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勒馬而立,臉色陰沉得如同馬上要下一陣雷陣雨,在彬縣的城頭,一面旗幟高高飄揚,那上面是一個醒目的白字。在漢軍之中,只有一個高級將領姓白,那就是第二軍區的副司令長官白羽程。
城頭之上,此刻站滿了密密麻麻的漢軍士兵。緊趕慢趕,終於還是慢了一步,漢軍的大部援軍抵達了,卡住了自己退往咸陽的道路。
城頭之上,白羽程正得意地叉開雙腿,站在兩個城垛之上,顧盼生姿,意氣風發,先前準備拔腿就跑的頹勢此刻一掃無蹤,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對面不遠處的白起,高高地舉起他的手,衝着白起舉起了拳頭,慢慢地伸出了他的中指。城頭之上,漢軍士兵們都是鬨堂大笑起來。
白起沒有什麼反應,魯毅卻是氣得滿面通紅,衝上來對着白起大喊道:“白將軍,下令進攻吧!先前匈奴騎兵師還在拼命阻截我們,說明這些漢軍也是纔剛剛趕到,不過是疲憊之師而已,我們不是沒有勝機的。”
白起緩緩擡起頭,慢慢地轉身,指着自己的身後:“你瞧瞧,他們是疲憊之師,難道我們不是嗎?難道你不是嗎?”
魯毅率部與匈奴騎兵師血戰一場,雖然最後迫退了古麗的匈奴騎兵師,但其實損失遠遠大於對方,匈奴騎兵師不但個人戰技遠超秦軍,即便是在配合作戰之上,也是不輸秦人,而且他們的裝備在質量之上,秦軍騎兵根本無法相比,就拿身上的甲胃來說,秦軍只不過身披皮甲,騎在馬上。不可能穿上沉重的鐵鎧,那樣戰馬根本就不能持久,但漢軍身上卻是披着鐵甲。那種鐵甲魯毅也有一件,是私下裡從漢國偷偷弄來的。新軍中,騎兵的高級軍官都有一件,看着黑沉沉的,但魯毅知道,那不是單純的鐵甲,因爲他重量很輕,而且颳去外面的塗層,裡面居然是亮晶晶的。放在那裡不管多久,也不會出現鏽跡。聽說在漢國,這種新材料被稱爲柔鋼。
重量比皮甲重不了多少,但是防護能力卻是大大提高,雖然仍然擋不住騎槍的全力一擊,但卻能極大地減輕傷害,但秦兵身穿的皮甲,在對方的彎刀之下,卻是如同紙糊的一般,會被輕而易舉地一砍兩半。如果不是白起的步兵大隊跟了上來。長時間的鏖戰下去,魯毅清楚,最後先支撐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與漢軍士兵一般無二。白起的新軍也是全力在趕路,全力在衝刺,只是憑着一口氣在支撐着,但趕到彬縣城下,看到城頭之上那密密麻麻的漢軍士兵早已做好了準備之時,這一口氣頓時泄了,雖然迫於軍令強自支持着,但那一股發自內心的疲憊感,卻已經表露無遺。
而白起需要想到的。還不僅僅是這些,在他的身後。還有另一股漢軍一直在尾隨着他們,那是來自巴蜀的起義軍。雖然是起義軍,但是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早已不輸給正規軍,太多的漢軍軍官的加入,無數的武器輸入,讓白起不得不顧慮,如果戰彬縣不能一鼓而下而打成持久戰,便會給人圍在彬縣聚而殲之了。
漢軍會有源源不斷地援軍趕來,而自己,現在卻是孤軍奮戰了,不用指望咸陽會派來援軍,路超也根本沒有任何援軍可派。
“我們如今只有一條路好走了。”白起撥轉馬頭,落寞地向後走去,“去與徐亞華會合吧,但願我們還有與他們會合的機會。”
白起已經隱隱感到不妙了,既然漢軍已經部署軍隊到彬縣來攔截自己,那麼,自己真有機會與徐亞華合兵一處麼?如果不能,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將不言自喻。漢軍會從四面八方向餓狼一般地撲上來撕咬自己,直將讓自己流盡全身的血液。
“魯毅,仍然以你部爲前鋒,出發吧!”白起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只能讓士兵帶着疲憊趕路,那怕走得慢,也要先走着。
自己是本土作戰,現在自己踩着的也是秦國的土地,可給自己的感覺,卻好像身處在敵國中心,舉目四顧,竟然前後左右都是敵人的軍隊,正在慢慢地擠壓着自己的活動空間,白起覺得胸口發悶,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曾幾何時,大秦還是威風八面啊!
