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恭喜啊！”
一見面，徐老怪就跟他笑呵呵的道喜。
“徐導，客氣，我又沒獲獎。”賀新笑道。
他居然從徐老怪的眼中看到一些羨慕，這讓他多少有點驚訝。華語影壇，徐客的這個名字足以讓人側目，但是呢作爲一名商業片導演，始終在華語電影的這個圈子裡打轉。獲得過的榮譽不是金馬就是金像，卻從未被國際性的電影節所認可過。
人都是一樣的，有名有利之後都想獲得獎項的認可。君不見後世那些流量小鮮肉、小花們動輒就是演技炸裂、整容式的演技啥的拼命營銷演技，一個個都妄圖成爲人民的藝術家。
顯然徐老怪也不例外，不過的羨慕之色只是在眼中一閃而過，繼而便開始聊起正題：“程小姐什麼時候能到位？”
原來的計劃程好參加完東京電影節之後，兩天時間分別在京城、上海跑一跑路演就完事了，但是獲得影后之後，很多活動都無法推辭，除了爲今後的職業生涯打算，這裡面還有很多的人情因素。
賀新只能抱歉道：“最快也要下個月六號左右。”
“六號？磨合一下應該問題不大。”徐老怪鬆了一口氣。
經歷過港片黃金時代的香港電影人在對於演員檔期這個問題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畢竟當年就這麼幾個大明星，幾十部戲等着拍，軋戲都是司空見慣的，就連劇本都是現場創作，飛紙仔嘛，什麼劇本圍讀會這種根本就是難以想象的。
“哦，那個無人機真的非常不錯，拍出來畫面穩定，一點兒都不比荷里活特技拍攝的效果差，關鍵還操作簡單跟玩具一樣。阿輝第一次過來的時候都傻眼了，沒想到內地還能做出這麼神奇的無人機。”徐老怪舒服的靠在沙發上，夾着雪茄，眉開眼笑道。
“阿輝那邊也想定兩臺這種無人機，你能不能幫忙催一下汪先生那邊快點出貨，香港那邊有兩部戲也等着用呢。”徐老怪又道。
“沒問題，回頭我就跟他打電話。”
有生意上門那就再好不過了。
二十萬一臺無人機，對於動輒幾萬、幾十萬一個鏡頭，上百萬一臺機器的攝影器材來說，絕對算得上是良心價格。
無人機可能在徐老怪眼裡就是個大玩具，但是在於東聽來可能就是一樁生意。他試探着問道：“阿新，象這種無人機完全可以量產推向市場的，那位汪老闆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
後面的潛臺詞恐怕就是如果沒錢的話，他可以投資的。
賀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目前這個只是試驗性的產品。再說這個航拍ꓹ 當初我也是沒辦法才找到他，純屬趕鴨子上架ꓹ 只是無人機的一個小功能。另外他開發的那套的飛控系統還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暫時還不能作爲產品大批量生產。”
“說的沒錯。關於這個無人機我也專門跟香港科技大學諮詢過，雖然我們叫無人機ꓹ 但真正的學名應該叫空中機器人。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飛控系統，或者叫電腦軟件ꓹ 這個在全世界都是領先的。那位汪先生在香港科技大學很出名，在空中機器人領域絕對是個奇才。我之前也沒想到阿新會跟他有交情ꓹ 能夠臨時幫忙改成一個專門用於航拍的無人機。好用！省錢！”
徐老怪也是懂行的ꓹ 跟着解釋了一番，說到最後更是翹起了大拇指。
“那……”
於東欲言又止。
他只是看到眼前利益，有心想投資。但他也私下裡打聽過，類似這種高科技的東西，很多情況下就是一個無底洞，而且往往還存在很大的風險。
想想還是算了。
……
翌日，上午。
新皓傳媒重新裝修之後ꓹ 樓上樓下地方很大。一樓單獨有一間近百平方米的多功能廳，既能做放映室ꓹ 又能當會議室ꓹ 還能兼做排練廳和接待室。
《風聲》的主創第一次匯聚一堂。
小豆丁、於東、施楠生都是製片人ꓹ 徐老怪監製兼導演ꓹ 導演高羣叔。
