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站在居里關城牆之上,微風吹來,長長的黑髮飛舞,白色的裙袂飛揚,當真宛如仙女臨塵,高遠側臉看過去,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此刻顯得有些蒼白,長長的睫毛之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有露珠在內凝結.
"對不起!"他輕輕地說了一聲.
賀蘭燕沉默刻,轉眼看着高遠,竟然卟哧一聲笑了起來,看着高遠驚訝的神色,她悠悠地道:"沒有什麼可對不起的.你不喜歡我,又不是你的錯,我喜歡你,也不是我的錯,我只是有些可惜,認識你晚了一些,高遠,你實話告訴我,如果我先認識你的話,你會喜歡我嗎?"
"這種事情,哪能假設的."高遠笑了笑,看着賀蘭燕很是豁達,他也是鬆了一口氣.
"怎麼,你連一個虛幻的假設和歡喜也不願意給我嗎?"賀蘭燕嘟着嘴,道.
"燕子,你是一個好姑娘!"高遠點點頭,"如果我們兩人當真相識在前的話,我想我也會喜歡上你的,不過我現在已經有了菁兒,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飲."
"你當真是一個特別的大燕人!"賀蘭燕清脆地笑了起來,"現在我知道了,我不是輸給了你的菁兒,我只是輸給了時間而已.高遠,我不會放棄的,匈奴兒女,敢愛敢恨,也敢爭.日子還長着呢!"
高遠一下子啞口無言,面對着這樣一個豪爽的女子,他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看着高遠尷尬的模樣,賀蘭燕開心地格格笑了起來.
"高遠,居里關變化真是大啊!"聰明的女子絕不會在佔得上風之後,再繼續糾纏,賀蘭燕換了一個話題."去年我們從這裡過的時候,這裡還一片荒蕪,看不到什麼生氣,那些站在城上的扶風士兵只能讓人看到沉沉的暮氣,半年不到,這裡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是一個可以創造奇蹟的人,高遠,你還會做出什麼讓我驚訝的事情呢?"
"懶惰是一種慣性,不思進取則是一種更爲可怕的沉淪,其實,我們大燕人並不是這兩種人,他們只是沒有看到希望而已,當你給他們一個希望,他們會還你一個驚喜."高遠回過頭來,關牆下方,有的士兵們仍在器械之上練習着,比試着,有的坐在一邊,細心地擦拭着他們的大刀,長槍以及羽箭的箭頭,沙包陣中不時傳來澎澎的聲響,或歡快,或戲謔的笑聲,每隔上一會兒都會清晰地傳上來.
"關鍵就在這裡了,你給了他們希望,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的."賀蘭燕點頭道,"你不斷給了他們希望,也給了我們希望."
"燕子,你的希望是什麼?"高遠問道.
"我的希望?"賀蘭燕目光閃動,半晌才道:"以前我只有一個希望,就是哥哥可以完成他的願望,一統匈奴,成爲我們匈奴歷史之上最爲偉大的王者,而現在,我又多了一個希望,那就是能嫁給你."
高遠再一次地被嗆着了,賀蘭燕當真有一股鍥而不捨的勁頭,而且完全不怕將這種勁頭表現在他的面前.
他大聲地咳漱起來,臉被嗆得通紅.
賀蘭燕歪着頭,看着高遠,比起胸有城府,擅長謀略的高遠,或者是勇冠三軍,直取敵酋的高遠,她更願意看到這個略顯靦腆的高遠,而這一面,能看到的人只怕很少很少.
"哪些人爲什麼不願意離去,而選擇呆在居里關?"指着居里關外,那些簡易的房舍,那裡面,住着不少高遠從胡圖大營之中救出來的奴隸.
"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沒有家了."高遠有些傷感地道:"他們的家人全都死了,回去,獨自面對這種悲傷,而在這裡,還有不少遭遇相同的夥伴,大家聚在一起,倒還可以互相取暖,這種傷悲也會更輕一些.還有一些人,是在胡圖老營之中呆得太久了,根本就不知道家在那裡,怎麼回去,回去之後如何生活,倒還不如留在這裡,替軍隊做些雜務,也能賺取一些錢財,而且他們還可以開耕這裡的荒田,另外一些卻是我們特意挽留下來的,他們都有一技之長,比方說鐵匠,木匠這些有一技之長的匠人."
"這些人不會成爲你的負擔麼?"賀蘭燕道.
"怎麼會是負擔?"高遠笑道:"每一個人都是寶貴的,先要有人,才能創造財富,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沒有人是多餘的.我還嫌人少了呢,你瞧,這外面,有多麼廣闊的天空,多麼肥沃的土地啊!只要有人,這裡便能創造出源源不斷地財富來."
