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此界有清微宗這個門派嗎？”
看着上仙傳下的法旨，天虛子心中升起一陣疑惑，腦海中連連回憶，卻都不記得自己最近管理的那處下界有什麼清微宗。
不過他知道上仙是不太可能記錯或者叫錯名字的，當即還是以仙界符詔傳下號令，着清微宗在某年某月某地修建仙門。
而在和下界仙人溝通的過程中，他卻驚訝的發現不但有清微宗，這清微宗竟然還是天下前三的宗門，門主更是被尊爲天下第一強者。
“怎麼可能？”
天虛子快速回憶着自己腦海中關於下界的情報，不論是清微宗，還是那個所謂的天下第一強者，在他的記憶中根本都不存在。
而在接下來的溝通中，天虛子越問越是感覺到不可思議。
不論是天下局勢，各派強弱，還是頂尖強者，甚至是那些等待飛昇的下界仙人……一切一切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真的是我管理的那處下界？”
於是接下來幾日，天虛子便不斷關心起了下界局勢。
然後他便發現每一日自己所面對的下界仙人都在變幻，前一天還是清微派掌門，後一日這天下已經沒了清微派，接下上界符詔的是太清門，但過了一日又變成了靈寶宗。
接受符詔的仙人、門派不斷來來回回變化個不停，天虛子就感覺每一次降下符詔都像是來到了一個不同的下界。
“這個下界的歷史在變化……”
而在面對這不斷變化的歷史時，天虛子每一次以符詔號令下界，卻都能準確調動下界的宗門和強者。
這讓天虛子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上仙們提前便知曉了下界歷史的變化，知曉了未來歷史的走向，這才能準確調動下界的人力物力。
而這一天，當他看到符詔上的新任務時卻是微微一愣。
“奉詔飛昇？”
“陸奇石？”
天虛子微微搖頭，又是一個不在他記憶中的人名。
不過他還是按照流程降下符詔，將對方接引了上來。
“多謝這位道友了。”對方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在下蕩魔仙尊門下陸奇石，待我在化仙池成就仙體，再來感謝道友……”
事後天虛子才知道，此人乃是蕩魔仙尊院外樹下的一塊奇石經點化而下凡歷練，如今功德圓滿飛昇成仙。
但天虛子的心中卻涌起一陣古怪之感。
只因爲在他的視角中，這位陸奇石前一天還不在下界之中，第二天卻已經完成了轉世、修行、飛昇的一整套流程。
回想起自己一步步爬上仙庭的過程，他心中不由得一陣唏噓。
而此刻的天虛子也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上仙們恐怕不止是知曉了變化後的歷史，也許更是選擇了歷史的變化，繼而得到了一個計劃中的未來，一個在他們選擇下形成的下界……”
……
“萬化飄渺仙尊，他在主持下界合成的過程中，一步步完成了自己那能夠修正歷史的道統，能夠在不同的歷史可能性中進行選擇，最終抵達一個他所想要的未來。”
“這是我原本對於萬化飄渺仙尊道統的猜測。”
此時此刻，過去百年的經歷在玉虛仙尊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但這一道統的追求太過恐怖，似乎無法在更加強大更加浩瀚的上界中起作用……原本的我是這麼認爲的。”
回到仙庭之後，玉虛仙尊便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雖然他留在上界的許多痕跡還在，但大量關於他的記載，關於他的記憶……好像都被人從這個世上抹去了。
一開始他只以爲這是萬化飄渺仙尊那一脈的清理手段，用來抹除他存在的許多痕跡，以隱藏萬化飄渺仙尊想要在下界開闢道統之事。
但這種改變太過徹底，以至於許多小人物的記憶中也沒有了他的存在。
特別是當他親自經歷了類似的一幕，又得到了萬道仙祖的記憶情報後，便越發確定其中的不簡單。
