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考考你，你知道什麼是道影嗎？”
路上，方浩開口問道。
姜墨漓點點頭，認真地答道：
“道影，是大道在修道者體內道府靈臺上的投影。
每位修道者的道影，各不相同。
不同的道影，潛藏着不同的能力，這是修道者個性化的一面。
而在修道者從第一境聞道境邁入第二境顯道境時，就可具現出道影之相，從而增加鬥法的威力。
在修道者覺醒了自身的先天道後，道影即可通過測影石檢測出來。”
“不錯，說得很對，是誰教給你的？”
方浩點頭讚許。
姜墨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道：
“姜國皇宮裡就有測影石，這些知識都是父皇母后告訴我的。”
“哦？那你已經看過自己的道影了？”
姜墨漓搖搖頭，答道：
“沒有，我之前還沒覺醒自身的大道，是師尊出手幫忙點化的。
後來，我就跟着師尊來九霄仙宗了，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的道影。”
說到這裡，她又問道：
“師兄你的道影是什麼呢？”
方浩笑笑，凝神片刻，身後就出現了一棵挺拔俊秀高樹的虛影，向四周散出絲絲神聖的氣息。
“娑羅樹！”
姜墨漓輕呼道。
“師兄的道影好漂亮！”
方浩搖頭嘆道：“不過是區區五品的大道之影罷了。”
這世間大道，有品相高低之分。
最低一品，最高九品。
品相越高，其大道威能也就越大。
“我聽說大道可通過自身感悟或外物淬鍊，不斷提升。
師兄你一定可以將大道悟得更厲害的。”
少女揮了揮粉拳，鼓勵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自身感悟困難重重，外物淬鍊耗費極高，哪有這麼容易啊。”
方浩嘆息道，神色卻十分淡然。
“那師兄，你道影的能力是……”
似乎發現自己觸及了師兄的不開心之事，姜墨漓趕緊改變話題。
“師妹。”方浩停下步子，盯着少女雙眸道，“道影之能，是修道者的底牌之一，可不能隨便透露。”
姜墨漓被方浩盯得心慌，急忙道：
“對不起，師兄，我……我……”
“沒關係，你別緊張，關於底牌，我也順帶與你好好說一說。”
方浩清了清嗓子，這纔開口道：
“底牌，就是你藏起來的不爲人知的能力。
你若有十張底牌，最好不露超過三張，那些藏而不露的，是對你敵人最好的威懾。
若真有頭鐵的敵人找你麻煩，你這時再將底牌扔出來，就有一牌定音的效果！”
姜墨漓似懂非懂地看着方浩。
“打個比方，你的血量是一百，你只露出三十，敵人會怎麼樣？
他就會把你定性爲一個血量三十的對手，對你的攻與防，也就放在相應的層次。
而當他以爲快要將你那三十的血量耗盡時，你突然拿出十的血量，他會怎樣？”
“震驚、懊惱。”
“若他再將你新拿出的十的血量耗盡，你又拿出十來，他會怎樣？”
“暴躁、憤怒。”
“他再打，你再拿呢？”
“呃，崩潰？”
“對！”
方浩用讚賞的眼光看着姜墨漓。
“他這時會覺得，你的血量怎麼耗不完？
從而喪失和你爭鬥的心氣。
這時你動手反殺他，豈不易如反掌？”
姜墨漓恍然大悟。
她看向方浩那棵娑羅樹，突然就靈光一閃。
“師兄，難道你這道影，也只是露出來給人看的，實際上真正的底牌還……”
“看破，不說破。”
方浩輕聲打斷，散去那五品娑羅樹道影。
唔，這小丫頭還挺聰明的嘛。
“師兄好厲害！”
姜墨漓此時心中，只有震撼……
很快，兩人到了一處開闊的平臺。
其中央，聳立着一塊巨大的黝黑石塊。
周圍已有數十名新晉弟子，在各自同門師姐的陪同下，開始檢測道影。
