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大漢內河水師營地。數艘水師軍艦緩緩地靠近碼頭,在一邊吆喝聲中,拋纜,下錨,搭跳板,船上的水兵們歡呼雀躍,數天的水上訓練,吃喝拉撒睡都在船上解決,讓他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這幾年來,這樣的日子基本上每月都要輪上一回,大家倒也習已爲常了,而這樣做的代價,就是這支水師艦隊的戰鬥力直線上升,以前只能剿剿水匪,查查走私,充其量算是一支水上警察,但現在,他們可以自豪地說一聲,自己是軍人了。
這支水師艦隊的領兵將領是李荃。
李荃這個名字,對於大漢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極其陌生的,不過提起他的父親李燦,恐怕整個大漢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在大漢剛剛立國之時,李燦是第一個向大漢投降的原燕國州郡郡守,也因爲他熟悉海事,投誠之後,便坐上了大漢政事堂中的一名議政,專管海事。而重視海外貿易,殖民的大漢,也讓李燦如漁得水,短短的幾年時間,李氏的海上實力,隨着大漢在海外的擴張也呈井噴式的發展,成了不折不扣的海商巨無霸,但在三年之前,李燦忽然無緣無故地被從海政大臣的位子上直接貶到滄州擔任海軍大軍的校長,讓人驚詫莫名。
當然,對於知道內情的人來說,對於李燦的這個懲罰,還算是輕的,這主要是考慮到李氏在海事之上的影響力以及他們在海上的實力,李氏船隊當年爲了在海外貿易之中一家獨大,在琉球陰謀毀滅了另一支有實力與他們競爭的船隊,這才導致了高遠的勃然大怒。
李燦被貶,而大海的海外貿易和殖民政策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朝廷大力鼓勵民間資本進入海運,可以貸款從船廠獲得海船,可以從朝廷哪裡購買火炮,鼓勵聯營等,在朝廷政策的刺激之下。也在海外貿易,殖民的暴利刺激之下,大漢的海外貿易進入到了勃蓬髮展時期,大批的手中積累了無數財富。在陸上事業已經進入了瓶頸期的大商人們開始向海外進軍,而李氏海運在遭到這一打擊之後,也老老實實的縮起了脖子,汾州海運趁機崛起,現在汾州十二家船老闆的聯營公司。已經可以與滄州分庭抗禮甚至猶有過之了。
而當年事發之時,李荃在海軍艦隊之中已經做到了副將的位置,被海軍統領寇曙光視爲能接他班的不二人選,但李燦事發,李荃受到牽連,調離了海軍副將的位置,安置到了內河水師作了一名統領。
從前途無限的海軍副將一下子調到雖然位置差不多,但權力,前途卻天差地別的內河水師,李荃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但他也很清楚,大王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按照自己父親犯下的罪過,在過去的時候,便是株連九族也說得過去。
心灰意冷了一段時間之後,李荃便又重新振作起來,他本來便是家中老幺,並不太受重視,當年父親送他進入海軍,更多的是一種向漢王高遠輸誠的表現。而本來一介書生的他,跟着寇曙光風裡來雨裡去的數年海上軍事生涯,卻是生生地將他磨成了一個冷厲的軍人。在海外殖民,殺伐果斷。根本容不得你有半點猶豫,那鮮紅的血早已將他原本的書生習氣磨沒了。
在內河水師之中,李荃開始整頓軍紀,重新練兵,縱然做不得海中蛟龍,李荃也不願成爲這內河之中的一條泥鰍。
三年時間。李荃便泡在了這內河水師之中,沒有回過一趟家,一來,他是想重新做一番事業,二來,他內心深處對父親也不無抱怨,雖然子不言父過,當時出了事之後,他也曾去找過寇曙光希望統領能幫幫忙,但自己的事業因此而遭到沉重打擊,說他心中不怨憤那是假的。
三年的時間,他將一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內河水師,打造成了一支精兵強將,而新任的負責海事的議政大臣寇曙光本來就是他的老上司,對他很是欣賞,對他的遭遇也比較同情,所以這三年裡,明裡暗裡也幫了他不少忙,至少現在的內河水師在裝備之上,比起三年前,完全已經換了一副嶄新的面貌。
現在大漢的內河水師擁有大小艦船過百艘,其中三層戰艦便有十艘,這也是內河水師的核心戰鬥力,這十艘戰艦之上除了常規的配置之外,更是每艦在船頭船尾都加裝了一門火炮,極大地增強了他的戰鬥力。
“李司令,您回來了!”這是一個軍用碼頭,值勤的軍官殷勤地迎了上來打着招呼。
“嗯!”李荃古銅色的臉上也浮上了一絲笑意,搓着一雙長滿了老繭的手,笑問道:“這幾天可有什麼事發生?”
