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健談,再加上不了解我來這兒的真正用意,都知道現在是國內的黃金假期,還以爲我是過來玩兒的,一路上不停的向我介紹這邊兒的特色,還說要是我去見完南先生卓景要是還沒過來他就先帶去芭提雅,因爲芭提雅屬於春武里府的南部城市,還屬於去泰國必去的景點。
“人妖表演麼,大家都好奇,是吧。”
我有些敷衍的點頭應着,“再說吧。”
也沒多言語,其實‘人妖’這兩個字在我馬嬌龍的字典裡屬於反感忌諱詞,別說我心裡有事兒了,就是沒事兒,我純是來旅遊的,都不會閒的蛋疼的去看什麼人妖表演。
可能是見我興致不大,劉凱還以爲我累了,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車子直接開到卓景給安排好的酒店,規格就不用說了,若不是我心情不佳,肯定還得跟着宗寶嘖嘖絮叨一番,有劉凱在。房間也早就開好了,到酒店大堂只等着他取完房卡,然後帶着我們直接上樓,因爲休息不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所以劉凱說他不回去方便照料我,開了兩間房,我一個住一間,他跟宗寶住一間,等早上的時候看看南先生助理的意思,如果我不想麻煩人家來接,他就送我過去。
進了房間後他先是帶着我挨個房間看了一圈。問我滿不滿意,我貌似認真的跟着他屁股後面看,其實我不是看裝潢以及舒適度,我只是想看看這個房間有沒有髒東西,怕那個黑巫師搞鬼,不過一圈看下來卻沒發現什麼問題,細想想在屋子裡太小兒科,那個黑巫師應該不會用太低級的伎倆對付我。
劉凱不明就裡,在他的心裡我既然是他上司的女朋友當然得伺候好了,見我對住處沒意見怕我無聊趕緊幫我打開了電視機,然後嘴裡說着:“要不要給你叫個泰式按摩,怕疼的話可以來個力度輕一些的身體護理,對睡眠很好的。”
“謝謝,不用那麼麻煩了,你跟宗寶去休息吧。”
“不麻煩的。既然來泰國的,不體驗一下當地特色怎麼行啊,很方便的,打個電話十分鐘按摩……”
“真不用了。”我打斷他的話,眼睛掃了一下正演着的泰國電視劇看着他:“我一會兒就直接休息了,你們也趕快去休息吧。”
見我堅持不像是客套,劉凱只能點頭:“那好,那你早點休息,有需要就去隔壁敲門,給我打電話也行的……”
我嗯了一聲,只聽着電視里正在對戲的女演員忽然說出了一句臺詞,心裡當時一激,叫住劉凱。指了指電視屏幕:“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劉凱怔了一下,順着我的手指看去:“哪句話?”
我眼睛直盯着電視,是一部泰國的那種豪門家庭倫理劇,這兩年在我們國內也挺火的,我指着那個年紀稍長得女演員看向劉凱,“就是她剛纔說的那句……”
那句話發音跟黑巫師說給我的特別的像,我是學不來,但是我耳朵對音階之類的比較敏感,這句話可以肯定跟黑巫師對我說的八九不離十的。
劉凱仍舊疑惑的看着屏幕。好在,屏幕裡的那個年輕的女演員應該扮演的是個白蓮花一樣的角色,表情既委屈又帶着幾許抗爭悲憤的說着什麼,那個稍長的女演員就咬牙切齒的又說了一遍,坤什麼玩意兒的。
我拍了一下手掌:“就是這句話,這個年紀大的回的這句是什麼意思!”
劉凱笑了,“這種劇很狗血的,不曉得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看,一屋子的女人鬥來鬥去的,這個年輕的女人是她的兒媳婦兒,問自己的婆婆爲什麼要這麼對自己,還說自己跟他的兒子是真愛,不管多難,都一定會捍衛自己的家庭的,然後她那個婆婆回的意思就是你做夢,你鬥不過我,就是,你贏不了我……”
“你鬥不過我……”
我輕輕的唸叨了一遍,看向劉凱:“你再幫我翻譯一下這句,你贏不了我……”
劉凱被我弄得雲裡霧裡,不過還是很配合的說了一遍,“誰跟你說過這話嗎,還是你在國內也看過這個電視劇了?”