“下一位，周靈。”
那巨石旁，負責記錄的女執事，大聲說道。
“有！”
一位和姜墨漓年齡相仿的少女，快步走了出來。
那女執事看了一眼，說道：“將手放在測影石上。”
少女依言執行。
“嗡！”
巨石朝天穹投出一道光芒。
一個略顯虛幻的物事，緩緩浮現出來。
“周靈，道影劍葉草，品相六品！”
執事一邊說，一邊記錄着。
其他的新弟子，也陸續檢測了各自的道影。
“徐沫沫，道影幻辰花，品相六品！”
“林超瑜，道影銀枝樹，品相五品！”
“陳欣，道影盤蛟須，品相六品！”
……
這些疊翠峰新招的女弟子們，道影品相大多在五至六品間。
雖說不上很突出，但比起一般小宗小派弟子普遍三、四品的品相，已是好了不少。
而且九霄仙宗資源豐富，往年也有不少靠着宗門的支持和自身的努力，將道影品相拔升的例子。
“姜墨漓！”
執事話音剛落，就有不少目光看過來。
她們知道這是峰主自十年前收了方浩後，首次招收的弟子。
都想看看她的道影到底如何。
“師兄，我去了。”
姜墨漓深吸一口氣，走到測影石前，將纖纖玉手放在其上。
“嗡！”
光芒再現。
那沖天的亮芒裡，一株特異的藤曼，緩緩凝成。
只見那藤青翠欲滴，生機盎然，四周縈繞着點點星芒，似幻似真，彷彿伸手一碰，就會消散於無形。
“唔？這是……”
那女執事有些茫然。
她竟不知這道影之名。
“稍等。”
她隨後從隨身的儲物法寶裡，拿出一本厚厚地書冊，嘩啦啦地翻了起來。
“咦？這，這……”
片刻後，女執事的呼吸有些急促，顫聲道：
“這是塵夢藤，品相……下八品！”
“譁！”
話音剛落，全場的驚呼聲四起。
要知道，七品以上，就是高品相了。
其中每一層級，還有上下之分。
近百年來，整個九霄仙宗的新晉弟子裡，道影品相上來就是高品的，不過一掌之數。
“這小丫頭，竟然和那紫霆峰的‘紫電仙子’一樣是下八品之品相？”
女執事心頭震驚。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良材啊！
“師兄！”
姜墨漓欣喜地轉頭看向方浩。
後者給她豎起大拇指。
師尊的眼光，不賴嘛！
“這位師妹！”突然，一聲略顯尖利的嗓音響起，“你這天資，去疊翠峰的‘補給’一脈太浪費了！不如來我‘攻伐’一脈吧！”
姜墨漓一臉茫然。
方浩眉頭一皺，正想開口，那聲音又再度響起。
“我疊翠峰，分爲以峰主柳翩躚爲首的‘補給’一脈，還有我師尊楊婉柔爲首的‘攻伐’一脈。
簡單地來說，我‘攻伐’一脈，主修殺伐之法，破壞力驚人，不管是單人行動還是團隊合作，都極具價值。
比起那隻會畏畏縮縮躲在隊伍後面，補血恢復的‘補給’一脈，高明不知多少倍！”
隨着這咄咄逼人的嗓音，一位長相尚可，但面貌卻稍顯刻薄的女子，攜帶着一陣濃烈的香風，排衆而出，氣勢凌人。
“這……這位師姐，我……我已是柳師尊的弟子了……”
似乎被這人氣勢嚇着了，姜墨漓有些結結巴巴地應道。
“這沒關係，反正都在疊翠峰，拜誰爲師都行嘛。
那拜個更有前途的，不是理所當然嗎？
對了，認識一下，我叫李詩凌。”
這攻伐一脈的女弟子，眼光掃過，嗤嗤冷笑。
“李詩凌，你不要太過分！”
有補給一脈的女弟子，喝罵道。
這李詩凌，竟公然在測影儀式上挖牆腳，更對自家峰主出言不遜。
李詩凌一臉不屑：
“怎麼？我說得有錯嗎？
明眼人都知道，峰內兩脈，哪一脈更有前途！
覺得不對的，你們這些補給一脈的軟蛋們，出來和我比劃比劃？”
補給一脈衆人，都噤聲不語。
主修治療恢復道技的她們，戰力的確很弱。
和這彪悍的李詩凌對上，明顯是自取其辱。
“同門嚴禁私鬥，都給我注意點。”
那女執事沉聲道。
