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齊國五都之一,作爲齊國最重要的城市中心之一,現在已經變成了田氏二公子田富程的大本營,以即墨爲根據地,田富程麾下大將汪沛,成思危一攻平陸,一攻臨淄,在兩人的指揮下,大公子田遠程的統治岌岌可危軍事上的節節勝利,讓田富程志得意滿,可以預見的是,用不了多長的時間,自己就將徹底擊敗大哥,進入臨淄,將齊國納入自己的統治之下
但田富程也很清楚,齊國的事情,必須儘快地解決,拖得愈久,也許便會生出變化作爲一個久在軍旅的將軍,田富程知道,自己的麾下擁有從燕國撤回來的經驗豐富的大軍,齊國精銳除開在遼西投降漢軍的之外,其它的都在自己手中了,大哥手中,只不過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一些軍隊,戰爭初期,自己的確可以佔到便宜,但時間一久,大哥手下的那些烏合之衆必然會漸漸地成長起來,而更爲可恨的是,漢國高遠,不斷地給大哥輸送那些投降的齊軍,否則,現在大哥說不得已經成了自己的階下囚
對於高遠的心思,田富程也好,田遠程也好,都是心知肚明,但自己卻是騎虎難下,誰也不可能退讓一步,便只能咬牙忍受這種結局,並儘可能地擊敗另一方而擺脫這種困境,現在田遠程覺得自己快要做到了
大哥將莒都割讓給漢軍的作法暴光之後,曾經讓田富程又驚又怒,生怕漢軍因爲這個巨大的甜頭而向自己舉起屠刀,他很清楚,一旦漢軍決定向自己發起進攻,自己是根本無法對抗的,漢軍南方集團軍由孟衝率領,在昆州屯兵數萬,可不是擺在那裡好看的
好在漢軍並沒有因此便上了大哥的當,而是拿着這份和約跑到楚國都城要求楚國撤軍並將莒都移交給他們,這自然是是碰了一鼻子灰出來,反而促使楚軍大將屈完在莒都加強了攻勢,如今除了莒城之外,莒都其它地方都已被楚軍攻陷,迫使田遠程不得不調集軍隊救援,倒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大哥,你怎麼比得了我田遠程不無得意地想,你想出如此惡毒的一招,可惜漢軍現在也是力有未逮,不敢去招惹巨無霸楚國,反倒是讓自己脖子上的絞索勒得更緊了一些
即墨城內留守府被田遠程改爲了自己的府第,他就在這裡處理着所有事務,留守府的大堂已經被他擴建了幾乎有一倍以上,兩邊的廂房盡數被拆除,如今的這座大堂幾乎可以與臨淄齊王召見郡臣的大殿不遑多讓
田富程的位子被安置在九級臺階之上,坐在上面,可以一眼覽盡整個大殿,這讓田富程有了極大的滿足感,這種佈置,完全是按照一國之王的規格來設置的,現在田富程所缺的,只不過是那頭上那頂王冠而已
而田富程覺得這也不會太遠了
“陳戴還是不肯投降麼”坐在高高的座位之上,田富程身子稍稍前傾,問道
“回大將軍,陳戴仍然不肯屈服,臣雖每日派人去勸,但無一例外,都被他罵得狗血噴頭”臺下,一個文官服飾的人躬着身子,回稟道此人曾是陳戴的副手,亦是即墨的副留守曹金當初鄒章將成思危忽悠後退之後,立即便率領即墨守軍後撤,成思危在後撤十里算是回報了鄒章當年的提拔之恩之後,再度交手,絲毫不再留情,在鄒章一路後撤回臨淄的途中,兩人交手數次,鄒章大敗虧輸,連隨他一齊撤退的即墨文官團體都集體被俘
曹金在被押回即墨之後,當即投降了田富程,而田富程也的確需要更多的文官來幫助他穩定佔領地的局勢,必竟他從燕國歸來之時,手裡只有精兵強將,卻無治理地方的好手
但聲望最高也最讓田富程中意的陳戴卻強項得很,根本不理會田富程的招降,當着田富程麾下衆多大將的面,將田富程罵得狗頭噴血
惱羞成怒的田富程險些當場拔刀便砍了這位他曾喊作世伯的老傢伙,陳戴是父親田單的絕對擁泵,他曾經以爲可以輕而易舉地勸降陳戴爲自己效力,但結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陳戴根本對他不屑一顧
如果當時不是汪沛一把抱住他的話,他那一刀真會砍下去的
只是當他在汪沛的勸說之下,徹底冷靜下來的時候,他也很清楚,陳戴這樣的人是絕對殺不得的,陳戴在齊國,特別是在即墨聲望之高,不是曹金之流能夠取代的自己想要穩定地方統治,就少不得這面旗幟
田富程將陳戴軟禁了起來,並且以他的名義來發布各項政令,即墨在短暫的混亂之後,果然恢復了正常的秩序,但讓人沮喪的是,不管田富程想盡何種辦法,陳戴就是不肯向他低頭,每天好吃好喝完之後,最大的愛好就是痛罵田富程數典忘祖,忘恩負義,不忠不教,誤國誤民
“大將軍,他天天這樣罵個不休,總不是辦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傳出去之後,只怕會引起更大的不安,現在即墨已經安定下來了,不如將他……”曹金低聲道
田富程嘲諷地看着對方,”我知道你很想取代他,只是很可惜,你無法取代他,他要罵就罵吧,那些看守他的人,沒有人敢傳一個字出去,當我拿下臨淄之後,我不信他還不低頭,曹副留守,專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陳戴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曹金低下頭,盡力地掩飾住自己有些羞惱的表情
“是,大將軍!”
