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回到城內自己的大帳裡時,曹憐兒趕緊備上了熱水,好讓高遠能將冰冷的雙腳好好的燙一燙,雖然穿着上好的鹿皮靴子,但在外走了這麼一趟,仍然是冷得徹骨。
這一次出來帶上葉菁兒,自然不是夫妻兩個來一次同遊大草原,而是高遠要不動聲色地將葉真的一千精銳也帶出來,作爲他的親衛,這個名目自然是最好的。到了積石城,葉菁兒便住了下來,而高遠則急奔保康,給了河間郡嚴聖浩重重一擊。
比起軍中所用的大帳,葉菁兒的這頂大帳可就豪華多了,便是比起以前草原上那些大部的匈奴族長們的大帳也不惶多讓,支將開來,裡頭竟是分開成了三個獨立的房間。以便高遠用來待客,會議以及休息之用。
雙腳泡在溫暖的熱水之中,高遠舒服的長長地呻吟了一聲,葉菁兒盤坐在厚實的毯子之上,一雙小手輕輕地替高遠按摩着雙腿。
“大哥,憐兒的事情你給孫曉說了麼?”邊按摩,葉菁兒邊問道。
“還沒呢,這兩天一直忙着公事,孫曉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高遠拍拍腦袋,“我一時竟將這事兒給忘了。”
“你腦子裡就只有公事!”葉菁兒惱了,伸手在高遠腿上重重一擰,疼得高遠嘶嘶的抽着涼氣:“這兩年,也只有憐兒伴着我苦捱歲月,她便如同我親妹妹一般,你怎的這般不上心?”
“我知錯了,夫人卻饒命吧!”高遠笑嘻嘻地道,“憐兒看過孫曉了麼?”
“這兩日,我帶着憐兒以散心的名義在城內轉悠,專門帶他去瞧了孫曉!”葉菁兒回頭看了一眼隔壁的屋子,那裡曹憐兒正在準備着飯菜。
“可滿意麼?”
“滿意!”葉菁兒壓低了聲音,“憐兒雖然沒有說話。不過我瞧她那模樣,肯定是滿意的。”
高遠哈哈笑了起來,“孫曉如今可不是昔日阿蒙了,這幾年,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大將,又用功讀書,如今已是能自己寫一份完整的報告了,居移體,養移氣,自然有一股堂堂之氣。我想憐兒也一定滿意。”
“憐兒命運多舛,有孫曉這樣的歸宿,也是她的福份。大哥,這事作你得抓緊一些。”
“放心吧,今天晚上孫曉他們都會過來參加一個軍事會議,我會跟他正式提親的。”高遠道,“到時候斷然讓你滿意。”
“那就好!”葉菁兒喜笑顏開,“憐兒陪我兩年,可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正說着話。曹憐兒已是從側屋裡掀簾走了進來,“將軍,夫人,都已經備妥了。”
葉菁兒站起身來。從身後的椅子上拉下一副毛巾,遞給了高遠,自己卻是轉身走到曹憐兒身邊,摟着她的肩膀。在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曹憐兒頓時滿面通紅,低下頭。侷促不安地絞着衣角。
晚間,孫曉,步兵與葉真踏進了高遠的大帳,雖然天已經黑透,但在積石城裡,卻仍是燈火通明,無數的火把將這個大工地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喧鬧之聲並沒有因爲夜晚的到來還有所停易,無數的民夫和匠人仍如同螞蟻一般,在辛勤的工作着。
郭荃的確是一個人才,高遠在積石城裡呆了幾天,對這個奴隸出身的小老頭倒是有了一個更爲清楚的認識,他居然將所有的民夫和工匠分成了三班倒,每班工作八個小時,晝夜不停息,如此一來,雖然每一次上工的人少了,但每一班卻都是精神抖擻,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眼下外城牆峻工已經是指日可待,郭荃已經是轉頭開始了城內的工作,按照高遠所畫出的圖紙,開始在城內鋪路了。橫平豎直,四通入道的道路施工一旦完成,積石城內也就被劃成了無數個方方正正的小塊。
“坐吧!”高遠看着現在積石城中三位級別最高的將領。
帳內放着一張條桌,上面蒙着一層青色的布匹,三人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條桌的兩側。剛剛坐定,簾門掀起,卻是曹憐兒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着四杯熱氣騰騰的茶杯。
將茶一盞盞放在幾人面前,輪到孫曉時,手卻是一抖,潑灑了一些出來,曹憐兒更是手忙腳亂起來。
“好了,憐兒,你出去吧,沒事兒!”高遠笑着敲了敲桌子。
