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化驗,淋巴病毒實驗,HLA,PRA,之後又照的ct。等於是做了個很精確的全身檢查,雖然繁瑣,但我沒有異議,畢竟這麼大的事兒,必須謹慎,換句話說,這顆腎先且不說對我未來是不是像醫生說的毫無影響,但如果因爲檢查的不謹慎給小寶造成了排斥反應,那以後的問題就大了。
爸爸媽媽一直陪着我,他們小心翼翼的圍着我轉,感激中還帶着謹慎,大概是被小姑給說了,所以他們也沒說太多的話,應該也是怕在哪句話說的扎我心裡我直接撂挑子了。
如果真的要問問我爲何同意的話。那大概就是小寶的那句他想活……雖然我知道小孩子的話如果說的太過流利應景那都是大人教的,例如跟我道歉。我覺得以小寶的年齡段以及跟我的交情他不會意識到他是錯的,但是那句他想活卻是真的,所以,我挺難受的,至少,不想看着他就那麼死。
來到這個醫院的時候我也去看了小寶,他看着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你會救我嗎……
我答,我會。斤餘嗎弟。
後來,就再也沒有去過,看着小寶那個樣子我真的揪心,我也不想把自己放在一個救世主的高度。如果父母覺得給我生命就是我欠他們的了,那我現在還回去一顆腎,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我媽媽可以用一輩子時間來表達對姥姥的反感,那我也可以老死都不再跟她來往,她做不到對姥姥的原諒,那我亦做不到。
待檢查都做完後,爸爸把我拉到一邊,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喬喬,謝謝你啊。“
我面無表情,也沒有答話。
爸爸的臉上有些尷尬,看着我:“爲了檢查都沒有吃飯吧,我和你媽帶你去吃點飯吧。“
“不必了。”我淡淡的回道:“結果出來通知我一聲就行了,我去姥爺的病房待着了。”
“哎。”爸爸伸手拉住我:“你別怪爸爸,爸爸是真的着急了。所以有些話才說的比較難聽,但你要知道,你也是爸媽的女兒啊。爸媽一開始也不想讓你去捐腎的,你還年輕,但是爸爸的肝不太好,你媽媽的身體也不行,你兩個姑姑血型就對不上,安琪就更指望不上了,她現在算是如願以償出國了,喬喬,真的就只有你了,等待腎源的過程實在是太長了,所以我……”
“別說了。”我打斷爸爸的話:“我不是都做完配型了嗎,還說這些做什麼。”
爸爸嘆口氣:“我知道你得恨我和你媽,覺得我們一直沒爲你做什麼,還敢提出要求,但是我們……哎!都是顧慮惹得禍,從你一出生,我跟你的媽媽就顧慮上了,所以這才委屈了你,來……這個給你。”
說着,爸爸把自己隨身帶着的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檔案袋,:“這是你去市裡之後,我給你做的打算,你是我的女兒麼,我也怕你這輩子沒有着落,那時候廠子還沒着火呢,我手裡的錢也寬裕,我想着,不管家裡人對你還是你對家裡人有多少意見,我都是你爹,我是在小寶這件事兒上比較自私,但是爸爸也怕你日後沒有依靠,喏,你自己看看吧。”
我沒應聲,接過檔案袋打開看了一眼,居然是一份營業執照,還有一份租賃合同。
“你跟着你小姑父去市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不一定能行,你的未來怎麼的也不能讓別人幫忙啊,所以我那陣擅作主張,拿錢租了個三年的門市,想給你開個店,我是想按照我廠子的發展模式,把這個店養起來再把門市買下來,客戶源都起來了再交給你,或者說等你二十六七歲徹底穩定了再給你,只是沒想到,我廠子被燒了,這個店現在也顧不上了,再加上小寶的病,爸爸現在也力不從心了,能給你的,就是這門市三年的使用權,別的費用爸爸都給你交完了,你想做點什麼生意就做點什麼生意,這捐完腎也不能太累了,回農村肯定不行,沒人幹活,也別出去打工了,啊。”
