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十七章 一世輪迴

“寶寶,你沒事吧?”

“寵兒?”

三個男生緊張地看着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身體卻一動也不動的女生,只覺得揪心的疼,但,無能爲力。

“沒事。”我深呼吸了幾次,平穩好自己的情緒後,慢慢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諾離和林紫蔓,垂在身體兩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雙眼危險地一緊,原來,是你們,好久不見……

“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了。”林紫蔓嘴角掛着諷刺的笑,看着眼前的女生,冷哼一聲,“這次,你會做出什麼決定呢?我還真是很期待呢。”林紫蔓雖然說着疑問的話,但是,心裡卻胸有成竹,你,能做的決定,只有一個。

沒有答話,轉身,我低埋着頭,慢慢朝前走去。

“寶寶,你去什麼地方?”賈斯丁跟着我朝前走了幾步,牽着了我的手,和我並排走着。

“地府。”我緊了緊被賈斯丁握着的手,沒有回頭,繼續走着,有很多事,我現在要去弄清楚,或者說,是做個了斷。

“我們也去。”屍冢墓和死馬緊緊跟在我們身後,朝地府入口走去。

到了地府,我們,又將面臨什麼樣的情況?

……

地府。

“小乖……”楚子殤不確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猶豫着,是該繼續叫她“小乖”,還是叫她曼珠,可是,不管怎樣,她都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這點,永遠都不會變。

“老爸……”我看着略顯滄桑的男子,嘴角掛着甜甜的笑,這,是我老爸,沒什麼好懷疑的。

“小乖……”楚子殤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有的話,即使說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寶貝……”孟婆眼角掛着淚水,使勁眨了眨,努力把它們擠回眼眶,可它們還是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浸到嘴邊,鹹鹹的。

“老媽,這可不像平時火辣的你喲。”我撒嬌地抱了抱老媽,把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放心吧,我沒事。”

“好,好。”孟婆頻頻點頭,到了嘴邊的話,還是生生壓回了心口。

地獄,第十九層。

這裡,不再是我曾經看到的那副暗室般的模樣,這裡,恢復成了我記憶中的模樣,乳白色的混沌,包裹着一切,不知道這個空間到底有多大,只知道,我們周圍全都是白色的霧靄,像是冬天的大舞瀰漫的清晨,一切,都是那麼虛幻。

伸手,虛抓一把,放在眼前,打開緊握着的手掌,卻發現,手裡,只是一團霧氣。

“曼珠……”

“嗯?”我回頭,看着身後的白衣男子,那雙眼,溫柔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神,如同旋渦一樣,讓我沉溺其中,一如從前,“空心?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小白’。”我歪了歪腦袋,糾結着稱呼。

“呵呵,是嗎?無所謂啊,叫我小白也一樣。”小白呵呵笑了兩聲,上前,緊緊把我抱進懷裡,腦袋埋進我的頸窩,“終於……你終於想起了我……”聲音沙啞,帶着重重的鼻音。

“是啊,我想起你了,我還想起了很多,很多……”我把腦袋埋在小白的懷裡,甕聲甕氣地說道,如果,這樣我就能逃離這一切,那該多好……

“寵兒……”站在我身旁的李伯父愛憐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現在,大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與不說,又能改變什麼呢?

“這麼說,大家都到齊了。”

這戲謔的聲音,沒錯,是林紫蔓的。我擡起腦袋,雙手還是攬在小白的身上,偏着腦袋,越過小白,冷眼看着離我不遠的林紫蔓和諾離。

“你們……”屍冢喪魄和司馬招魂咬牙看着身邊的兩人,緊了緊握成拳頭的雙手,卻又無能爲力,如果動手的話,那……

“是的,”彷彿是看透了屍冢喪魄和司馬招魂的心思,諾離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放肆地對着衆人微笑,只是這抹微笑中,帶着濃濃的嘲諷和不屑,“只要你們敢動手,凡是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傷害,最後,都會聚集在曼珠身上,都由她一人來承擔,如果你們覺得無所謂,那就動手吧。”

