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顏沁在雪停的那天醒了過來,在太醫們束手無策時她卻睜開了厚重的眼皮,刺目的光讓她不能適應的看着這熟悉的一切,眼因爲難過的眯起,想伸手時卻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的握着,手心的那個物件讓她的心頭不由的一酸,身邊的男人因爲手上的牽扯也從夢中驚醒,他睜着佈滿血絲的雙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穆顏沁。
欣喜道“醒了,你真的醒了。”夏侯翎軒顯的十分的憔悴,墨色的鬚根長滿了整個的下巴,褶皺的衣角就連發線都已經散亂的蕩在眼前。
“是覺得哪兒不舒服麼,你先躺會,我現在讓人去找太醫。”將穆顏沁小心的扶起爲她墊上了軟枕更細心的爲她掖好了被角,準備出門時巧翠和明珠端着早膳進了門在看到坐在牀邊的穆顏沁後兩人欣喜的對望一眼,隨後留下了夏侯翎軒,明珠高喊着太醫邊跑邊喊着匆匆的出門。
“王妃,你可算醒了,急死奴婢們了。”巧翠顧不得任何的握住了穆顏沁的手欣喜的說道,因爲動作太大卻牽動了手上已經化膿的凍瘡,疼的皺了眉。
穆顏沁把視線轉到了那雙滿目蒼夷的手上,原本素白的手此刻卻是佈滿了暗紅色的傷口,一塊一塊如同一個個印記一般,醜陋不堪,上面還有着水亮晶晶的膿水。
“這是怎麼回事?”,穆顏沁心疼的開了口可話纔到嘴邊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不相信的又重新試了一次,卻發現還是和剛纔一樣,聽不到一點的聲音。
手撫上了脖頸不敢置信的揪緊着手心,她不能說話,她竟然說不了話,張開了嘴穆顏沁用盡着力氣喊出聲音,可卻發不出任何,她不敢相信,用力的嘶喊,卻除了那沙啞的“啊啊”聲外在沒了任何的聲音。
“王妃,你別嚇我,別這樣,別在喊了,嗓子會壞掉的。”巧翠抓住了穆顏沁的手不再讓她亂撲亂打,可在抓着她手的瞬間自己的眼淚卻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夏侯翎軒詫異的看着這個場面一下子感覺到無力的慌亂,穆顏沁眼裡的那種驚慌和不知所措是他不能撫平的,巧翠將穆顏沁抱住不在讓她亂動,太醫快着步子匆匆的趕了進來,在一番診脈後卻沉下了頭,輕聲的嘆氣。
他正準備拉着太醫往外面去說話時衣襬卻讓人輕輕的拽着,轉頭髮現穆顏沁正擡着頭看着他,抿了嘴無奈的吩咐着太醫“王妃的情況如何,太醫就照實了說吧。”
那太醫面有難色的吱吱唔唔了許久,最終無奈的開了口“王妃的身子還需要精心調養,臣一會會開個方子只需按藥服用不日便可痊癒,只是這嗓子,臣卻不知是爲何沒了聲音,或許等王妃的身子好透了這嗓子也好了,還請王妃這些日子安心的等待不要心急,若是不能出聲也別再故意的大叫若是損了嗓子,那以後可就真的再不能說話了,王爺也可請其他的太醫來瞧瞧,老臣在這方面始終不是太過熟悉的。”
穆顏沁一下失了全部的力氣,她頹然的靠在了一邊咬着嘴脣眼中沒了一點的神采,夏侯翎軒擺了手揮退了所有人。
“先彆着急,等過些日子身子好透了嗓子也就好了。”牽着穆顏沁的手,夏侯翎軒柔聲的安慰道,可話中的底氣卻是那樣的不足。
穆顏沁的手卻慢慢的抽出未在讓他握着,轉過了頭不在看身邊的那個男人把自己埋進了被褥,夏侯翎軒低下了頭“你先好生的休息吧,等一會我便來看你。”淡淡的開口,又在錦被上附上了一層狐裘隨後出了門。
在聽到那聲關門聲後穆顏沁從被子裡面探出了頭手卻依然緊緊的揪着被褥,淚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滑下臉頰,眼淚模糊了雙眼沾溼了錦被,哽咽着不住的抽抽疊疊,穆顏沁在牀榻上不住的哭泣時,夏侯翎軒卻在門外輕聲的嘆氣,他負着手無奈的朝着自己的房間而去。
幾天的休養穆顏沁按時的吃着太醫調配的藥劑身子好了一大半,除了不能說話外她也能下牀走動,夏侯翎軒這幾日除了晨起上朝外其他時間都在在鳳梧苑待着,他的起居用品也讓下人搬到了這裡。
這些日子,巧翠明珠和曉柔三人日夜不停的守着穆顏沁,她的身邊從未離開過人,而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後再沒有人在穆顏沁的耳邊提過迎娘和巧雲,她們故意不提只是費勁了心思蒐羅了許多的東西來逗穆顏沁開心,希望能讓她展露歡顏,可穆顏沁卻始終只是淡着一張臉,偶爾的撇嘴一笑,卻也只是敷衍而已。
君王在聽到穆顏沁清醒過後送來了好些的滋補佳品也囑咐了讓其好好的休息,宮裡的太醫也是一日不停的前來問診把脈,可她的聲音卻從從未恢復,至今都不能開口說話。
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雪清早夏侯翎軒頂着寒風早早的出門進宮,穆顏沁因爲有君王的聖旨在她的身子未曾好透前並不需要進宮,所以她依然待在了暖閣中調養身子,用過了早膳穆顏沁在夾櫃中翻找着東西,巧翠和明珠不知她要尋找什麼,着急的拉着她。
“王妃,你要尋什麼?”
