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燦眉頭微皺,心道不好!
童明德人老成精,這麼多年一直在把持高昌政事,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唐燦一度以爲童明德和大涼柱石謝安石類似,但是接觸過幾次之後,他早已經知道,童明德和謝安石有本質上的區別。
謝安石是個古板的人,變通很少,一生行事坦坦蕩蕩,除了臨死之際越線,再也沒有做過任何越線的事情。
但是童明德不同。
他在高昌,沒有界限。
很多時候,爲了事情能夠順利的試試,他並不介意做一些越線的事情。
眼下這個事情,倒是難辦了。
擂臺並非生死爭鬥。
不管死的是誰,擂臺上的那個人都必須走下擂臺。
唐燦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疑似“高銀柳”之人,默默的走下擂臺,消失在人羣中。
童明德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言語中卻表現的有些懊悔:“哎呀,可惜了。這個年輕人,真的可惜了。”
“一身武藝,如此驚人,可惜下手着實有些不妥,不妥啊!”
“是啊。”唐燦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童明德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童老所言極是,可惜了。”
說是可惜,卻也真的沒有那麼可惜。
畢竟,那個很像是“高銀柳”的人如果一直在擂臺上,到最後如何收場,也是一個麻煩事兒。
現在童明德找到辦法逼他下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兒。
雖說手段陰險了一些,但是也並非不能接受。
終歸,他要看看童明德最後的底牌是什麼,也沒有着急掀桌子。
童明德更是氣定神閒。
他籌謀了幾個月,甚至在唐燦還不知道的時候,就一直在謀劃這件事情。
這一次,哪怕倉促決定出手,也比唐燦的倉促應對,要完善的多。
不過……
心中略一沉吟,唐燦忽然開口,輕聲問道:“童公爲何不喜燕然人在王都?”
“當初,我剛到王都,選擇留下那些燕然人的時候,童公對此很是推崇,爲何又改了主意?”
“今非昔比。”童明德沒有看唐燦,依舊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巴扎,有些冷淡的解釋道:“當初王都,繼續勞力,留下一些燕然奴,自然無傷大雅。”
“可是現在,王都的建設日趨完善,再留下那麼多的燕然奴,除了搶奪高昌子民的糧食、財富,沒有其他的好處。”
“更何況,燕然如今已是高昌麾下,若是燕然無人,燕然歸屬高昌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番話,半真半假。
假的是,高昌子民的糧食、財富,就算搶,也搶不到。
那麼大一座礦,還可以不斷的開荒、種稻。
別說區區幾千人,就算再多幾萬人,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至於真的,自然就是燕然無人的問題。
說白了,童明德始終還是有着傳統的思維定式。
在他想來,收了別人的地皮,總不能把別人都帶走。
草原的管理,分屬各個部落,分散而居,逐水草而生……
“唐大人。”
沉默良久,童明德再次開口,輕聲說道:“高昌是高昌,燕然是燕然,金山是金山。”
“即便他們歸屬我們,我們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到王都。”
“事要一點點的做,循序漸進,纔是好的。”
唐燦笑了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很清楚,童明德並不是一個急性子,做事習慣考慮周全。
說好聽點,叫考慮周全。
說不好聽的,那就是瞻前顧後。
這是好事兒,也是不好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得找點什麼事情,打童明德一個措手不及,那樣的話……
唐燦微眯這眼睛,目光眺望遠方,心中盤算是不是早點讓那個年輕人出來。
與此同時。
大巴紮上的兩個擂臺,還在繼續。
和此前大不相同的是,武鬥的擂臺,不斷是換人,沒有再出現此前一個人獨霸擂臺的情況。
唐燦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安排人湊一下熱鬧。
不管怎麼樣,得讓童明德動起來,不然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童明德計劃來,這樣總不是一件好事兒。
他扶在欄杆上的雙手交叉,發出一個暗號,讓溫柔坊將之前準備好的魔人,送上擂臺。
魔人的用途,就是給童明德添堵,但是不能讓童明德太過於激動。
所以他昨天和高銀柳商量過後,挑選了幾個看起來症狀最輕的魔人。
叮囑他們上臺可以,但是每個人最多在臺上打十分鐘。
局面,在這種情況下,慢慢的變的微妙了起來。
要說別人看不出武鬥擂臺上的人是魔人有可能,但是童明德一直盯着北院,那些魔人長什麼模樣,每一個都在他的腦海中,絕對不會認錯。
魔人的出現,不僅僅令童明德臉色微變,高臺上的其他人,臉色也同樣變得有些怪異。
尤其是謝嫣,忍不住開口:“這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只可惜,並沒有人附和她。
連童明德,都沒有附和。
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場間的爭鬥,心中若有所思。
他一直都知道唐燦不按套路出牌。
但是唐燦的這一手,卻着實令他有些意外。
心中不禁想到,難道說唐燦已經發覺了什麼?
不過……
還沒有等他想明白怎麼回事兒,那個魔人,黯然下臺,擂臺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而在另外一邊無人問津的文斗的擂臺,書生們的口舌之爭,還在繼續。
出人意料的是,一開始登臺的那個書生,始終都在擂臺上,即便童明德想要把他轟下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書生,着實有些才華。
無論詩詞歌賦,還是政事,每每做答,四平八穩,卻又有一些新奇的見解,令人眼前一亮。
可惜。
他不是童明德的人,終究還是免不了被趕下擂臺。
當然,下臺的手段,依舊有些不光彩。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懷裡抱着一個滿臉鼻涕的小孩,當場認親。
狗血一般的劇情,直接讓那個讀書人在擂臺上呆若木雞。
有心想要解釋一聲,辯解一句,但是負責掌管擂臺的老儒生根本不給他任何的機會,一揮手,直接讓人把他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