我擺擺手,坐到沙發上:“沒事了,去休息吧……”
“好,那我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哎,等等,你兜裡有打火機吧,把打火機給我留下。”
“打火機?”劉凱愣了一下,但也不好意思問我是不是要抽菸什麼的,只好把打火機掏出來放到茶几上看着我:“還有別的需要嗎。”
“能不能多給我準備點白酒,咱們那邊兒的,度數越高越好……”
劉凱有些驚訝地看着我,大概是覺得我所有的需求都令他有些費解,還是宗寶小聲的在旁邊解釋:“嬌龍是國內的陰陽師的,很有名氣的,她要這些有用,要問事情。”
“哦,這樣啊。”劉凱這才點頭,我想要是宗寶不給他解釋他都得自己瞎合計一宿,尋思這卓總的女朋友菸酒都好啊,“不好意思啊,我對國內的這些不是很懂,也不怎麼看國內新聞,泰國是宗教國家,對酒水有些限制,我給你問問服務員,要是有的話我讓人給你送來,你還有別的需要嗎。”
我看着打火機搖頭,“不用了,主要是酒水,要高度白酒。”
“那好,我儘量給你想辦法。”
我坐在那裡,腦子裡仍舊在想着黑巫師用低沉沉的語氣說出的那句話——
你鬥不過我,贏不了我?
呵,我就知道那個黑巫師說的是威脅的話。
等到門再次關好,我惡狠狠的咬了咬牙,拿着遙控器關上電視,嚇唬我!!?
是高手又怎麼樣,就衝你害了南先生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儘管放馬過來,我倒要看看你這種進口玩兒邪術的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土頁布弟。
沒碗,我拿起玻璃杯代替,杯座下墊上一張紅紙,裝好大米插香,起身開始按照酒店進門時的方向計算方位,之後等服務員把白酒給我送來,還真是國產的,五百毫升裝的,足夠用了,到出一杯白酒再接一杯清水放到我插香的玻璃杯子旁邊兒,跪在地上,燃香,用手點蘸白酒,因爲中指本身之前就被咬破了,所以一碰到高度酒就蟄的疼,忍着在紅紙上寫下老仙兒名號,用食指跟中指夾着,以火點燃,待火勢燒到指尖時在輕聲唸叨:“嬌龍有難,請三仙兒點悟相助!”
隨後,將燃燒的紅紙按進我接的清水裡,這就是‘叫’,平常我請仙兒比較簡單,只要點香即可,但是這位置的確是有些遠,我不知道老仙兒願不願意出馬,所以給點白酒,等於是給點甜頭以表誠心,只要能叫來,我在這裡下次再請仙兒臨身就簡單的多了。
燃燒的黑色紙沫在水裡了無波瀾,沒來,那就再請,古有劉備三顧茅廬,所以紅符叫仙兒理應三次纔算誠意,待紅紙燒過三張,裝滿紙沫子的水杯兀自起了幾顆水泡,燃燒的香頭也兀自旺盛了起來,來了,我心裡一喜,張嘴自言了起來:“三仙兒再上,不遠萬里跟隨嬌龍自當費心,但嬌龍十八歲接三仙兒臨身出道,雖歷經磨難,但內心也知需要磨練,起勢後能力大漲,再加三仙庇佑,對能力還算有幾分自信,可此行居然遇此高人,嬌龍不解,爲何這個黑巫師無端就能將嬌龍帶入一個暗黑夢境,究竟是他道行遠在嬌龍之上還是嬌龍大意讓他鑽了什麼空子?”
說完,我硬擠出來一滴血滴進都是紙沫子的杯裡:“嬌龍碰到屍油被中降頭,另求破降良方……”
舌尖的味蕾居然慢慢的散出某種熟悉的氣味兒,此味道由舌尖發出慢慢的向舌根蔓延,我微微的提眉:“是那個蘋果味兒的脣膏!!”
味道當時消散……
指尖開始傳出痛感,我卻覺得心驚,那個脣膏有鬼,我居然一點都沒感覺的到,可那個小姑娘是方大鵬之前就熟悉的同事啊,而且採訪日期也是由我來敲定的,而且那個潤脣膏還是方大鵬要求給我擦得,方大鵬不可能被誰操控,採訪我時的狀態也沒問題,那個小姑娘也不會有問題,但是脣膏有問題!
果然是我大意了——
我搖搖頭,太燒腦了,這說明那個黑巫師是知道南先生一定會找我的,所以他先給我下了藥引?
