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沉默了,那屍體也沉默了。
氣氛尷尬地醞釀了半晌,骸骨才艱難地擡起了那骷髏手臂,向着一旁的某個方向指去。
“往那個方向一直走就能出去。”
“這樣嗎?行,多謝了。”
江北想了想,手裡舉着那座山看了眼這骸骨。
“話說,你不打算出來嗎?還是說覺得就在這山底下挺好?”
那骷髏嘴巴張開了一下,發出了類似阿巴阿巴的聲音。
醞釀了會兒才弱弱地說:“不用了,我就在下頭挺好,哈哈.”
“哦,那行,不打擾你了。”
江北鬆開手,魏然的山頭轟隆隆地重新壓到了那骷髏腦袋上,將其上半身壓在了下面。沉重的重量讓山石從頂部滾滾而落,骷髏露在外面的雙腿一陣亂蹬,跟着沒動靜了。
托爾在後面看着眼皮跳了一下。
他現在想起來了。以前他貌似確實聽說過有這種類似的邪靈種族,施結界或障眼法來迷惑誤入的路人,讓他們原地來回打轉,增長他們的恐懼,消耗他們的耐心。
有時這些邪祟就喜歡扮演成屍體或其他一些詭異的東西,不斷地刷存在感,增長對方不安的情緒。誤入者越是恐懼,效果也就越好。
不過估摸着像超人這樣的闖入者他們應該是從來沒見過.
果不其然,正如那骨頭哥所說,他們沒走多遠很快離開了那片區域。山峰和骸骨再沒出現了。
但再前進沒幾步,托爾便發覺氣氛又不對了。
環境似乎在變得越來越黑,樹木密集地籠罩在陰影之中。林風漸起,樹葉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猶如幽靈的囈語。
枝葉的擺動猶如羣魔亂舞,一道黑影夾雜在扭曲的樹影中被投在了地面上。他猛地循聲看去,只覺有一道影子從灌木間一晃而過,好似幻覺一般。
跟着他聽到了哭聲。
哀怨綿長,彷彿從另一個維度傳來。林間的黑暗畫風也頓時好似更詭異了幾分,四周的混沌彷彿在翻騰着靠近,低沉的恐慌在人心深處不自覺地升騰。
哭聲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時而在東邊時而在西邊,時近時遠。每當你循聲看去,便似有人影一晃而過。待到定睛看清時那處卻又是空無一人。
托爾皺眉,扭頭對江北道:“我們應該是踏入了某種新敵人的領域。但不必驚惶,我這就”
話說了半截已經頓住。
因爲他發現身旁的超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不過也沒給他太多驚愕的時間。
詭異的哭聲再度響起。然而幾乎就在哭聲響起的同一剎,哭聲傳來的方向突然“嘭”地一聲炸響。托爾熟悉那個聲音,那是某個怪胎瞬間加速突破音障時的聲音。
果不其然,幾乎同一瞬間,紅藍色的殘影已從灌木之間閃現而出,手裡提着個身材瘦小、白髮黑皮膚的怪人。那人保持着哭臉,張着嘴巴好像正哭到一半,貌似是事情發生得太快還沒緩過神,哭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但嗓子已經幹得發不出了聲音。
江北將他提在手裡,淡然地問:“伱哭個啥?”
那怪人保持着嘴巴張大,嘴巴動了動,似乎這才愕然驚覺發生了什麼。
於是閉上了嘴,醞釀了一下才保持着哭的表情說:“我我想起難過的事.”
伊芙走在漆黑的密林之中,努力調節着紊亂的呼吸。
她有着線條柔美而修長的身段,幾近完美的比例。臉型優美的精巧面孔,額頭圓潤,俊美的劍眉微微上揚,下巴圓滑。一對深邃碧潭般的眼睛,鼻子輪廓分明,透着優雅和精緻的氣息。
而最具辨識性特徵的,還應當是那對尖尖的耳朵。
一隻精靈。
精靈族生來有着精緻的面貌,是草原和樹林的兒女。而伊芙更是部落中的佼佼者,是精靈族的高級將領。
此行她原本帶着一支小隊來這片林間爲部族執行某個任務,但過程並不順利。她們遭到了棲息在這片密林裡的詭獸襲擊,雖成功打退了幾波詭獸,可隊伍也走散了。
因此現在她已是獨自一人。
之前連番的戰鬥消耗了她的體力,還負了些輕傷。雖無大礙,但多少對行動有些影響。現如今她彈盡糧絕,孤身一人行進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叢林裡,形勢不容樂觀。
當然,這動搖不了她完成任務的堅定信念。
精靈族的兒女不畏困難!
哪怕只剩她一個,她也必定要帶回此行的目標材料。
伊芙在林間空地上稍事休息。她生起柴火暖了暖身子,在傷口上抹了些藥草。火辣辣的痛楚從小腹上的傷口處蔓延開,讓她不由咬緊牙關,發出了輕聲呻吟。
精疲力盡,脫離部隊.她知道自己或許沒法活着離開這片林子了。
但至少必須戰到最後一刻。
此時,她似乎聽到了一陣沙沙聲。
有什麼東西在穿過灌木,身體摩擦傳出的聲音。
伊芙心下一驚,立刻起身,刷地掏出了腰劍佩刀。
如果是小一些的影魔或其他邪祟,就算現在狀態不濟,但憑她的實力和戰鬥技巧也足以應對。若是什麼大型詭獸,那可能就真要戰死在此了。
不過就是死也必須得先有一場光榮的戰鬥。
來了!
在那影子從林間穿出的一刻。
她沒有猶豫,灌注進了全身力道,一刀當頭斬落!
伊芙在精靈部族裡是高級將領,地位不低,因此她的佩刀自然也是頂級的裝備。由極其稀有的超凡材料“聖水之銀”打造,並以位於精靈族頂點的大祭司親自以魔法淬鍊,削鐵如泥無堅不摧,是世所罕見的利器。
神兵利刃毫無阻滯地正中對方的腦門,發出了一聲金鐵交鳴般“鏗”的脆響。
然後
然後它就斷了。
伊芙手持斷刀,保持着揮砍的姿勢,看着那截折斷飛出去的斷刃,眨巴了兩下眼睛。
斷.斷了?
聖水之銀打造、大祭司淬鍊的聖刃,就這麼隨隨便便地無了?
而且好像被天靈蓋崩斷的?
伊芙:“???”
幾乎被震驚和錯愕填滿,她緩緩擡頭,對上了一張微笑着的帥氣面龐。
那人快到看不清地探手捏住了半截飛出去的斷刀,笑呵呵地問。
“掉了什麼東西嗎?”
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