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飛白注意到鄭飛躍投來的冰冷目光,便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沒有成功,這位城主竟然有保護靈魂的手段。
下一秒,他看到鄭飛躍手中如驅臂使的釘魂錐,眼神閃爍不定。
身邊的人並不知道釘魂錐的底細,對剛纔那驚險一幕毫無察覺,見鄭飛躍拿出飛屍教的至寶,均是期待起來。
莫掌門緊皺眉頭,他對定神錐很陌生,以前魔器宗奉行避世原則,對於這種打打殺殺的器物瞭解並不多。
“戒備!”
他如此喊道。
鋼鐵汪洋響起嘩嘩水聲,那並非真正的水花,而是陣法在發揮效果。
鄭飛躍突然盤膝而坐,身上玄龜昂首嘶吼,玄光大作,比之前他單刀破陣時還要聲勢駭然,但這一切都是掩飾。
暗地裡,他催動尚未熟練掌握的第三道,陰冷的氣息與釘魂錐乳水交融,猶如魚兒回到水域,整片山谷都將成爲它的遊樂場。
鄭飛躍嘴角勾起,時刻關注他的莫掌門心中一跳。
所有人瞪大眼睛,或是等鄭飛躍的玄龜發威,或是等鄭飛躍的暗手發威,可什麼事都沒發生。
場間一片安靜。
無雙濁浪陣濤聲依舊,挺立的鋼鐵巨人冰冷沉默,彷彿是世間最冷最硬的骨頭。
玄龜依舊在咆哮,將鄭飛躍驟然發白的臉色掩蓋其中。
全場只有兩人察覺出不對勁,郭飛白和莫掌門,他們沒發現鄭飛躍那張蒼白的臉,卻看到他手中的釘魂錐……不見了。
場面由安靜轉向死寂。
莫掌門面無表情地走入戰場,攔在鄭飛躍和無雙濁浪陣之前,道:“你贏了,魔器宗上下將全體待命,接受檢查。”
鄭飛躍起身,身體有些踉蹌:“謝謝。”
莫掌門打量着他蒼白的臉色和虛浮的步伐,面無表情:“不用謝,這是你憑實力贏來的,魔器宗再沒信用,總得強過哪些和死人打交道的。”
說到這裡,他搖頭,面帶懊惱之色:“還是大意了,我該親自下場的,那支釘魂錐太克天炎甲了!”
鄭飛躍勉強緩過氣來,笑道:“你應該慶幸釘魂錐在我手上,而不是在那羣養屍人手中,起碼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
莫掌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明器常說,他的賢弟雖然一肚子壞水,卻喜歡整日癱着,人畜無害,我還眼巴巴地信了。
今日才知,那個整日癱着、人畜無害的傢伙,卻是雙道齊修的天才,反倒是我成了蠢材,我說的對嗎,朋友?”
最後一聲“朋友,”叫的抑揚頓挫,腔調十足。
鄭飛躍覺得牙疼,他呲了呲牙,也不再解釋什麼,轉身對一衆呆若木雞地成員揮手:“進門,搜索,拿人!”
調查小隊連忙跟上。
劉青峰邁着小碎步,如同古代侍奉皇帝的太監,緊隨鄭飛躍身後,問道:“這就贏了?
怎麼贏的?”
在他左手邊,十八具天炎甲依舊挺立着,看起來毫髮無損,哪怕小隊從他們身邊經過,它們依舊毫無反應,猶如雕像般聳立。
小隊進入山門。
十八具天炎甲突然顫動起來,各自裂開缺口,一道道身影跌落在地,捂住腦袋發出痛苦不堪地呻吟。
釘魂錐,專釘魂魄!魔器宗內部。
千年壽元以下的弟子早已集合完畢,站在一個倉庫裡——莫掌門似乎對這一幕早有準備。
和看似荒涼實則像個螞蟻窩的飛屍教比起來,魔器宗在人數方面遠遠不如,千年壽元以下的弟子,滿打滿算也就六百人。
也許是事先得到過掌門的吩咐,這些打鐵的並未有太激烈反應,在劉青峰的喊聲中,自覺排成幾隊,接受檢查。
調查成員機械地詢問着每個人的姓名,喜好,人際關係,儘管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何要這樣做。
鄭飛躍帶着孫尚香,串場一般來回轉悠,同時確定了種子的身份。
孫夫人再次展現出女人在做大事時的不沉穩,秘密傳音:“我們得想辦法把人送走,我心裡不踏實,老覺得要出事。”
“在郭飛白眼皮底下?
信不信你前腳帶人走,後腳他能就把人截下來?
那是個誰也不信的主兒,咱倆在他心中,和地牢的嫌犯沒有區別。”
鄭飛躍撇嘴。
孫尚香:“我們在魔器宗有後手,既然確定了種子身份,可以動用後手將人送出來,然後你派人接應……”“打住!”
鄭飛躍制止這女人的異想天開,“你想作死可以,但是別連累我,在沒搞清楚劉青邙的意圖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
孫尚香:“可你也快被他逼到絕境了,不是嗎?
現在小隊私下瘋傳,說你鄭城主想立功想瘋了,妄圖憑一己之力挑戰七大宗門。
這會兒,估計另外五大宗門已準備好銅牆鐵壁,等着你去撞呢!你還剩多少底牌,應付下一個宗門,拿頭撞,還是牙齒咬?”
鄭飛躍望向她:“想不到你還有張利嘴。”
“不能再拖了,再拖你我都要被託死在這裡,我死了無所謂,可種子不能出事,必須安全送到波若洞另一邊。”
孫尚香火急火燎。
鄭飛躍沒回應,自顧自搖頭。
不能急,哪怕是刺刀頂在肚臍眼上也不能急,這是他早就領悟的道理,急會出現破綻,也許劉青邙就在破綻前面等着。
又是一個日落。
鄭飛躍將自己親手“挑選”出來的嫌疑犯帶上,對着莫掌門拱手:“得罪了,人我先帶回去,必保護他們安全。”
莫掌門陰沉着臉:“你最好說到做到。”
鄭飛躍苦笑,抱拳離開。
夕陽西下,無精打采的調查小隊,押解着同樣無精打采地嫌犯,踩着自己的影子,向着桑鬼城進發。
士氣沮喪,並不高漲。
高漲的人是劉青峰,這位銀牌執事,看向鄭飛躍的眼神非常認真,道:“我要再次向你道歉,爲我之前的莽撞和無知。”
鄭飛躍看向他,嘆氣:“副隊長又有領悟?”
劉青峰:“我終於明白,所謂豪傑,與修爲、心性無關。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敢爲常人所不敢爲,並且在所有人都認爲你不行的時候告訴所有人你行,此乃真豪傑也!”
“謝謝。”
劉青峰興奮道:“和你比起來,我在總部的那些結拜兄弟連屁都不如,所以……我們結拜吧。”
鄭飛躍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