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可都出去了?”
永昌軍營之中,風塵僕僕的關之山剛一落座,便就詢問起來。
立刻,他的心腹、同族侄子關元便走過來,稟報說道:“已經都安排出去了。”
“這就好。”關之山微微點頭,然後笑道,“你可知道,爲何我還沒抵達此處,便開始發出命令,讓人過去試探?”
“可是想趁着官兵那邊還有矛盾的時候,先吃掉一路?”關元思索了一下,然後問道。
關之山卻笑而不語,只是看着這個侄子,等對方有些承受不住了,這位永昌首謀才道:“在我面前,何必還拿那些應對上官的新心思?你難道真個看不出來?卻要故意說錯,讓我出言糾正,來顯得英明?若是你真的就這般見識,那我可要失望了,對你,我還是抱有希望的。”
關元一愣,然後趕緊稱罪,跟着話鋒一轉,就道:“想來叔父該是知道的,那安再懷雖然名聲不顯,可本事還是有的,否則也沒可能獨掌一軍,如今他中了墨賀的離間計,與定襄侯有了衝突,必然分散精力……”
說到這裡,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家叔父,見後者一臉欣慰,同時點頭示意繼續。
“……以定襄侯的手段,這離間計必不可持久,只不過是多些麻煩罷了,只是到底還是有些時間的。”
“什麼時間?”關之山忽然問道。
關元遲疑了一下,才道:“安再懷與定襄侯爆發衝突,就會讓兩個人至少有一天時間,是內卷互耗的,這不會因定襄侯厲害便改變,因爲他就算再會籌謀預測,也不會想到,墨賀的手下有那般能耐,因此這一天時間,無論是安再懷,還是定襄侯,都要將注意力放在那澠池城裡,這就是機會,可以試着削弱禁軍……”
“你說的不錯!但也只是說對了一部分!”
關之山點了點頭,隨後正色道:“你可知道,如今咱們局面看着不錯,其實四面危機,甚至爲了拉攏外援,不得不分出很多利益,侯爺也爲此許了不少諾言?”
“侄兒知曉。”關元點點頭。
關之山又問道:“那這些事的源頭,是什麼?”
關元一愣,隨後點了點頭,道:“侄兒明白了,是我太過大意了。”
“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定襄侯!”關之山嘆了口氣,“在他定襄侯爲朝廷出謀劃策的時候,便是我爲侯爺籌謀許久,一樣連連敗退,不,該說是屢戰屢敗,差點一敗塗地!”
關元趕緊說道:“那只是侯爺與叔父一時疏忽,輕敵所致!若是……”
“我等籌謀此事,已經有好些年頭了!”關之山直接就打斷了侄子的話,語氣越發嚴肅起來,“這些年來,我等秣兵歷馬,積蓄錢財糧草,麻痹朝廷各方,更是謀劃了諸多方案,雖說起來的頗爲倉促,但到底是準備充足,而他定襄侯崛起纔多久?這麼短的時間,他能有什麼佈置?可偏偏讓我們一敗再敗,就這一點,就不能小看其人!”
說到這裡,他忽然壓低聲音,說道:“有些事,你並不知曉,殊不知,當初最爲困難的時候,便是侯爺都近乎絕望,在前線連連傳來兵敗消息的時候,一次過於激動,差點了尋短見,若不是侍衛見機得快,這情況早就不知道成了何等模樣!”
“還有這事?”關元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如何不知道這事的厲害?
“後來,還是我等發動全部力量,順着那朝廷諸公的貪慾,才讓定襄侯黯然離去,否則這戰局,着實難料啊!畢竟,雖說後面我等有了對策,可只要定襄侯還在,就能因循利導,繼續佈局定策啊!”關之山說着說着,也不由感慨起來。
“原來定襄侯失了掌控,還是叔父的謀劃!”關元倒是第一次知曉此事。
“算不得我的謀劃,”關之山擺擺手,“我最多是打個下手,真正操控的,還是他墨賀,此人來歷神秘,在朝廷處處都有佈置和眼線,但即便如此,也是在局面看着要平息的時候,才讓他抓住機會……”
他忽的冷笑一聲:“也多虧了朝廷上那些人,絲毫都不顧慮定襄侯之能,毫不猶豫的便要壓他,若是定襄侯能爲侯爺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唉,還是當初侯爺受了他墨賀的慫恿,居然和定襄侯交惡,否則還有一番做法,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還是要想辦法對付纔是。”
說着說着,關之山擡起頭,看着侄子,鄭重其事的道:“我說這些,是要讓你知道,定襄侯乃是一代人傑,爲我等大敵,若不能將之除去,便要鄭重對待,那是怎麼重視都不爲過的,我此番來此,就是要和他當面鬥法!”
關元便就道:“叔父必然能旗開得勝!”
“無需喊口號,關鍵是要做,”關之山擺擺手,“這就回到了我最初的那個問題,爲何,我還未抵達此處,便就先發出命令?我是在試探,看看他定襄侯到底如何!從他的應對手法之中,我可以窺得一點虛實!然後纔好安排後續的手段!”
聽着這話,關元頓時茅塞頓開,下一刻,他便感到叔父果是非同一般,更意識到了,那位素未謀面的定襄侯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叔父的智謀我可是知道的,本以爲乃是天下有數的智者,但一樣在定襄侯手上接連吃虧,現在更是要隔空過招了……”
想着想着,他也免不了一陣熱血沸騰,便問道:“那如何能看出定襄侯的深淺呢?”
關之山伸出三根手指。
“大致有上中下三等。”
他收起一根手指。
“下等,便是定襄侯來不及應對,完全被他安再懷牽制了,那邊說明此人不足爲慮,但這必然不會發生;”
他收起第二根手指。
“中等,則是在得知消息後,能迅速與安再懷妥協,或者將其駕馭,然後佈局反應,這樣一來,他難免有損失,但也可見能力;”
他攥緊了拳頭。
“上等,便是我這邊派出去,他那邊已經降服了安再懷,然後立刻應對,或許不會有損失,更能得我些許信息……”
最後,關之山撫須輕言。
關元聽得連連點頭,稱讚道:“果然還是叔父想得周到,而且您這般佈局,都是掌握主動,更是出其不意,抓住了對方的間隙、漏洞,立於不敗之地,試探而不傷己,高!”
話音落下,營帳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跟着一個兵卒匆匆而入,對着關之山道:“軍師,不好了,咱們派出去的人,聯繫不上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什麼?”
關元頓時一愣。
關之山則是下意識的攥緊了鬍鬚,而後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