穆顏沁比劃着許久可兩人還是不明白,最後她找來了筆墨在紙上寫了“冰肌玉露膏”,輕嘆着交給了巧翠,如今她成了只能聽不能說的啞巴,完完全全的像是一個廢人一般。
巧翠收拾好了夾櫃打開了一個小錦盒“王妃,這些膏藥全都收在了這裡,您以後要找的話打開這個抽屜便好了。”說完微笑着遞給了穆顏沁。
穆顏沁未曾接過手,只是拉過了巧翠和明珠坐在了一側,素白的指尖挑起透明的膏藥小心的抹在了她們二人的傷口上,細心的不敢遺漏一點的地方,巧翠的笑容僵持在了臉頰上,酸楚的緊咬着下脣。
“王妃,我們自己來吧。”明珠想縮回手,可卻沒能成功無奈下只能讓穆顏沁爲她繼續塗着膏藥,冰涼帶着一絲清香的膏藥沁入肌膚瞬間減少了凍瘡的那股疼痛,明珠的淚水也在此刻迸發而出,一點點落下。
“王妃,王妃……”哭着一下子抱住了穆顏沁,明珠淚眼婆娑的哭泣着,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巧翠亦是緊緊的咬着下脣,傷心的紅了眼眶。
拍着明珠的肩膀輕柔的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珠,穆顏沁搖着頭拍着自己的心口隨後搖了搖手想要告訴着她們自己很好,不要擔心,可她的動作才做完,明珠的淚水又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王妃,您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可以在出事了,要知道在這王府裡您可就是我們的天,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可都是指望着您的,縱然有些人負了你,但我明珠發誓此生只爲王妃一人,赴湯蹈火甘之如飴。”
“王妃,巧翠同明珠一樣,此生定不負王妃,只爲王妃一人。”巧翠一下跪在了地上跟在明珠的後面說道。
穆顏沁卻猛的搖起了頭,她不要,不要她們的甘之如飴,不要她們的赴湯蹈火,她只希望她身邊的人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過日子,搖晃頭眼前突然的出現了那帶血的一幕幕,那些與她有關的人一個個都因爲她而倒在了血泊中,猛的一驚手突然的鬆開,她望着自己蒼白的指尖,竟覺得上面染滿了鮮血,她推搡着將巧翠和明珠推到了門外隨後用門栓將門拴緊,瘦弱的背脊緊靠着門背慢慢的滑了下來。
淚無聲的落下她用着衣角使勁的擦着自己的雙手兩隻手因爲過度的擦拭手背的皮膚被擦破,她吃痛的鬆開了手就這樣哭着雙手環抱着自己坐在地上許久。
門外巧翠和明珠拍着門着急的叫喚着門內的穆顏沁卻只當聽不見,她緊緊的靠着門背不願意把門打開,迎孃的死與她有關,如果不是她小桃不會被人拿來當作要挾的籌碼,那小桃也不會就這樣因爲擔驚受怕而發瘋,迎娘也就不會死,只要離她越近越親的人她們都會遭殃,她不可以再和任何人親近,她不能害了無辜的人。
穆顏沁不停的這樣想着渾然不顧門外焦急慌亂的巧翠明珠二人,夏侯翎軒才下朝就有人來報穆顏沁把自己關在了房中不論怎麼說也不開門,催促着車伕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王府,天已過了午時而穆顏沁卻從早上把自己關在裡面整整兩個時辰,不容多想,夏侯翎軒用着手肘開始奮力的撞門,幾番的撞擊總算把門被撞了開。
顧不得疼在把門撞開的那刻他在屋裡尋找着穆顏沁,黑暗的一角穆顏沁還是維持着一樣的姿勢就這樣故我的環抱着自己,“你做什麼,好端端的幹嘛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心疼又惱火的開口夏侯翎軒拉着穆顏沁的手,期望她能好好的正視自己一眼。
穆顏沁卻還是不停的將他推開不願意他靠近,可她的力氣始終不及夏侯翎軒,一個趔趄她的身子被人緊緊的抱在懷裡。
“有些事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逝者已矣,你難道要讓她們在地下時也不安心呢,做回原來的你,好好的活着,好不好。”話音落下懷裡的穆顏沁顫抖着肩膀,她放肆的躲在了夏侯翎軒的懷裡哭泣着,夏侯翎軒卻只是輕着手爲她捋順着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