不,換句話說,哪怕我不上泰國,只要是知道了南先生的事兒我也會找上門來的,所以這是那個黑巫師的防守工作,我去,這對手,太過強大了,不是我想露怯,是他不光能想到的我的下一步,而是他連我上一步都給鋪墊完了,等於是他撐開了一個袋子,在看着我,一點一點的探頭往裡面鑽啊!
連南先生都不是對手,我真的能替他報仇嗎?可是南先生向我求助了啊,他還叫我的名字,怎麼辦,忽然對自己沒什麼自信了……
‘砰!’我一拳錘到了地面上“還請三仙兒幫助,嬌龍絕不能讓人如此控制!”
眼前忽然閃過三道身影,一紅一黃一綠,還未等我做出反應,三道身影隨即躥進我的體內,耳邊忽然響起了高低起伏的聲音,體內一陣熱辣疼痛,我胳膊不受控制,自己端起裝着白酒的杯子直接灌進喉嚨,有一種想要滅火的衝動,猛地撕開自己的襯衫,手不受控制一般的拔出杯子裡插着的香頭,大力的又將指尖閉合的傷口咬開了一些,此刻已經完全不覺得疼痛了,就連大腿根兒也再無一絲痛感,只是渾身發熱的厲害,如火中燒——
指尖血流如注,就着插香那個杯子裡的香灰還有大米一通活拌生攪,然後口脣一張,開始往自己的嘴裡倒,幾乎沒嚼,就像是有人掰着我的下顎骨往嘴裡填塞一般,入口嗓子眼都大了,硬生生的嚥到肚子裡,手上生力,隨後對着肚臍下部氣海,大喝一聲“哈!”
生按氣海,還有聚會之意,此穴爲先天元氣聚集之所,男子生氣爲海,主一身氣疾,我生推氣海,直到肚臍上方的中脘,均爲任脈,胃潮涌動,一躍而起,體內三仙兒氣流太足,似乎有人在生推與我,腳步接連後退,直到大力撞上身後門框,‘梆!!’的一聲,渾身一震,低頭就是一嘔,吐出一口白色粘膩滑溜之物,就像是吃的冰淇淋剛化掉就被吐出來的感覺。
耳邊的聲音仍舊高低起伏,我隨着嘴裡默默唸叨,手上的動作未停,指尖繼續向上,行至中庭,五指登時緊握,猛地重擊,力道之大自己也承受不住,單膝登時跪地,幾乎有一種千年老血被錘出來的感覺,但是吐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粒一粒像是芝麻粒子的東西,這個應該就是給我下的降頭,我不認識這是什麼降,因爲黑巫師下的東西都是陰的,並且自己研發,書面沒有記載,更無法解釋。
吐出這一口後算是舒服了很多,身體慢慢的癱軟在地,只是耳邊的聲音未停,我不敢怠慢,還在隨着唸叨:“蟾蜍皮,麒麟竭,狗腦髓,毒蛇膽……還有一味,還有一味……”
身體登時一輕,我有些着急,老仙兒出來了,擡起眼,我看見三道影子在我之前放置插香的杯子附近轉悠兩圈,隨即響起了一道三種音域交疊的聲音:“嬌龍,邪術只能幫你破解到此了……”
語畢,影子就不見了,“哎……”我有些着急的伸出手:“還有一味破解餘毒的藥啊……”
說着,身體發軟的站起,走了幾步奔到剛纔影子轉悠的附近,垂下眼,是剛纔我剛剛插香放在杯子下面的紅紙,拿起來一看,溼漉漉的好像是用水寫上的兩個字‘貴人。’
“貴人?”皺了皺眉,這意思是還有一味藥是要尋求貴人相助嗎,但是我的貴人是南先生啊,他已經遇害了啊!
拍了拍額頭,轉過臉又看了一眼被我吐出來的東西,第一口,白呼呼的那個是老仙兒幫我逼出來的黑巫師下到脣膏裡在飛機上可以控制夢境的東西。
第二口,吐出來的就是降頭了,我重新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的研究,這是什麼玩意兒啊,沒見過,顯然是沒長成就被我吐出來的,像黑芝麻,但我不願意往黑芝麻那上面去想,頭疼是老仙兒所示的清餘毒的‘藥方’,能看出有幾種藥性是屬於以毒攻毒的,像什麼蟾蜍皮之類的,雖然不常見,但也能弄着,基本上在中藥典上還有跡可循,只要是在案的東西,一般都能弄到,況且降雖然來源於蠱,但是跟蠱還是有差別的,破蠱主要是靠這種‘藥方’,例如我那陣自己破的時候就得東西找齊了才能往外引。
而降頭的種類變化就更多一些,主要是靠前期的手法,你得逼出來,藥方這個東西得看降頭師有沒有能力,一般般的那種前期破完就沒問題了,例如莉姐,就是毛線,你找到引子,扯出來就沒事兒了,這個黑巫師自然是高手,需要藥方,但是看着也不難,簡單來講就是前期解得七七八八後期用藥方清理一下餘毒就算是沒事兒了,只是差一個啊,老仙兒提示是貴人,這貴人現在在哪個犄角旮旯了我都不知道啊!