我看着營業執照上的註冊名頭和日期,果然是我前幾月去市裡的時間段,心裡的感覺說不出來。
“喬喬,那陣註冊我也沒打算告訴你,也沒想到什麼好名字,就直接以你的名字命名叫林喬布藝家居了,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先把這名字註銷了在重改一個,我現在把它拿給你也沒有博你好感的意思,只是我以後不打算做這一行了,也真的有心無力了,你這也算是得靠自己,但是爸爸有生產廠家的朋友,貨源你不用愁,我也可以打個招呼你乾的時候先給你掛賬,幾個月一結,但能不能起來就靠你自己了,這是爸爸唯一還能給你做的事情了,現在看來,也是唯一做對的事情……”
“大哥,還不走嗎。帶喬喬去吃些飯吧。”正在跟媽媽說話的小姑走了過來,看見我手裡的營業執照不禁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拿起來一看了一眼,又看向爸爸:“這是你給喬喬的。”
爸爸點了一下頭:“小寶還小,還是個男孩子,以後還得攢點錢,再加上現在廠子燒了,負債累累的,我想把廠房還有我自己的一個門店都賣了還債,剩下的錢再給小寶留着治病,能給喬喬的就這麼多了……其實我是打算把店養起來再給喬喬的,只是這計劃沒有變化快……”
……
我把那份營業執照留下來了,因爲我不確定宗寶的話是真是假,我雖然不太相信因爲一個腎就會影響我陰陽師的命格,但是我知道體力一定是會受到影響的,肯定會比現在虛的多,所以這個店我得開,還得開好了,要不然我拿什麼照顧我的姥爺?
回病房後我把營業執照給姥爺看了看,並且把想法都跟他說了一遍,姥爺看着營業執照嘆口氣:“雖然沒指望大志和惠娟給你攢點什麼,但是現在這麼一看,我心裡也舒服點了,至少心裡有你啊,這店鋪雖然是給你租的,但管咋的有心了啊。”
我牽了牽嘴角,剛要應聲,後腰卻再次一陣刺痛,其實在電梯上的時候我痛的不太明顯,但是一套檢查做下來,我卻覺得這疼隱隱的有些加劇,用手在後腰那裡摸了摸,居然摸到了一片粘糊的液體。
“嬌龍,你怎麼了,不舒服啊。”
我搖搖頭,“好像是肚子有點疼,姥爺你躺着我先去上個廁所啊。”
說完,我直接走進了洗手間,由於小姑夫的關係,所以姥爺也被安排在了單間,條件比較好,有單獨的洗手間甚至還可以洗澡。
走進洗手間之後,我趕緊把自己的後腰擼起來對着鏡子照着,由於角度比較彆扭,我看不太清,但皮膚表面並未看出什麼異常,用手再摸上去,還是有黏糊糊的東西,不是汗,很黏,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並沒有味道,一時間我真的搞不清這是什麼,腦子裡浮現了那個鴨舌帽的男子,直覺跟他有關,但是我沒看清他的臉,聽聲音我也絕對不認識,但是這事兒肯定有問題,怎麼被他撞一下我這腰就疼上了?
晚上我躺在姥爺旁邊的看護病牀上一直都沒有睡好,後腰疼的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耳邊好似一直有個人在絮絮唸叨什麼,類似某種咒語,我在夢裡能隱約的看見一個人坐在一個壇翁面前,雙手合十背對着我,不停的說着什麼,我仔細的觀察他的背身,猛地屁股坐了起來,程白澤!
“嬌龍,你怎麼了。”姥爺躺在病牀上側着臉看着我:“怎麼一頭大汗的,做惡夢了嗎。”
我呼呼的喘着粗氣,搖搖頭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天色已經大亮,後腰在我坐起來的一瞬間就奇蹟般的不疼了,我伸手摸了一下,也沒有黏膩膩的感覺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夢到程白澤?!