“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只是內部軍報上再說,我大漢陸軍連接拿下了穎川,武隆,泰安,檀鋒那小子被打得走投無路,居然跑到楚國去搶了一塊地盤,哈哈哈!”值勤軍官快活地笑了起來,作爲大漢的一名軍官,大漢軍隊每一個勝利的消息,都會讓他開心不已。
“哦,這麼快!”李荃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一直不是說檀鋒所練的穎川兵挺厲害得麼,怎麼這麼不經打?但他也就是這麼詫異了一下,陸軍的事情,他不太關心,他關心的是,大漢什麼時候打楚國,李荃很清楚,也只有打楚國,他的水師或者還有用途,因爲楚國也有一支水師。可到現在爲止,也沒有聽到任何有關進攻楚國的一星半點的消息,說來也是,大漢一直以來,都是將大秦作爲自己最大的對手的,或者在滅掉秦國之前,怎麼也不會對楚國開戰吧。自己還得再忍耐,還得再繼續練兵,耐心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今天兵部運來了一批武器,其中有火炮和彈藥。”一邊陪着李荃往營房之中走,值勤軍官一邊道,“押送這批彈藥的人非要司令您親自簽收,我說司令您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可他說不急,他可以等,現在還在營房之中呢,我將他安排了先住下了,現在這些武器因爲沒有司令您的簽字,還沒有交割呢!”
“火炮,彈藥?”李荃怔了怔,火炮這種新式武器,一向是最優裝備給海軍,然後是陸軍,內河水師向來是排不上號的,現在自己十艘三層樓船的火炮,都還是通過老上司開後門弄來的,怎麼現在無緣無故的,運來了一批火炮和彈藥?
“來得是誰?我認識嗎?”
“他說是兵部的一名主事,不過我不認得。”值勤軍官搖頭道,“到底是薊城來的官兒,那所度,那架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吧,我先回公房去,幾天不回來,肯定又積押了不少公文,我先去處理這些,你回去之後,請那位主事到我公房來,我馬上給他簽字畫押,火炮彈藥這這些軍國重器半點輕忽不得,總得先入了庫房纔是。”
“屬下明白了,司令官您不先休息一下嗎?”軍官問道。
“有什麼好休息的,在船上,我就在休息了。”李荃回頭看了一眼碼頭上的戰艦,輕嘆道:“這內河風平浪靜,那裡比得上大海里波濤洶涌啊,在這上面,於我而言,天天都在休息呢!”
聽着李荃的嘆息,軍官低下了頭,李荃的經歷,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回到公房,解了盔甲,坐到大案之前,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面前,是積累下來的一疊疊待處理的公文。伸手打開最上面的一份,李荃提起筆來,開始批閱。
“司令官,兵部主事來了。”不到一柱香功夫,外頭傳來了軍官的聲音。
“請進來。”李荃擱下筆,站了起來,門口光線一暗,一箇中年人出現在門口,看到那人的面孔,李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眨巴了幾下,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李荃,你沒有看錯,是我!”來人笑盈盈地道。
“寇統領!”李荃快步走到寇曙光跟前,啪的行了一個軍禮,想要說話,喉頭卻是一陣哽咽,竟是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你可是老多了。”看着當年自己這位最青睞的部下,寇曙光很是感慨,“你比我要小十來歲吧,怎麼看起來比我還要顯老?”
“統領,統領!”李荃哽咽着:“三年多了,我終於又看見您了,這幾年,要不是您的支持,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來。”
用力地拍着李荃的肩膀,寇曙光笑道:“你做得很好,不僅我看在眼裡,大王也看在眼裡啊,大王說了,李荃這小子幹得不錯,榮辱不驚,實心做事,大漢就需要他這樣的臣工。這可是大王的原話哦!”
“大王心謬讚了,李荃不過是儘自己的本份而已。”李荃激動地道。
帶着寇曙光來的那名軍官,聽到此人的真實身份,此時已經嚇呆了,站在哪裡,如同泥雕木塑。
“還楞在哪裡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泡好茶來,不不不,拿酒來,我要與統領好好的喝上幾杯,對了,管住你的嘴,對任何人也不許說起統領到了我這裡。”李荃一迭聲的道。
“知道了!”軍官答應了一聲,撒腿便往外跑。
“你還是那樣細心。”寇曙光讚賞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