“是記憶被改變了。”
“所有和我相關的記憶都被改變了。”
“甚至連萬道仙祖的記憶都被徹底控制……他竟然都說不出自己是被萬化飄渺仙尊主動引入古仙人的陷阱，最終墮入道化的。”
“不只是他，除了我和萬化以外……這世間再無一人知曉此事。”
玉虛仙尊直到此刻，仍舊記得那驚天動地的一戰。
古仙復甦，天地道化，萬道仙祖在和對方的碰撞中真正落入道化，最終只逃出幾縷殘魂，也被一一封印了起來。
而玉虛仙尊之所以躲藏在夜離天中，一方面是因爲此地的管理混亂，另一方面則是因爲據他所知……其中一份仙祖封印就在夜離天，因爲關係到技藝道統，那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尋找的目標。
玉虛仙尊猜測萬化飄渺仙尊的真正道統，也許能自由改變過去未來，控制世間衆生之命運。
但在上界的他絕無這般厲害，目前只能影響到衆生記憶中的歷史。
此刻的他便想要證實這一點，並將這一點曝光給所有的仙尊。
“仙尊也好，天仙也罷，任何強者都不可能允許有這麼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頭上，可以隨意改變他人的命運。”
“一旦能夠證明這一點，恐怕以萬法通天仙尊爲首的強者們立刻就會一同剿滅萬化飄渺仙尊。”
可是當此時此刻，當玉虛仙尊看着那法界中爆開的消息，心中先是一沉，感覺到一種不可思議。
他難以置信野仙中的兩大仙尊如何會加入仙庭？萬法通天仙尊和萬化飄渺仙尊會聯手？
但很快他便又是一喜。
因爲發生了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在他看來就只有一種可能。
“我就知道，萬道仙祖的封印在場，他不可能容許他人染指，一定會動用自己的道統操盤全局。”
但當他查看法界中記載的種種信息，查看自己錄下的種種戰鬥畫面、局勢變化後，卻發現一切都沒有變化。
衆生的記憶沒有變化，仙人們的記憶沒有變化……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與此同時，隨着五大仙尊停下了爭鬥，整個夜離天一片譁然，一股強橫的意念不知何時起已經在玉虛仙尊的背後緩緩浮現。
“天虛子，你玩得似乎挺開心？”
玉虛仙尊猛地向身後感應過去，當他察覺到萬化飄渺仙尊的存在時，更是第一時間發動了止界的力量將對方包裹了起來。
一名手持拂塵，穿着天青色道袍的年輕人微微一笑，面對止界的包裹就好像是面對一陣吹拂的清風一樣，緩緩穿過止界走到玉虛仙尊的面前。
超時空力量無法奈何對方，這並不在玉虛仙尊的意料之外，只見他身形閃動，正想飛退而出，卻感覺到自己掌握的一門門仙藝已經無法被掌控。
對方竟然沒有依靠任何其他仙尊的支持，便直接封鎖了他的仙藝力量。
“你一人便能夠動用技藝道統？”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萬化飄渺仙尊，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便見一枚枚手環迎風便漲，其中的海量仙氣已經朝着對方撲面而去。
不論何等強大的仙人，即使對方已經掌握了邪氣體系的超時空力量，掌握了技藝道脈，也必然要被道化所困擾。
但就在玉虛仙尊以爲對方一定會躲開的時候，卻見萬化飄渺仙尊將那澎湃仙氣輕輕地捏在了手中。
“道化嗎？”
在玉虛仙尊絕望的目光中，對方微微一笑道：“我已經不怕了。”
玉虛仙尊：“不可能，你怎麼可能不懼道化？就算萬道仙祖也墮入了道化之中……”
突然間，玉虛仙尊微微一愣。
看着眼前這名掌握了超時空力量，能夠壓制封鎖他的仙藝，還能夠無懼道化的存在……他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對勁。
“不對，就算是萬化飄渺仙尊也控制不了這麼多道統的力量，更不要說一人就發動技藝道統，你……”
