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真人神識可以放出幾十裡,按理說這溪風山雖然也很大,不過在朱姬眼裡就應該如同透明一般。
可是在溪風山最裡面的位置,朱姬總感覺好像有一大團模模糊糊的白霧,屏蔽着自己的神識查探,那隻能有人故意爲之了。
因爲身邊有甜九兒的緣故,朱姬不想惹事,起初只是在溪風山的外圍住下,不過幾日之後,她發現這個普普通通的平原郡,突然有數名元嬰真人出現。
更有幾道氣機,不躲不避直接來到了溪風山上空。
“難道是行蹤暴露了?所以這些是青丘山的元嬰真人?”
朱姬也不太確定,不過青丘山那頭老牛因爲兒子被殺死,大概已經神志不清了,在這種垂死掙扎階段,肯定還是避開爲妙。
朱姬也沒有猶豫,二話不說帶着寧玉萌和陳平安往溪風山的腹地走去。
深山裡陰暗而寂靜,潮溼的藤條纏繞着古樹,好像給它們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也像極了暗綠色的海底,一絲陽光也透射不進來。
雖然朱姬什麼都沒說,但是寧玉萌和陳平安都能察覺到一絲緊迫的氣氛,他們也都沒有出聲,默默的跟在朱姬後面。
朱姬走走停停,時刻還改變着方向,大概是爲了避開後面的追兵,其實她心裡也頗爲焦急,爲什麼身後總有幾道元嬰神識在盤旋,按理說自己並沒有暴露啊。
三個人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陳平安突然發現前方好像有絲絲亮光照射進來。
加快腳步走過去,只覺得視野豁然開朗,近處小溪潺潺流水,遠處青山連綿起伏,山頂上裹着縷縷白雲,耳畔還能傳來飛鳥的鳴叫,好一副山水意境畫。
連天晝夜的趕路,陳平安和寧玉萌都覺得頗爲疲憊,不過看到這裡的景色後,身心瞬間愉悅起來。
不過朱姬則是一臉警惕,因爲這裡就是溪風山的腹地了,也是先前那團白霧籠罩的地方。
雖然身後那些神識戛然而止的消失,不過她卻察覺到這裡有另外兩股更爲強大的元嬰氣機。
“本以爲會是老朋友,沒想到來的卻是新朋友。”
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峽谷中迴盪:“不過,在下這裡並不歡迎新朋友呢。”
說完,只覺得一道清風徐徐吹來,風中似有一樹梨花裹挾其中,等到風散梨花落,陳平安他們身前出現一個年紀三旬左右、身穿白袍、氣質卓爾不凡的男子。
他看了一眼朱姬三人,頗爲驚訝的說道:“雲蘿山的?”
不過,朱姬也看出了對方的根腳:“百花谷的?”
百花谷也是玄門七大派之一,極其擅長醫術,號稱“象相境以下,不管受多大的傷,只要尚有魂魄,來到百花谷裡便是死不了的。”
“百花谷的元嬰真人在這裡做什麼?”
朱姬有些疑惑,又仔細打量對方几眼,她瞬間想起一個名字:“可是蕭摩柯蕭真人?”
“嗯?”
對方更加詫異了,但是也沒有否認:“我避世將近二百年,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認出我,不過在下已經不是百花谷弟子了。”
“蕭真人當年攪動那麼大風雲,誰又能忘記呢。”
朱姬左右看了看:“既然蕭真人在此,顧真人想必也在吧。”
“不錯,拙荊也在的。”
蕭摩柯爽朗的一笑,對着山谷說道:“夫人,雲蘿山的道友雖非朋友,但也不是敵人,不妨出來一見。”
話音剛落,就見天空中驟然出現一團渺渺煙霧,當煙霧落地以後,從裡面走出一個人影。
陳平安覺得這個出場方式非常眼熟,最後還是寧玉萌在旁邊自言自語的說道:“顧真人是元蜃宗的呢,可是玄門和魔宗能結婚的嗎?”
經過甜九兒提醒,陳平安終於想起來,“壞女人”蘇妙真也是這樣出場的。
這位顧真人身材婉約高挑,不過面上也帶着一張細紗,她頗有禮數,主動的和朱姬打個稽首:“顧橫波有禮了。”
僅僅一聲“顧橫波”,但是卻沒有加上“元蜃宗”的前綴。
這種省略授業師門的做法,一般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被逐出師門,一種是叛出師門,不然修仙之人都是主動自報家門的。
“不敢,雲蘿山朱姬。”
朱姬也客套的回了一禮,然後解釋道:“我等並非刻意打擾賢伉儷的生活,只是無意間走錯了路,不小心誤闖此處而已。”
“我知道。”
蕭摩柯笑了笑:“朱真人若是想打擾,也不會只帶兩個小娃娃過來。”
寧玉萌只有築元二重鏡,陳平安嘛,他現在最多是築元半重境,在元嬰真人看來豈不就是小娃娃。
這蕭摩柯身上的一舉一動,很有玄門大派元嬰真人的風姿,陳平安覺得他和祝庭筠很像,全都是仙風道骨,彬彬有禮的模樣。
“多謝蕭真人理解。”
朱姬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先前趕路太急,兩個孩子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所以我想在溪風山休息數天,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蕭真人和顧真人。”
朱姬現在已經明白,這裡屏蔽靈機的白霧就是顧橫波搞出來的,元蜃宗的神通而已。
不過也正好可以藉着這個神通,避開身後那些青丘山的元嬰真人。
可惜這個圖謀被蕭摩柯一眼看破了,他不慍不惱,只是平靜的說道:“朱真人,我看出來你應該是爲了逃避仇敵,不過這裡並不是桃花源,說不定以後會變成一個修羅場。”
朱姬以爲他們只是不想被打擾,所以退步說道:“我們不住在此處,去往十里之外搭建一個草屋,而且一個月就離開。”
對於動不動閉關數年的修道之人來說,一個月的確很短暫。
蕭摩柯看到無法勸動朱姬,轉身問着顧橫波:“夫人怎麼看?”
“溪風山並非我夫婦兩人所有。”
顧橫波聲音幽靜,不含一絲煙火之氣:“既然朱真人想臨時歇腳,那便住吧,只是如果聽到外面有異變,還望早早離去纔對。”
這夫婦倆說完就走了,朱姬也果真在十里外隨手搭建一個草屋,並且說起了蕭摩柯和顧橫波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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