整個幕後製作團隊基本是香港和內地混編組成，比如攝影師阿輝蔡崇輝、美術指導黃佳能、燈光蔡立雄都是徐客的老班底ꓹ 曾經跟賀新都在《七劍》劇組合作過ꓹ 都是老熟人。還包括造型設計葉錦添也是來自香港ꓹ 其他的都是來自內地。隨着香港電影人北上，如今這種合作模式已經很常見。
演員方面ꓹ 顧小夢：程好，原本程好還顯得有些牽強，但新晉東京影后，一下子就足以順理成章。只是這位東京影后俗務繁忙，今天沒有出席，不過以她老闆娘的身份，誰也不好說什麼。
李寧玉：李白蓮；吳大隊：胡君；武田：賀新；王田香：王志聞；金生火：英大；白小年：王愷；包括戲份不多，飾演清潔工的張奕也跟着過來湊熱鬧。
六爺依舊是吳鋼老師，只是這會兒正在東北忙着拍尹立導演的主旋律電影《鐵人》；司令也是原版的石朝琪，他跟老高是老交情了。
在座的除了王愷和張奕都算是新人，其他的都是老熟人，少不了一陣寒暄。尤其是王志聞和李白蓮，曾經在電視劇《無悔追蹤》中演過一對父女，這一晃都十五年了，再度合作難免有些唏噓。
爲了保密大部分人都沒有看過完整的劇本，只是給了一段人物小傳。
比如顧小夢原著小說裡的描寫，大家閨秀，青春靚麗。原版電影中因爲周訊出演，做了一些改動，貼合她古靈精怪的氣質。
如今換成了程好，自然是性感嫵媚，驕縱張揚。
顧小夢的人物小傳大致是出身豪門，家世很很硬，早年間在徐世昌麾下做過部長，後做實業。歷史上不乏這種革命不成，實業救國的例子，最爲關鍵的是其父跟汪兆銘是把兄弟，以此便造就了她驕縱張揚，甚至有點放浪的人設。可實際上她是潛伏在司令部的一個有勇有謀，極具信仰的革命者。
李寧玉，出身書香門第，姣好清秀，自持冷靜，曾經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天體物理系的高材生，又讀過青島海洋學院的通訊班。她是僞軍司令部軍機處譯電科長，屬於那個年代的高知人才，內心驕傲矜持，在感情上卻很保守，對戀人劉林宗一往情深。
吳志國這個人在原版中描繪不夠，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但這次的劇本中對他的背景適當的多加了一部分的描述。
出身福蘭望族，祖上曾是湘軍將領。年輕時留學德國，接受過希特勒式的軍事教育。哥哥早年間參加共產黨，在清黨時被果黨殘忍殺害；而父親則在紅軍打土豪時被鬥死。可以說他對果共兩黨的情感都很微妙。
而他本人在果黨軍隊中屢遭排擠，遭小人陷害，一怒之下投奔汪先生曲線救國。他曾在清鄉中屢立戰功，他看不起日本人，但對汪先生忠心耿耿，從表面上是最不可能的一個。
金生火，軍機處處長，據說是司令的親戚，靠裙帶關係上去的。爲人膽小窩囊，沒什麼本事，卻是個讀書人，是個書法高手，能模仿別人的筆記。跟僞軍特務處的處長王田香不對付。
白小年，是一個既簡單又複雜的人物，崑曲名伶，性格天真爛漫，但在亂世中爲求自保，不得不委身司令。由此使得他性格有點偏激，幻想自己是清白之身，現實卻遭周圍人的鄙視。
他是金生火介紹給司令的。金生火作爲老派的讀書人，也好南風，曾經被戲臺上的白小年迷倒，追求不成，出於報復和獻媚的雙重心理，把他介紹給了司令。因此，白小年對金生火特別記恨。
原版中有一段白小年和金生火的激&情戲，可能實在太辣人眼睛，被刪掉了。
王田香，中統叛徒。狡猾、陰狠，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所以一心跟着日本人走。
他家境貧寒，可能正是因爲這種寒酸的家庭背景，才使得他心裡暗戀既性感美貌又出身豪門世家的顧小夢。
相比之下賀新飾演的武田這個人物卻是最簡單的，出身武士世家，卻因祖輩怯戰遭到同僚的嘲笑，自卑又自尊，因爲希冀同僚，即將要被調回國內。爲了拯救自己的職業生涯，爲了洗刷先輩恥辱，重振家族聲望的私心，執意要找出隱藏在司令部中的間諜。
今天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並沒有一上來就劇本圍讀，而是通過讓大家暢所欲言的方式，來理解各自的人物、人物和人物之間關係的脈絡。