青年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之色：“噢？”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龐，輕笑道：“我果然不擅長演戲啊。”
一股寒意從玉虛仙尊的心中猛地升了起來：“你不是萬化飄渺仙尊，你奪了他的道統。”
青年無奈道：“沒辦法啊。”
“我發現我已經阻了他的道。”
“就算我不動手，他也一定會先下手爲強的。”
“我沒辦法不動手。”
年輕人感慨道：“我沒辦法啊。”
玉虛仙尊死死盯着對方：“是嗎？難道不是你看中了萬化飄渺仙尊的道統，因爲這道統太強大，太無敵，太潛力無限，所以你奪走了這道統。”
“伱是仙祖？至尊？不，能夠一人就輕鬆發動技藝道統，你是萬道？”
玉虛仙尊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原來如此，我的記憶也早就被修改過了？”
“我們都記錯了，你根本沒有道化。”
“死的人不是你，而是萬化飄渺仙尊？”
面對玉虛仙尊的疑問，年輕人只是笑着看向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玉虛仙尊這一刻似乎已經不在意對方的回答，只是感嘆道：“我本以爲萬化成功了，他真的將頭上的仙祖甩了下來。”
“現在看來……呵呵，整個天下能夠視蒼生爲牛羊，把衆仙當補藥用的，仍舊只有仙祖罷了。”
“天下蒼生不過是爲你們貢獻技藝，貢獻傳承，衆多天仙也好仙尊也罷，不過是把自己培養成一條條道統，最後由你們採摘。”
青年微笑着說道：“天虛子啊，歷史和記憶這兩者進行選擇的話，你覺得哪一個對人的影響更大呢？”
玉虛仙尊冷冷看着他說道：“你也許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欺騙全天下人，也許能永遠欺騙一部分人，但你不可能在過去未來的一切時空，永恆地欺騙所有人。”
青年再次笑了起來：“你錯了。”
“我能。”
……
當玉虛仙尊回過神來時，便發現自己仙體、元神正在緩緩粉碎。
“我要死了嗎？”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被重創的，只記得自己和青年對話的過程。
想到這裡，玉虛仙尊心中突然涌起一絲遺憾。
“媽的。”
“這記憶到底是真？還是假的？”
下一刻，他的身軀已經轟然粉碎，化爲了一陣青煙徹底消散不見。
……
與此同時，五道無比強大的意志已經從天而降，將整片戰場徹底鋪滿。
玉樓天仙瑟瑟發抖地跪倒在地，感受着那五股強大的意念，他掙扎着開口說道：“五位仙尊在上，請受弟子玉樓一拜……”
九幽輪迴仙尊說道：“你們的人？”
無量玄機仙尊回道：“不是你們的人嗎？”
九幽輪迴仙尊說道：“那今日便賜你一場造化，成爲我等坐下英靈，日後壽與天齊。”
無量玄機仙尊贊同道：“大善。”
感覺到不妙的玉樓天仙惶恐道：“我萬象天宮也願意投入仙庭門下……”
“門中弟子尚幼，貧道實在放不下，在下願意獻上全部家產……”
“貧道的資質恐怕當不了英靈，只求在幾位門下爲奴爲婢相報……”
但不論玉樓天仙如何推脫，聽到的都只有虛空中那不斷迴盪的輕笑聲。
無量玄機仙尊說道：“你有忠心，這很好。”
“但化作英靈更好。”
下一刻，玉樓天仙還來不及繼續反對，身軀已然化爲灰飛，成爲了五大仙尊手下的又一位英靈。
緊接着五位仙尊的注意力已經齊齊集中在了林星的身上。
或者說集中在了林星手中的乾坤門上。
……
與此同時，戰場的另一角。
就在五大仙尊的意念徹底降臨之前。
剛剛從乾坤門內傾泄而出的大片仙氣中，逐漸露出了一隻沒有了腦袋的蒼蠅。
伴隨着一陣微風吹拂，蒼蠅的身體已經被直直吹起，順着這股氣流漸漸飄蕩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