“抱歉，王執事，我衝動了。”
李詩凌笑着拱手。
“但我陳述一下兩脈的特性，這沒錯吧？”
“你們峰內之事，與我無關。”
這王姓的女執事冷冷地說道。
她不是疊翠峰之人，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李詩凌嘿然一笑，繼續說道：
“孱弱無能，生存能力極差，只會躲在隊友身後放道技，這就是你們補給一脈。
我說你們接宗門任務時，是不是要靠搔首弄姿，出賣色相，才能惹來別峰哪位師兄師弟的施捨啊？
哈哈哈哈……”
別的攻伐一脈的弟子們，跟着鬨笑起來。
補給一脈衆人，都給氣得渾身發抖，但卻無法反駁。
因爲，她們如今接那些需要組隊的宗門任務，是越來越難了。
其他峰的同門一聽是主修恢復補給的補給一脈，都很是嫌棄。
好在她們皆是如花似玉的女弟子，軟語相求一番，還是有一些隊伍會接納她們。
但被嘲諷調戲，卻是少不了的。
“這位師姐！”
姜墨漓大步邁出，此刻她臉上的怯弱一掃而空，師兄纔剛告訴她，補給療傷的偉大，你這就惡語中傷？
她不能忍。
只見她一雙明亮的美眸牢牢盯着李詩凌，高聲道：
“補給療傷，可重要了！
再強的修道者，都有遭遇危機，命懸一線的時候！
若是沒有人幫他們療傷、救治，這險惡的世道將會帶走更多修道者的性命!”
說到這裡，姜墨漓轉過身來，看着和自己一樣加入補給一脈，此時卻垂頭喪氣的新弟子們，鄭重地說道：
“我們不是廢物，我們是隊伍的核心，是隊友生命的守護者！
攻有攻的強，補有補的好！
大道千千萬，品相有高低之分，但無好壞之別，只要能助我們守護最愛的人，就是好的大道！
所以，我們根本沒必要妄自菲薄，勤悟大道，苦練道技，我們就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光發熱！”
其他新弟子聞言，臉色好看了不少。
方浩點了點頭。
這小師妹，頗會舉一反三嘛。
值得培養！
李詩凌臉上的笑容則漸漸凝固。
自己是看在姜墨漓道影品相奇高的份上，這纔出言招攬。
沒想她不但不接受，還反懟自己一頓。
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給你點小教訓罷。
下八品又如何？
此刻還不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李詩凌冷哼一聲，擡手輕揮，一道風刃登時就朝姜墨漓颳去。
她自然不會真傷了峰主弟子，也就讓這雛兒破個相出點血，知道當出頭鳥的下場！
“李詩凌，你……”
事發突然，那王執事都沒反應過來。
姜墨漓呆呆看着飛來的風刃，腦袋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兒臂粗細的藤曼在她身後破土而出，卷着她的纖腰朝旁一扯，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
“哼！方浩！你這疊翠峰的異類，你不呆在自己的狗窩裡，到這來討罵麼？”
李詩凌那狹長的雙眼微眯，怒道。
“嘖嘖嘖！”
方浩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在臉前拼命扇風。
“李師妹，雖然你渾身抹了麝香、檀香、龍涎香、迷迭香還有靈貓香，但本體的味道還是蓋不住啊！
有狐臭不是錯，但還要跑出來燻人，就是你的不對咯！”
李詩凌的臉色，徹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