諾離挑釁地看着屍冢喪魄和司馬招魂,嘴角的嘲諷越來越大,得意的神色明目張膽地射向衆人。

我鬆開抱着小白的雙手,朝霧靄深處走了幾步,是的,我在尋找,我在尋找那前世的糾葛……

“曼珠……”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白色的霧靄中,一團陰暗的身影,慢慢朝我們走來。

漸漸近了,這男子,和我一樣,紫色的長髮,藍色的雙眸,額間,是綠色的一抹硃砂印,那是……呵呵,那是曼珠沙華的葉。男子溫柔的看着眼前自己深愛的女子,眼底的疼惜,一如萬年前一樣,不曾減少。

“沙華……”我看着眼前的男子,抿嘴一笑,如同萬年前一樣,調皮地衝他眨着眼睛,撲到他懷裡。

“寶寶!”賈斯丁不知道爲什麼,第一次,心痛了,就算寶寶和死馬還有屍冢墓再親密,自己也不曾這麼緊張過,因爲,自己知道,自己在寶寶心中的地位,不是他們可以取代的,但是,寶寶恢復記憶後,她看白無常的眼神,讓自己第一次有了危機感,現在,看到這個男子後,自己竟然突然害怕,害怕自己在寶寶心中,漸漸模糊……

“寵兒!”死馬和屍冢墓也齊聲叫了出來,這個男子的出現,讓兩人很不爽,特別是寵兒看他的眼神,那……那是濃濃的愛和不捨,怎麼會這樣?

陀空心依舊溫柔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只是,誰也不知道,此時,他的心,在滴血,是啊,曼珠,你想起我了,可是,你也想

起他了,你,最終還是會選擇他吧……

“好了,要敘舊的話,呆會兒有的是時間,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做正事了。”林紫蔓上前一步,站在了我和沙華中間,勾嘴笑着,靜靜等着我們動手。

“曼珠,我們能不能成事,還得看你的態度哦。”諾離肯定的口氣裡,絲毫沒有需要人幫忙時的諂媚,胸有成竹的語氣裡,有着志在必得的霸氣。

半轉過身子,我仔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冷笑一聲,幽幽地說道,“這個世界,居然也有魔王和撒旦做不了的事。”

“你……”林紫蔓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吞掉了後面的話,現在,還是不撕破臉的時候,一切,等這個世界重新回到黑暗後再解決。

輕輕籲出一口氣,我看着對面的衆人,老爸、老媽,小白、李伯父、哈笛、屍冢和司馬兩位伯父,還有,陪了我三百多年的賈斯丁,在學校認識的墓和死馬,這些人……最後都會因爲我而死嗎?

林紫蔓和諾離身上的殺氣釋放了出來,整個第十九層,籠罩在二人佈下的結界裡,氣壓低得要命,如果硬拼的話,這兩人可以和這羣人打個平手,更何況,他們現在手上,還有最後一張王牌——我,婆娑寵,不管他們二人會受到什麼攻擊,最後,都會施加在我身上,全部,全部都會施加在我身上。

“曼珠,別告訴我們,你現在還沒做出決定,你別忘記了,你們和我們一樣,本身就是罪孽,更何況,萬年前,我們就結下了‘血盟’,你們的體內,不僅有佛的罪孽,也有我們的浸染。”諾離提醒着身邊的女子,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是啊,我們是罪孽,我輕輕牽着沙華的手,如同萬年前一樣自然,一樣安心,彷彿我們倆的手,從未分開過一樣……

“曼珠,只要你一動手,這個世界就會是我們的了,你不想高高在上嗎?你不想世間萬物都膜拜在我們腳下嗎?”林紫蔓極力慫恿着身旁的女子,自己卻是一臉的興奮。

“你們……”我慢悠悠地開口說道,“你們這麼緊張,是怕我不出手吧?只要我不出手,你們就什麼都得不到,對吧?”我微笑着看着林紫蔓和諾離,輕描淡寫地說着無關緊要的話。

“你……”林紫蔓使勁咬着腮幫子,卻不能反駁,曼珠說得不錯,只要她不動手,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緊了緊牽着沙華的手,我微微側過腦袋,一臉溫柔地看着他,“不管我做什麼樣的決定,你都會和我在一起嗎?”

