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聽着沐懺徹打電話的，他說：“蕭妖夭她，肚子痛的厲害，你今天不是……” 然後電話那邊就應該是突然掛掉了。沐懺徹沉默了片刻才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沒有說話。 良久，他去倒了杯水，然後走到我身邊，聲音有些喑啞：“先喝點水吧。” 我把頭埋進腿裡，伸出手去接，卻不小心順勢打掉了他手中的杯子。 玻璃杯掉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並沒有多大的聲響。乾淨的水灑在同樣乾淨的地毯上，卻暈染出一片暗色的印跡。 像是弄髒了什麼東西。 我擡起頭看向沐懺徹，他明顯也有些怔住，然後俯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杯子：“我再去倒一杯。” “好。”我低低地說，擡眼時他早已走了出去。 …… 葉羽溪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刺耳的類似警笛的聲音。 他走進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眸光冷凝，一向魅惑多情的桃花眼失去了溫度，嘴脣緊緊地抿着。 沐懺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你們感情真是好得很吶，都不知道她會肚子痛嗎？家裡連藥都不會給她準備嗎？” 葉羽溪說完，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 把房門大力地甩開，房間裡面沒人，就跑出來繼續找。 沐懺徹還沒來得及張口，他就找到了我的門前，然後一把打開了我的房間門。 沐懺徹皺眉，走到房間門口。他好像是個介入者，又好像只是個圍觀者。 一張巨大的牀的旁邊，我蜷曲着身子靠在牆上，聽到聲音後猛地擡頭，睜大眼睛看向面前的葉羽溪。 而他氣息不穩，外套凌亂，看起來像是經過劇烈的奔跑，汗珠順着他的發尖兒一滴一滴地往下淌。他的手裡還緊緊攥着一個藥盒。 我就那樣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裡黑白分明。這樣的出場方式，我曾經千次萬次無數次地幻想過，然後千次萬次無數次地失望過。卻沒有想過，他會遲到這麼多年。 見到我，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然後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個名爲“笑”的表情，然後鬆開手，露出掌心已經被他捏的變形的藥盒，伸長手臂遞給我，話語儘量平靜，聽在耳裡卻是止不住地發顫：“小山妖，我來了，吃藥吧。” 我把手放在一遍，悄悄地捏緊，再放開。然後慢慢撐着自己起身，舔了舔被自己咬得發疼的脣，說道：“好。” 葉羽溪眼光一暗，就要過來扶我起來。 我半靠在牆上，輕輕拂開他的手，然後繼續勉力支撐自己站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藥盒。 拿出兩粒藥，和着一旁的水，咕嘟咕嘟吞進了肚子裡。水拿在手裡是溫的，一口氣喝進去才知道，原來是涼的。 葉羽溪看着我，突然皺皺眉，然後伸出手來摸摸我的額頭：“你是不是還感冒了？” “嗯。因爲你把我丟在門口就走了。”我淡淡地應道，然後點了點頭，目光卻透過他，然後稍稍偏轉一個角度，落在了倚着門框看着我們的沐懺徹身上。這樣算是回答他之前的問題了吧？ “我還有事啊，而且不是你自己讓我先走？”葉羽溪眸光一閃，解釋道。 “嗯。”我突然推開他。然後揚起下巴看向沐懺徹：“剛剛怎麼了？” 葉羽溪來的時候，風風火火，樓下各種聲音一片狼藉，不用說就知道是惹什麼事了。 “沒什麼。”葉羽溪看了沐懺徹一眼，然後搶先一步回答，“保安不讓我進來，所以我就從大門那兒跑進來了。” 他說的很輕鬆，可我心裡突然有些異樣，那樣的場景好像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又冷漠又叫人落淚。 “所以說，我剛剛跟保安解釋了下，讓他們都回去了，順便讓他們把車開進來。”沐懺徹接着說，直勾勾地看向葉羽溪。是有多着急，纔會因爲保安不給通行，就直接鑰匙都不拔的跑過來。 “那麼，謝謝了。&
rdquo;葉羽溪斂眉，彷彿所有的情緒也都收斂了回去。 我轉身撲倒在牀上，臉埋進被子裡。我發現自己開始越來越喜歡這個動作了。看不到別人的臉，別人也看不到我的臉。 像極了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但這樣會讓自己更好過一點。 “小山妖，我走了。”葉羽溪抿抿脣說道。 我沉默片刻，從牙縫裡擠出來六個字：“葉羽溪，你混蛋。” 明明知道我撒謊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捏手，明明當時都已經看到了這個動作，卻又裝作沒有看到，以爲自己的演技能騙倒這麼熟悉他的我嗎？明明……卻就真的因爲公司裡的事情而把我拋在一邊。 是根本不在意，還是不足夠重要？哪怕是作爲一個朋友，也讓人心涼。 可是，這纔是我更熟悉的葉羽溪，不是嗎？現在，只不過是把當年的事情重演罷了。 沐懺徹擰眉，看向葉羽溪，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很是不解。而且，看着自己名義上結婚的對象被另外一個人這樣關心照顧着，他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葉羽溪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又好像有好多話說不出口。良久，只有一聲“對不起”，然後轉身，他走了。 我側過頭，看向一邊的白的過分的牆，睜大眼睛，沒有哭。 樓下跑車發動的聲音囂張得很，發動機的轟鳴聲一瞬間蓋過了所有心裡即將噴涌而出的話語。很快，聲音消失殆盡。 沐懺徹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後幾乎是肯定地說：“你哭了。” 我眨眼，覺得眼角溼溼的，但是我低低地笑：“不，我沒哭。” 我纔不會爲了他哭。以前會，但現在不會，不會的…… “蕭妖夭。”沐懺徹突然喊了我一聲。 我沒理他。 良久，他冷哼一聲：“你還真是會沾花惹草。” 我徒勞地睜大眼睛，覺得眸中冰涼冰涼的。 “你也不差。” 我這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