他又目微紅,別轉頭望向一邊,不想讓士兵看到自己紅了的眼圈。或者,自己再也無法踏進咸陽了。
百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就註定將成爲這場戰事的中心點,當陳斌踏進這個小鎮子的時候,整個鎮子裡的人,已經無影無蹤了,大軍抵達,這裡的百姓早已聞風而逃,只餘下了一個空蕩蕩的鎮子。
“太好了。”陳斌笑道:“這可省了我們多少事,現在,馬上行動起來,佈置防禦陣地,在這裡,我們將成爲一枚釘子,死死的釘在這裡。”
第十九軍立時便忙碌了起來,伐木,取石,挖土,拆屋,兩萬人的大軍在這一刻,全部化身爲工兵,投入到了緊張的修築工事的過程當中。
陳斌不得不將自己的防禦工事修得牢固一些,再牢固一些,因爲他極有可能遭到兩面夾攻,一面是白起,另一面是徐亞華。
百裕地方小,但地理位置卻相當重要,牢牢地卡在兩支軍隊的中間節點之上,陳斌以百裕爲中心,將自己的一個師放在東方向上距離鎮子五里左右的柏楊村,一支放在西方向的窖彎村,自己則坐鎮百裕。防線的佈置陳斌耍了一個小小的花招,他在西北方向露出了一個缺口,看起來似乎是整個防守陣地的一個缺陷,但如果進攻者真想從這裡來取得突破,當他們突出這個口子之後,會發現自己墜入的是一個噩夢般的陷阱,陳斌在這個口子的後方佈置了一個口袋。
大量的殺傷進攻者,會有效挫傷進攻者的士氣。這是陳斌屢次在這種殂擊戰中獲得的經驗,而這些看起來不經意的佈置,往往卻能起到奇效。就如同楊大傻認爲梅華雖然吊而啷噹,但卻最能打硬仗,意志最爲頑強一般,孟衝也認爲在他的麾下,陳斌是殂擊戰的最佳人選。作爲投效高遠的前燕軍將領,陳斌也是大漢帝國老資格的將軍了。他或者不能出奇制勝,也沒有奇思妙想,似乎永遠中規中紀,但對於一個殂擊者來說,最難得的也就是這一點,他不冒進,不貪攻,死死地秉承一個念頭,那就是擋住你。這也是進攻者最爲頭痛的一種領兵將軍。用對了地方,便能像一塊寶石一般閃閃發亮。當年在東胡戰場之上,陳斌帶着千餘名士兵,積雪淋水成冰爲城,竟然頂住了數萬東胡人的攻擊,成爲了當年抗擊東胡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蹟,也正是因爲陳斌的頑強,才爲當時的徵東軍創造了消滅對方的良機。
現在,陳斌又來了。
古麗帶着她剩下的不到三千騎兵也出現在了百裕,接下來,匈奴騎兵師也將作爲百裕殂擊戰中的一方出現。
“與白起的騎兵打了一場硬仗。”看到陳斌有些詫異的目光,古麗言簡意賅地道:“我損失了不少人,當場戰死了的大概有千餘人,受傷了的,我將他們送走了,剩下的我全都帶來了。”
“看來白起的軍隊還是能打硬仗的。”陳斌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道。
“不錯,他們給我的映象就是,好像若干年前的徵東軍。”古麗道:“他們比徐亞華的部隊還要難纏一些,你要小心一點。”
陳斌展顏一笑:“這一次,我是主場。”他拍了拍身邊的一尊小炮,“古師長,你知道這一次我帶了多少這玩意兒吧?”
“這小東西威力有多大?”古麗好奇地問道,與她映象之中的火炮,外表上差別大了一點。
“別看傢伙小,威力可很不錯。專門對付步兵用的,發射速度極快。皇上給他取了一個新名字,叫迫擊炮。”陳斌笑吟吟地道,獻寶似的拿出一枚炮彈遞給古麗。
與以前那種黑乎乎,圓滾滾的炮彈不同的是,眼前的這枚炮彈完全是由鋼製成的外殼,流線型的彈身閃着金黃的色彩,看着極是漂亮。
“這是最新式的步兵炮,採用了底火觸發式,這是咱們大漢兵器研究院的最新傑作,是受鋒銳兵工廠的最新式火槍的靈感激發創造出來的,這玩意打起來可比火炮方便多了,缺點就是射程近了一些。”
“迫擊炮?”古麗笑道:“皇上就是愛爲這些東西取名字,對了,你聽說了函谷關的白磷彈嗎?”
陳斌臉上笑容微變,“那玩意兒啊,我這輩子都情願沒有碰到過。也不想在戰場之上見到他。”他連連搖頭,“太慘了。”
“殺敵,有什麼慘不慘的?”古麗不以爲然。
陳斌微嘆:“如果你聽說了當時的慘狀,就不會這麼想了,兩萬人,不到一個時辰,全都倒斃在城內,古麗,在你面前,就是兩萬頭獵,你一個時辰砍得完嗎?”
“哪玩意兒威力這麼大?”古麗嚇了一跳。
“他威力是大,但在進攻之中也有一定的侷限性,錢忠義的軍隊龜縮在函谷關城內,爲了躲避我們的火炮射擊,又建造了無數的防炮洞,這些龜洞,最後便成了他們的葬身之所,白磷這東西,嘿!”
“算了,不說這些了,阿古懷恩也會趕來的,不過他在徐亞華哪邊一側,你這一次又要當一次吸引敵人火力的靶子了。”古麗笑了起來。
“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了。”陳斌微笑道:“而且這一次,我知道我們必勝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