曹憐兒漲紅了臉退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步兵笑了起來,“這是老曹的女兒吧,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呢,當初我們把她救出來時,髒兮兮可憐巴巴的一個小丫頭,如今可是長成一朵鮮花了。也不知將來誰有福氣,會娶到她當老婆。”
高遠心中暗笑,曹憐兒可不僅僅是出落得一枝花一般,這兩年,她跟着葉菁兒長居在相府之中,葉菁兒所受的教育她也是一樣沒拉,出了容貌,氣質卻也是一日三變,現在的曹憐兒,在高遠與葉菁兒面前是一個丫頭,但走出去,那一份氣質,恐怕一般的官宦女兒也是比不得的。
高遠心中暗笑,這時候卻不說破,只是敲了敲桌子,“好了,言歸正傳,明天,我就要回扶風了,按照周淵的計劃,三月分便要東征了。接下來的路我們要怎麼走,走得好不好,便要看這次東征了。”
說到正事,三名將領立刻正襟危坐,聚集會神地看着高遠,在場的幾人知道,接下來徵東軍能不能一飛沖天,其實就要看這次東征要怎麼樣應對了。現在,大家都不知道對手的底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有直覺,這次東征,周淵與寧則誠肯定是要對付我的,這個時間點,大約就會在我們進逼和林之前,當他們覺得勝卷在握之時,便會對我出手。我們只能見招拆招,所以,主動權在他們手中。”高遠道:“這是對我們最不利的地方。”
“但於我們最有利的地方,便是我們在積石城的這一招暗棋,他們不知道,在這裡,我已經隱藏了一支強大的力量,到時候,我能不能平安歸來,恐怕就得靠這裡了。”
“將軍,既然明知道他們要對我們不利,那麼又何必踏進這個圈套,直接拉了兵馬出來不就得了!”步兵哼了一聲,“這樣太危險了,一旦有失,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是不可能的!”葉真搖頭道:“這就是擺明了要扯旗造反了,現在積石城還沒有完工,不具備抵抗的條件,而十萬朝廷常規軍馬上便會抵達遼西,高將軍要是不遵軍令,只怕馬上便會給對方口實,到時候征伐東胡還沒有開始,倒是先將我們剿了!”
聽了這話,步兵頓時泄了氣,十萬大軍,那可真不是現在的徵東軍能對付的,“真是惱火啊,明知道是圈套,還得往進跳,說到底,還是咱們實力不濟啊,如果咱們手中有幾萬大軍,有一大塊地盤,那周淵寧則誠還敢算計將軍麼?”
“步兵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就是因爲我們實力不足,現在纔不得不如此委屈求作,但這樣的日不會太長了!”高遠的嘴角也帶着一絲冷笑,“這一次東征到了最後階段,就是雙方撕破臉皮的時候了,那時候,積石城也有了一定的規模,我能平安回到積石城來,那便足以對抗他們了。十萬常備軍,的確是一股大勢力,但與東胡熬戰多日,必然是人困馬乏,損傷不會小,再加上後勤供應壓力加大,他們是沒有能力再進行一場大戰的。我們也就能熬過最艱難的一段日子,一旦熬過了這一段時間,那就是我們反攻倒算的時刻了。”
“將軍說得對。反攻倒算,到了那時,我要將那周淵的蛋黃都給抽出來!”孫曉一拍桌子,氣沖沖地吼道。
葉真出身大家,這等話兒卻是說不出來的,聽了孫曉這句話,不由蕪兒,“關鍵還是今年這一年啊!”
“不錯,就是今年這一年。孫曉要跟我去東征,你是我麾下第一大將,這事兒人盡皆知,徵東這等事情如果不帶上你,不免惹人生疑,會讓人猜測你幹什麼去了。而步兵則不然,步兵一條腿殘廢了,留在家裡不出去哪是天經地義,不會惹人疑心,而葉真,你卻已保護夫人的名義留在扶風,你本是葉氏家將,這個理由也是說得過去的。我們走後,你們兩人一切行動都要呼取蔣長史的指揮。”
“將軍,蔣長史他,值得信任麼?”在座三人,無一人知道蔣家權的底細,步兵有些猶豫地問道。
“這個你放心,蔣長史,我是絕對信任他的,步兵,你帶兵打仗那是一等一的厲害,但若說到老謀深算,那就遠遠不及蔣長史了。你們這裡是我的後路,是我最厲害的一步暗棋,那是一步都不能走錯的,否則便要送了我一條命去了,你懂了麼?”高遠神色鄭重地道。
“我明白了,既然將軍信賴蔣長史,我步兵便沒二話,一切行動聽指揮。”
“很好,葉真,等到天氣暖和起來,蔣長史會讓你帶着夫人出外遊玩,你知道怎麼做吧?”
“我明白,帶着夫人到積石城來。”
“甚好,在我們東征的這一段時期之內,步兵你的任務就是擴充實力,招兵買馬,不用擔心後勤補給的問題,這些東西,蔣長史與天成會處理好的。保康與營口除了留下唐明與王義的那兩個營外,其餘的人馬,全都撤回來,一邊整訓,一邊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