□”會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明緋。
看樣子,多鐸還是沒有發現自己的小把戲的。一來是因爲多鐸並不熟悉自己與□□,也不能像美人額娘一樣分辨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二來,若是他知道自己昨天假扮□□諷刺了他一把,今天就不會再衝着自己笑的這麼燦爛了。畢竟,任誰也不會在明明知道自己已經在此人面前出了醜,還能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上趕着往這個人身邊湊。
多鐸昨日清晨因着明緋在下屬面前丟了面子,而後又從□□口中得知自己被明緋稱爲“噁心”狼狽離開,心中怎麼想怎麼不爽:【爺還從來沒有丟過這麼大的臉,對象還是一個小姑娘?】【這丫頭不是護着喜塔拉嗎?爺就偏偏要欺負他!】
看出明緋不怎麼想理自己,多鐸不緊不慢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成功地吸引了明緋的注意力:“昨日格格告訴本王,讓本王‘莫欺少年窮’,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識一下這位少年究竟有什麼本事可以讓格格如此推崇呢?”明緋心下暗道:【敢情在這兒等着呢?】擡頭看了看多鐸的笑臉,他表現出來的樣子似乎真的是想見識一下毓赫的本事,明緋心裡翻了一個白眼,暗罵道:【呸!你一個王爺,會有那閒工夫看個將軍副將的功夫?】
雖說心中不滿,但明緋還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恭敬地問多鐸:“不知王爺想怎麼個見識法兒?”多鐸沒有絲毫遲疑,說:“不如讓他和鈕祜祿比試一下吧?若本王輸了,本王可以答應格格一個條件;當然,若是格格輸了,也要答應本王一個條件,如何?”
明緋不知道多鐸究竟打得是什麼主意,所以有些猶豫:【雖然沒有跟那個鈕祜祿交過手,但能看得出他是個高手,恐怕毓赫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多鐸似乎看出了明緋的猶豫,笑容更加燦爛了,說:“莫不是格格怕輸?”明緋聽了,心中冷笑:【用你的貼身侍衛跟一個將軍副將比?你還真好意思!就算輸了又怎麼樣,大不了死不承認。】
想到這裡,明緋也笑了,對多鐸說:“好吧!雖說激將法是個老掉牙的招數,但是我承認,王爺還是用對了招數。只要我阿瑪同意,咱們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