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向專家?”
“喂喂!奇怪,怎麼沒聲音呢?喂!”
“……”
“喂,雷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在電梯裡。”
聽着手機話筒裡傳來雷一笑的聲音,向南只好將電話拿起來,說道,“雷總,這會兒打電話過來,不知道你有什麼吩咐?”
“哈哈,你又開我玩笑,我怎麼敢吩咐你?”
雷一笑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上次你不是邀請我到魔都做客嗎?我大概明天中午的飛機能到魔都,到時候找個機會上門拜訪一下你。”
“雷總坐哪一趟飛機?要不要我到機場去接一下你?”
“不敢勞向專家您的大駕,我這邊已經有安排了。”
雷一笑連道“不敢”,接着說道,“這樣,等我到了魔都,到時候再打你電話,如果時間趕得及,中午我請您吃飯。”
向南笑道:“到了魔都,當然是我這個東道主請客,哪用不着雷總破費?”
“哈哈,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說!”
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向南心裡琢磨着,也不知道這雷一笑只是上門來找自己吹牛打屁,還是有別的事,除了文物之外,自己還有什麼值得他掛念的?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向南也懶得去想了,管他呢,到時候見了面再說好了。
在樓下隨便吃了點東西,向南想着回到住處也沒文物可以修,便在市民廣場上逛了逛。
此刻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外面的溫度剛剛好,並沒有前段時間那麼冷,被四周樓體燈光和路燈照耀得如同白晝一樣的廣場上,到處都是前來散步休閒的人羣。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廣場舞四下風靡起來,就連向南小區隔壁的一小塊休閒運動的小空地,也被小區裡的大媽們給“霸佔”了,只要在前頭放一臺收音機,一羣人就能熱熱鬧鬧地舞動起豐腴的腰肢來。
市民廣場就更別提了,偌大的空地上,至少有十來支隊伍,各據一方,各種熱鬧的音樂聲震耳欲聾,男的女的排成一個個方隊,就像中小學生做課間操一樣,隨着音樂翩翩起舞。
向南並不喜歡往太熱鬧的地方鑽,只是往人羣裡瞥了幾眼,就沿着廣場的邊緣繞道而行,走着走着,忽然看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廣場舞隊伍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一手叉腰一手高舉過頭頂,在那兒擡腿轉圈。
向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趕緊往前走了幾步,再仔細看了看,沒錯,那個站在廣場舞方陣最角落裡,正跟着那羣大媽們站在一起翩翩起舞的,居然是老戴!
老戴退休之後不肯返聘,難道是迷上了廣場舞?
幸好向南不戴眼鏡,否則的話,肯定會掉在地上摔個粉碎——這也太雷人了。
原本就想着要找老戴聊一聊,希望他能夠到公司裡來幫助自己,只是這一段時間自己一直都忙得很,幾乎都將這件事給忘了,現在既然在這裡碰到了老戴,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
再一個,他也擔心老戴真的會沉迷於廣場舞之中,到最後將自己一身精湛的文物修復技藝全都給荒廢了,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要知道,文物修復就和練拳一樣,雖然沒有“一天不練就倒退”那麼誇張,但長時間不接觸文物,不上手修復,技術退化是毫無疑問的。
想到這裡,他也顧不上吃驚了,擡起腿就朝老戴走去。
還沒走過去,老戴就看到了向南,他趕緊放下雙手,背在身後,裝作站在一旁欣賞別人跳舞的樣子,腳下卻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離那些跳廣場舞的大媽們遠了一些。
向南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裡竊笑,臉上卻裝作剛看到老戴一樣,驚訝地喊了一聲:
“咦,戴老師你也在這裡?”
“啊?啊!原來是向南啊!”
老戴轉過頭來,也裝作剛發現向南,笑道,“你怎麼有空跑廣場裡來了?”
“我是剛剛下班,回家經過這裡。”
向南擡手指了指自己公司的方向,笑着說道,
“前兩天到古陶瓷修復中心找老師時碰見小喬姐了,聽她說你年後就辦理了退休手續,也沒答應博物館那邊的返聘,我這正想着哪天去看看你呢,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老戴朝廣場邊的茶樓咖啡廳指了指,說道:“這裡太吵了,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
說完,他就揹着雙手,往邊上走去。
可不能在這裡多待了,要是讓向南知道自己是在這裡跟一羣大媽跳廣場舞,老臉不是都給丟光了?
向南笑了笑,也沒戳穿他,跟在他後面就往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現在正好是晚飯時間,咖啡廳里人不多,裡面迴盪着輕柔的音樂,頗有點鬧中取靜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年輕的時候就沒什麼大志向,老了就更沒什麼想法了,只想着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要不然,其他人都忙着出去賺錢,我也不可能守在修復室裡跟那些破瓷爛碗過了大半輩子。”
兩個人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了下來,各自點了一杯咖啡,等服務員離開之後,老戴這才說道,
“說實話,修文物修了這麼多年,我也有點疲了,既然退休了,就乾脆退個徹底,要是答應了返聘,那還不是跟以前過一樣的日子?”
向南笑着問道:“呵呵,那戴老師現在天天都忙些什麼呢?”
“也……也沒忙什麼。”
老戴看到向南似笑非笑的樣子,知道他大概看到自己在那裡跳廣場舞了,“嘿嘿”笑道,“不就是到公園裡跟別人下下棋,溜溜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