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魯微笑着,看着熊本:“我知道熊將軍對於我們東胡是有一些看法的,但是我這裡所說的招降,並不是讓熊本將軍替我們東胡招降這二人,而是替燕國朝堂。”
“這是什麼意思?”熊本疑惑地問道。
“在熊將軍這裡,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就明說吧。”圖魯道:“我東胡在河套這一敗,實在是有些傷筋動骨,短時間內,無法再對高遠用兵,但如果不對高遠保持強大的壓力,恐怕未來,此人就再也無可撼動,因此,我們需要一個盟友。”
“這個盟友,就是燕國!高遠桀驁不馴,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實燕國上下也都是極清楚的,但燕國在征伐我國一役之中,損失慘重,根本無力對付高遠,兩家都有相同的需求,單獨一方卻又無力做到,那麼走到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在我出發前往徵東積石城的時候,另一組人,亦會秘密前往薊城,與貴國國主商討結盟事宜,共同對付高遠。”
“貴國王上,太尉和上大夫都是有大智慧之人,我想,他們絕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我來找熊將軍,亦是請熊將軍在這段時間裡,可以先做一些工作,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那反而就不美了。”
聽着圖魯一口氣說完,熊本反而完全沉默了下來,他很清楚,圖魯說得都是實話。他嚥了一口唾沫,心中卻是巨浪濤天,做爲軍人,他萬分欣賞徵東軍,但做爲燕國的貴族,高官,他自然也明白。高遠的危害。
圖魯站了起來,拱拱手道:“熊將軍,您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我馬上就要出發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您已經做出了決定,甚至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我們會有專門的人進駐您的府中與您協調此事,您需要什麼,要做什麼,儘管吩咐來人就好。”
圖魯離去,熊本的好心情卻早已不翼而飛。
數天之後,當圖魯率領人馬向着遼西方向出發的時候,在距離和林數百里之外一條崎嶇山道之上。也有一行數十人的隊伍正在艱難跋涉前進。
領頭的人便是潛入東胡境內的牛騰,而此刻跟在他身後的,都是來自徵東軍的特勤大隊以及監察院的探子,他們的目的地,便是寧馨放養的魚兒,木骨閭目前的藏身之所。
與遼東其它的地方不同,這片俗稱白山黑水的地方,雖然是東胡一族的發源之地,但卻也是現在東胡最爲貧窮之地,在東胡人控制了遼東地區之後。所有的東胡各族都已經離開了這片貧窮的區域,轉到了富饒的平原地區,這一片苦寒之地。便成了東胡放逐犯罪之人的區域,同時,也有許多人逃亡到這一地區,多年積累下來,使得這一地區的治安,完全處於失控狀態,弱肉強食,燒殺搶掠是這裡的常態。
而東胡朝堂,對這裡幾乎是不聞不問。除了一支五千人的宮衛軍駐紮於東胡王庭的墓葬之地寧古之外,這片廣大的區域。再無任何官方的力量。而這支宮衛軍,是絕對沒有興趣來剿滅這些罪犯的。因爲那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牛騰這一行人只有二十餘人,自進入這片區域之後,他們已經遭受了數次這裡的流民的襲擊,但這一行人中,幾乎個個都稱得上是殺人專家,只要不是陷入到大部隊的包圍之中,肯定沒有人能留住他們,但一路行來,這裡的景象卻讓這些人亦感到震驚不已。
“頭兒,那邊又發現了幾具屍體,剛死沒幾天,屍體已經被野獸啃得殘缺不全了,他孃的,這些殺人的傢伙也真是缺德,殺便殺了唄,居然還將人剝得乾乾淨淨,赤身**地丟在哪裡,這得有何等的深仇大恨啊!”隊員黃善憤憤地道。
“他們不是缺德,是因爲他們需要這些死人的衣物。”牛騰淡淡地道,這一路上走過他,他已經有些麻木了,這裡的貧窮和野蠻已經根植入每一個人的內心,一切可供利用的物資,都不會有絲毫的浪費,前幾天他們擊潰了一股襲擊他們的流民,抓住其中的一人,從他嘴裡還聽到了更讓人震驚的工西,在去年的那個冬天,這裡的人甚至將殺死的人的屍體也都當成了食物,吃進了肚子裡。
春天已經到了,看來食物的匱乏已經有了一些緩解,否則,這幾具屍體不會白白地丟在這裡。
“四眼狗,這裡距魚兒住的地方還有多遠?”牛騰招呼着一個隊員,這人便是當初負責送木骨閭到這裡的隊員,後來也一直負責與這夥人的聯繫。此人長相頗爲奇特,雙眼之下,各有一塊黑斑,四眼狗便是他的外號,長年叫下來,他的真名倒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了,恐怕除了兵冊之中還存在着,其它人都已經習慣地將四眼狗當成了他的名字。
“不遠了,翻過這座山頭,就應當是他們駐紮的地區,不過隊長您也知道,他們都是流竄不定的,也說不定他們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四眼狗一溜小跑地到了牛騰的面前。“隊長,這等地方,放養的魚兒不見得能長大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人滅了,我們下了這麼大的本錢,值得麼?搞不好血本無歸呢!”