田富程揮揮手,示意曹金下去,這個能力是沒有問題的,但這種落井下石的手段他不喜歡,田富程自己便是這樣的人,但並不代表他會喜歡自己的手下也是這樣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軍官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
“陳濤,看你這麼匆忙的樣子,是不是又給我帶來了什麼喜訊啊”田富程轉頭看着進來的軍官,笑問道,這一陣子,前線的捷報頻傳,他都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這名副官化身爲報喜鳥,爲他帶來一條又一條的喜訊
陳濤的臉上卻是沒有喜悅之色,向着田富程行了一禮,道:”大將軍,高唐朱魏將軍傳來急訊,一股自稱爲紅巾軍的流匪攻入高唐,其勢極大,已經連克武陵,益陽,麻陽三縣,現在正向高唐城進軍,朱巍將軍退守高唐城,發來急報向大將軍要求增援”
“你說什麼流匪,紅巾軍”田富程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身子向前傾出,”朱巍被一羣流匪擊敗了”
田富程有理由懷疑,朱巍是他的部將,他自然是很瞭解其人,而且此人所率領的也是齊軍精銳,高唐已經被他盡數佔領,駐紮在哪裡的除了朱巍親率的五千精銳齊軍之外,還有數萬新募士兵分駐各縣,一羣流匪,開什麼玩笑
“是的,流匪,紅巾軍!”陳濤肯定地點點頭”這股流匪來自海上,先前攻擊的本來是平陸,佔了平陸的上饒城,在那裡紮下根來,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掉轉兵鋒,攻入了高唐境內,高唐猝不及防之下,被其連下了武陵和益陽,後來朱巍將軍率領三千精銳親自出擊,想要滅掉這股流匪,但在麻陽一戰,朱巍將軍打敗了,丟了麻陽,不得不退守高唐城”
“一羣流匪怎麼可能擊敗我的三千精銳”田富程霍地站了起來,怒髮衝冠,”朱巍這仗是怎麼打的,是睡着了還是喝醉了”
“大將軍,據信使說,這股紅巾賊與普通的流匪大不一樣,他們不但兵器甲冑齊全,而且訓練有素,決非一般流竄匪徒可比”陳濤道
田富程哼了一聲,”朱巍打了敗仗,自然是將對手說得強大無比來掩飾自己的失職和無能堂堂齊國精銳,竟然輸給一幫流匪,當真是笑話”
“是!”面對着暴怒的田富程,陳濤不敢多說什麼,只能連連應是
“陳濤,你親自去,從即墨帶三千援軍過去,告訴他,自援軍抵達之日起,一個月之內,沒有給我將這股流匪趕到平陸去,他就不用來見我了”田富程道”眼下汪沛將軍正在猛攻平陸,高唐作爲大後方和汪沛大軍的支撐點,絕不容有失,要是誤了汪沛大軍拿下平陸,完成我軍對臨淄的左右夾擊之勢,我饒不了他”
“屬下遵命!”陳濤大聲應命
陳濤轉身離去,曹金也跟着告辭,大殿之內只剩下了田富程一人,他哼了一聲,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流匪,現在在齊國已經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了,不但在田遠程控制區域之內有,自己控制下的區域又何嘗沒有,但都是旋起旋滅,很難造成什麼大的動盪,這股紅巾軍又能鬧出什麼幺蛾子來,朱巍之敗,多半便是因爲過於輕敵而被這股流匪失乘,只要他認真起來,區區流匪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