況且鬧心的是這個黑巫師下的不是傳統的降頭,他是用屍油做藥引,出來的卻是芝麻粒子,而且我連這個黑芝麻粒子是什麼的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什麼種子,這還是三個仙兒上身,差點沒一拳給自己掄死吐出來的,要是我給宗寶比量還不知道行不行,但現在還差一味藥啊,我就是想拿宗寶練手也不能給他破利索了啊!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急促的響起,我看了一眼時間,自己居然折騰了兩三個小時,天都要亮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趕緊繫上釦子,現在這模樣像極了被人劫財劫色的!!
“嬌龍,你睡了嗎,快開開門,開開門!”
宗寶比敲門聲更加急切的聲音響起,我來不及多整理,趕緊上前打開房門,難不成我給他吃的東西壓不住他體內的降頭肚子又疼上了!
房門一開,還沒等我出口宗寶就滿臉着急的伸手把我拉了出去:“你快點去我那屋看看劉凱吧!他出事兒了!”
“劉凱,他怎麼了?”
宗寶的襯衫明顯也是胡亂穿上的,也不給我解釋拔出我的房卡就拉着我往他的房間走:“你自己看吧,看完就明白了,我想我要是不吃下你給我的東西我也得那樣!”
“劉凱也中降頭了?!”
這怎麼可能,我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啊!
被宗寶拉着進門,他指了指劉凱睡着的房門,自己卻捂着嘴謹慎的往旁邊挪了幾步,一副保持距離的模樣:“你進去看看吧……”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麼了你……”
正說着,我聽見劉凱在臥室裡面的聲音小響起:“誰在外面說話啊,宗寶,你起來了啊。”
聽聲音毫無異常,我看着宗寶滿是自衛的神情不由的張口:“哦,劉凱,是我過來了,你起來了嗎。”
“嬌龍?你起來這麼早啊,天還沒亮呢。”
他的聲音明顯的都是睡意,我更加摸不到頭腦,轉過臉看向宗寶,小聲的道:“人家睡覺呢,你幹什麼呢。”
宗寶捂着嘴搖頭,滿眼驚恐的伸着手仍舊指着劉凱的房門,劉凱的聲音登時在耳旁響起:“嬌龍啊,你還沒睡嗎……”
“哦,劉凱,我……哎呀我天!”
我轉過臉看着他,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都起來了,劉凱仍舊睡意朦朧的樣子看着我:“怎麼了……”
吞了一下口水,“你的臉……”
這給我麻的,他的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芝麻,就跟我吐出來的東西一樣,包括露出來的脖子上還有手背也都是成片的長着的,猛一看就跟滿臉痦子的即視感,不,不是滿臉痦子,痦子最起碼還能接受,他這露出來的皮膚就像是一片土地,而這些芝麻就像是灑在上面的種子,密密麻麻不忍直視,哦,形容的貼切點就像是渾身落滿了小黑蒼蠅……
難怪宗寶會嚇成這樣,這他孃的也太噁心了!
“我的臉怎麼了……”劉凱不解的看着我,自己還伸手往臉上撓了一下,隨即就扣下來了一片的芝麻粒子,那些芝麻好像是長死在皮膚上的,帶着的一塊皮居然被生生的被他撓下來了,皮下的嫩肉當時就涌出鮮血,他的嘴也吃痛的一咧:“好疼啊!怎麼這麼疼啊……啊,我的手背怎麼了,這是什麼東西啊!!“
劉凱看着自己的手背又開始撓,一撓這些黑芝麻嘩啦啦的往下掉的同時又帶下來了一塊皮,嚇得他六神無主,拼命的撕扯自己穿着的睡衣,結果釦子一抻開,宗寶當時就吐了,毀三觀啊!
整個身上,只要是有皮膚的位置,全是黑芝麻,不,是黑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