牛騰瞄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其它的你管這麼多幹什麼,又不是每一次放養的魚兒都能活,但你不放,永遠也不能活。”
“那是那是,廣種薄收嘛!”四眼狗苦着臉。
“抓緊時間趕路,我們必須得儘早找到魚兒,要是他真死了,那我們可就要虧本了。”牛騰揮揮手,大聲下達命令道。
看山跑死馬,瞧着很近的一座山頭,卻讓牛騰等人足足走了一天,剛是春暖花開之際,這片窮山惡水很多地方還覆蓋在積雪之中,越往上走,便愈加困難,等到登上山頂之後,便是以這支隊伍的精銳,也是感到精疲力竭。牛騰不得不下令全隊就地紮營,休息,同時派出四眼狗前去打探木骨閭現在確實的紮營地點。
夜幕降臨,休息了幾個時辰的隊員們精力盡復,這些人本來就是一些精力過盛的傢伙,艱苦的行軍於他們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忍耐力更是非一般人可比,深入敵境,雖然這裡沒有多少強大的敵人,但卻有無數的亡命之徒,蟻死咬多象,他們之前雖然部經擊潰了幾股這樣的流民,但最大的一股,也不過數十人而已,如果碰上大股的流民,他們仍然只有亡命而逃的份兒。進入白山黑水之間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很清楚,像他們這樣裝備精良的傢伙,在這塊地方,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個肥得不能再肥的羊牯。
沒有生火,幾個隊員在山林之間去轉了轉,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幾隻野兔子獐子之類的野物,他們身上也帶着乾糧,但這些乾糧能不動就不動,只要還能找到食物,他們就會將這些可以保存很長時間的乾糧留下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留下來的糧食,便能救大家一條命.
生火是不可能的,火光會成爲吸引敵人的目光,三兩下將隊員打來的野味處理好,便開始吃了起來,第一次吃生肉的時候,會有極大的不適,但習慣之後,倒是覺得那股鮮美,遠不是煮熟之後能比的.
吃完晚飯,衆人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也有人坐在地上,開始擦拭他們的武器,保養好自己的武器,也是特勤隊的習慣,在最危險的時候,精良的武器,便是每一個人最忠實的朋友.
四眼狗回來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他的模樣,所有人立刻便站了起來,因爲他的神色,已經告訴了這些人,有敵情.
“什麼情況?找到了木骨閭沒有?”牛騰迎了上去.
“找到了,不過他們情況不妙!”四眼狗彎着腰,扶着膝,大口地喘着氣,活像一條被從水裡撈起來扔在岸上的魚.
有隊員遞過去一個水囊,四眼狗喝了幾口,總算是回過氣來,”頭兒,木骨閭的營地,正在被另一夥流民圍攻,這夥流民的人比他們多,裝備也比他們要好,木骨閭快要撐不住了.”
“對方有多少人?”
“只怕有三四百人!”四眼狗伸手比劃了一下,”木骨閭只有百多人,要不是他在自己的營地外挖了壕溝,立起了些柵欄,只怕已經被對方攻陷了,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了.”
“操他孃的!”牛騰不由破口大罵,木骨閭是寧馨費了老大的勁兒才釣過來的魚兒,要是就這樣被一羣流民或者說是匪徒幹掉了,牛騰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寧馨罵得體無完膚.
“走,去救這個倒黴貨!”牛騰拔出了刀.
“頭兒,那可有三四百人呢,我們這幾個,幹得過嗎?”一邊,黃善問道.
“三百人,三百個流民而已,怕個屁,先過去,瞧準了他們的頭頭,一擊致命,幹翻了領頭的,剩下的,不值一提!”牛騰邁開大步,便向前奔去.
木骨閭可不能死,寧馨放養的這條魚兒,將來可是要有大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