王志聞、英大、胡君都是老戲骨了，他們對自己所要飾演的人物都有很多想法，比如英大給自己設計了戴一副眼鏡，同時正因爲是老牌的讀書人，所以有意識的把自己裝扮的偏西化，以求得到認同。
王志聞則表示王田香這個人物除了陰狠狡猾，心中也應該有柔軟的一面，比如在面對顧小夢的時候……
胡君覺得自己的長相有點過於正氣，主動提出臉上弄個傷疤什麼的，以增加人物的殺氣。
而初出茅廬的王愷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的大咖，表現的很拘束。徐客看他這副樣子，還故意讓他當衆展現一下崑曲的水平怎麼樣？
結果不但好聽，而且展現出來的那種媚態，迎來了大家一片掌聲。有時候新人不一定要求演技怎麼樣，態度很重要。
相比之下張奕這個戲精就要活絡放開多了，他的戲份不多，原本沒必要出現在這裡，但他是打着向各位老師學習的旗號，特別謙虛特別誠懇，一上來就贏得了大家的好感。
他還提出原本人物小傳中清潔工是個老兵油子，卻依舊身懷國家大義，在一次被俘後，主動要求加入我黨，然後戰鬥在敵人心臟的設計不合理。理由是一個老兵油子怎麼可能既識字又懂摩斯密碼。應該是一開始就作爲我黨的情工人員戰鬥在敵人的心臟中。
其實原版確實有不少瑕疵，比如顧小夢和李寧玉的關係，一上來就是“玉姐，我看你特別親！”，明顯有些生硬，這裡賀新建議老高加了一些鋪墊。
還有就是白小年爲什麼一上來就咬金生火，在飯桌上吵架，除了內心的記恨，似乎也交代的不夠透徹。
於是又設計了一個情節：進入裘莊的第一個晚上，金生火敲白小年的門，想拉個同夥，結果白小年愛答不理，兩人吵了起來，在吵架的過程中暴露了兩人往日的恩怨。
至於辣眼睛的戲份還是算了，就算拍了也不可能通過審查。
再有就是顧小夢死後，怎麼確定自己的屍體能夠送出去，劇本里加了一句，大意是以她的家庭背景就算是地下黨也能收個全屍。
這麼一通暢所欲言，尤其是通過大家對人物關係理解的討論，取長補短，讓大家對各自人物的理解愈發深刻和清晰。徐老怪也很興奮，通過大家的討論，讓他也有了不少新想法。
……
夜，家。
賀新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女朋友窩在牀上，手裡還捧着劇本在用功。
“你不累啊，早點睡吧。”
“我都缺席快一個星期了，可別再拖大家後腿。”
程好一向好強，如今更是擔心跟不上節奏，有損自己這個新晉東京影后的名頭。
說着，她還一臉猶豫道：“別的都還好說，就是跟顧小夢和李寧玉之間互動我始終不太好把握。”
說着，她還特好奇的問道：“李兵兵對這個怎麼說？”
“她能怎麼說？人家都沒有看到過完整的劇本。”
相比其他的演員，程好應該說還是很有優勢的，出於保密的考慮，大部分演員只拿到跟自己飾演的角色相關的劇本。就算是最早得知消息的李白蓮也只是接觸到最原始得劇本，很多細節都還不清楚。
只有作爲老闆娘的程好能看到完整的劇本，包括一些細節調整的最新的反饋。她此時糾結就是顧小夢和李寧玉之前那層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百合情緣。
沒辦法，這個不能交代的太細。太細過不了審。
如果說金生火和白小年發生點什麼是辣眼睛，那麼顧小夢和李寧只有唯美，不展示一點那就太可惜了。
說着，賀新嘆了口氣，似乎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出，道：“別研究了早點睡吧，書房裡有幾張碟，明天你好好看看，相信對你處理顧小夢和李寧玉之間的互動會有幫助。”
“什麼碟呀？”
程好是個急性子，說着連忙從牀上起來，趿着拖鞋就往外跑，嘴裡還在埋怨道：“真是的，你也不早說！”
“哎，不着急吧……”
賀新根本就叫不住她，只得搖搖頭，自個兒往被子裡一鑽。原本今天晚上還想好好表現一番，畢竟已經養精蓄銳了一個多星期了。
話說程好跑到書房裡，看到投影儀旁邊放着幾張碟，她拿起來看了看：“《遊園驚夢》、《穆赫蘭道》、《自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