“嬌龍,你是不是想着捐腎這件事兒所以害怕了啊。”姥爺見我不應聲,繼續開口說着。
我緩和了一下心情看着姥爺笑了笑:“沒有,大概就是在醫院,所以休息什麼也不太好。”
姥爺點了一下頭:“哎,你別緊張啊,你一緊張我也跟着緊張。”
我咧了咧嘴角,沒有在多應聲。
早上陪着姥爺吃完了早飯,我心裡還在合計着那個夢,正想着要不要給程白澤去個電話,病房門外就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是小姑跟小姑夫。
“你把孩子抱回來吧,現在把他自己放在農村你也不放心啊,抱回來我也可以看看那孩子長什麼模樣。”
“說了很多遍了,天賜跟你沒關係,你也不要聽我大哥說的那些沒用的,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合計,等喬喬這事兒過去了我就回去了。”
“別啊,我已經給你這麼長時間了,我媽也很擔心你,總怕你一個人在外面身體吃不消,咱們好好談談吧。”
“沒什麼好談得,你要是爲了喬喬的事兒你跟着我那我無話可說,但你要是再說旁的,我現在真的沒心情。”
“那好,那現在咱們先不談,先辦喬喬的事情吧。”
說完,小姑直接推開了我病房的門,看着我:“喬喬,喬喬啊,咱們上樓吧,醫生說結果出來了讓咱們都過去。”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跟姥爺打了個招呼就跟小姑向門外走去,從小姑跟着我們回來的時候開始,小姑父就想跟小姑複合,並且知道天賜的事情以後,也立刻的表明心跡,說自己會好好的待天賜,希望小姑在給他一次機會,小姑當然還是一副不願意過多言語的模樣,但是越拒絕,小姑夫越執着。
小姑夫跟在我的身邊,進了電梯以後他看了我一眼:“喬喬啊,昨晚上,麒麟給我來電話了。”
我沒有應聲,來電話又怎麼樣,我的人生一直就處在一種失控的狀態裡面,好似一直就被很多人主宰着命運,心亂的要命,什麼都不願去想。
“他問我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我怕他在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所以,我也沒說……喬喬,你別怪我沒說,主要麒麟的性格實在是讓人控制不住。”
我點了一下頭:“不跟他說是對的,我是的事情本來就跟卓景沒關係。”
小姑看了小姑父一眼:“以後,小景的事情……就不要再跟着喬喬唸叨了。”
“哎。”小姑父點了一下頭,兀自嘆了一口氣:“哎,本來是一件親上加親的好事兒,誰知道會變成在這樣。“
小姑沒有應聲,等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才扔下了一句:“別說小景跟喬喬分手了,就是不分,也不算是親上加親了。”
……
走進醫生辦公室,爸爸媽媽已經等在哪裡了,兩人的臉色都有些憔悴,表情也都是控制不住的緊張,看見我進來,爸爸隨即開口:“喬喬,你姥爺說你昨晚做噩夢了,你別害怕啊,沒事的。”
我嗯了一聲,沒有多言語,看着辦公桌後的醫生一臉嚴肅的看着厚厚的檢查報告,心裡說不緊張,但還是有點突突……
小姑夫走到醫生的旁邊,也拿起檢查報告看着,辦公室裡一時間無比的安靜,媽媽大概是有些忍不住,直接開口道:“醫生啊,我女兒符合移植條件吧。”
醫生的眉頭緊緊的蹙着:“雙性人?”
小姑夫在旁邊點頭:“是真兩性畸形,罕見的男女生殖器官都發育完整的,目前看來女性化特徵尤其明顯,如果移植話未來做明確性別的手術時用藥注意的話應該不會太會有太多影響。”
醫生點了一下頭:“可以,HLA位點也匹配了四個,符合手術條件……”
媽媽臉上的驚喜不言而喻,轉過臉一把拉住我的手,因爲激動,我能感覺到她的手一直在抖,嘴脣也微微的哆嗦着:“謝謝你,喬喬,你的大恩大德,媽媽,媽媽這輩子都不會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