賀蘭燕凝望着漸漸沉入夜色之中的居里關外遼闊的土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兵曹,燕姑娘,開飯啦!"曹天賜噔噔跑了上來,衝着二人叫道.
"下去吧,天黑了,地涼,你赤着腳,可別病了!"高遠道.
"你這麼關心我?"賀蘭燕笑道.
"我怎麼能不關心你?"高遠攤攤雙手,"你可是我的騎兵教頭,你要是病了,我這百多名騎兵可怎麼辦?"
"當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賀蘭燕橫了他一眼,"說一句哄我歡喜的話會死啊?"
高遠自然不能說,現在已經夠讓他頭痛了,他可不想讓賀蘭燕越陷越深,這於他,於賀蘭燕都不是什麼好事.
"陪我喝兩杯吧?今天我很高興!"賀蘭燕一伸手,突然攀住了高遠的手臂,"好不好?"
看着賀蘭燕仰起的臉龐上那帶着些幽怨的眼神,高遠終於還是沒能硬起心腸,"你能喝麼?別忘了上一次你可是一碗倒,我們這兒的酒,比你們的馬奶酒勁兒大太多了."
賀蘭燕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能喝一點的,上一次那碗太大,而我又喝得太急,你送哥哥的酒,我也喝了一些,現在已經習慣多了.嗯,再說了,喝酒也是喝心情嘛,上一次心裡不舒服,自然便醉得快,今天高興,當然能喝得多一點."
被賀蘭燕緊緊地攀着,兩人並肩向關牆之下走去,高遠實在想不出,賀蘭燕有什麼高興的,難道就因爲自己說了一句,如果先認識她便會喜歡她麼?他無奈地搖搖頭,看來自己是說錯話了,但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姑娘面前,自己能那麼殘酷麼?
菜很豐盛,大大小小,曹天成居然弄出了七八個碟子,"居里關簡陋,也沒什麼好食材,今天燕姑娘是上任第一天,卻是有些怠慢燕姑娘了."曹天成搓着手,笑道.
賀蘭燕兩手撐在桌子上,驚訝地道:"這還算是簡陋?那我平常的飲食起不是乞丐了,高遠,看來今天我邀你來喝幾杯還真是對了,這麼好的菜,不喝幾杯當真對不起這些菜餚."
高遠笑看着賀蘭燕,這一看過去,卻又趕緊移開了目光,賀蘭燕雙手撐在桌上,擡頭看着他,胸前衣襟搭了下來,不僅下巴下那雪白的胸脯一目瞭然,便是再下面的一對**也是在他面前傲然挺立着.
他乾咳了一聲,笑道:"你倒好養活,天成,看來以後你倒是省事了,每天給她隨意張羅一點就好了,不用費勁了."
曹天成笑道:"這怎麼行呢,燕姑娘幫我們訓練騎兵,這可是一個辛苦活兒,別的老曹幹不了,總得在伙食之上,讓燕姑娘吃好喝好.兵曹,你陪燕姑娘多喝幾杯."向兩人躬了一下身子,轉身便走.
"老曹,一齊喝兩杯?"高遠挽留道,說實話,他是有些怕單獨面對眼前的姑娘了,美麗總是讓人難以拒絕的.
"我就不打擾二位了!"曹天成豈肯留下,"孫曉那邊還等着我呢!二位慢用,慢用!"
兩人對面而坐,杯中倒滿了清亮的酒液,讓高遠輕鬆的是,整個晚上,賀蘭燕都沒有再提任何讓他感到尷尬的話題.哪怕最後她終於還是喝得多了,在房間裡開始大跳舞蹈的時候.
高遠卻是不敢再留了,這個丫頭沐浴之後,竟然連個肚兜也沒有穿上一件,胸前的那對**隨着賀蘭燕的每一次舞動而上下搖擺,連那粉紅的兩個凸點也看得清清楚楚.
"燕子,你喝得多了,早點睡吧."高遠站了起來,逃也似地向門外走去.
賀蘭燕搖晃着身子,扶着桌子勉強站穩,看着已經走到門邊的高遠,吃吃地笑着:"大色狼,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許偷看,將耳朵也堵上,不許偷聽."
高遠大汗,雖然兩人之間隔着的是木板,但手下士兵手藝着實不錯,沒有留下縫隙,難不成賀蘭燕還會認爲自己在木板上鑽個眼兒不成!
這一夜,高遠沒有睡踏實,半夜裡,隔壁傳來了嘔吐之聲,爬起來走到門邊,手摸到了門栓之上,又走了回來,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又都喝了酒,這一過去,指不定便會生出什麼事來,現在高遠對自己的定力可沒有那麼自信了.現在他特別後悔,將曹憐兒送走了,晚上兩天也好啊,至少還可以現在去服侍服侍賀蘭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