“呵呵,當然,我們本來就是一起的,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當然要在一起。”沙華寵溺地看着身旁的女子,回答得理所當然。

點了點頭,我打破了諾離的結界,重新佈下了我的結界。

“曼珠,你……”諾離詫異地回頭,這結界……這結界所籠罩的,只有我們四人,卻把那羣人生生擋在了外面,“你做什麼?”

感覺到不對勁兒的林紫蔓欲轉身,卻發現,自己雙腿如同灌鉛,動彈不得,林紫蔓緊張地看了看沙華,“沙華,你傻了,你怎麼可以幫她?快,放開我!”

“曼珠,這,就是你的選擇吧?”沙華無視林紫蔓的撕吼,仍舊是一副雲淡風清,置身事外的模樣,嘴角掛笑,溫柔地看着我。

“嗯,你知道?”我歪着腦袋,明知故問地問着沙華,調皮地眨着眼睛。

“你說呢?”沙華嘴角微微上仰,親暱地颳了刮我的鼻子。這默契,早在萬年前就有了,你的一顰一笑,一個舉手,一個蹙眉,我都知道是爲了什麼。

“小乖,不準!”楚子殤一聲大吼,自己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這丫頭要做什麼,瞞不過自己。

“寶貝,”被楚子殤這麼一吼,孟婆也反應了過來,“現在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打開結界,不準做傻事!”

“寶寶!”賈斯丁也預感到了什麼,三百多年來的默契不是假的,“打開結界,我說過,萬事有我,我幫你承擔!”雖然還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賈斯丁還是固執地說着自己的承諾,這,不僅僅只是承諾……

我緊緊地依偎在沙華的懷裡,看着眼前的衆人,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還能說什麼呢,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是增加他們的傷悲,我又何必呢……

“沙華,謝謝你。”我往沙華的胸口上蹭了噌,閉上雙眼,“外面的世界……很美。”

“是嗎,我也感覺到了呢,曼珠,只要……只要你喜歡就好。”沙華緊了緊錮着我的手,雙眼的溫柔,讓我就這麼沉溺了下去。

“既然外面的世界那麼美,我們就應該統治這個世界,寵兒,難道你不想把這麼美的世界揣入自己的口袋嗎?”林紫蔓無法轉身,卻仍舊不甘心地做着最後的掙扎。

沒有回答,我打開額間的冥眼,紅色的光芒,籠罩在我們四人身上,沙華緊了緊腹在我腰間上的手,從他掌心散發的溫度傳到我的身體上,讓我無比的安心。沙華微微低頭,看着懷裡的人兒,輕輕籲出一口氣,嘴角的那抹疼愛越來越明顯,額間綠色的光芒也投射了出來,然後,當整個結界包裹在紅、綠色光芒之下後……

我們,開始燃燒……

我和你們立下“血盟”,只是爲了曼珠,只是爲了讓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其他的,與我們無關……

“不,小乖!”楚子殤用力撞向我佈下的結界,一次,一次……

“寶寶!!”孟婆跌坐在地上,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會這麼無助。

“寶寶!!”

“寵兒!”

“……”

諾離和林紫蔓不斷地翻滾着身子,拼命撕吼着,那聲音,比地

獄使者還可怕。

衆人的聲音漸漸模糊,我微微笑着,臉上始終掛着甜甜的微笑,安詳地靠在沙華的身上……就讓,這曼珠沙華的火焰燃燒掉一切吧,這一切,皆因我而起,現在,就讓我來做這最後的了斷吧……

……

大學,校門。

“就是這裡了。”我把重重的揹包扔在地上,氣喘噓噓地看着校匾,擡起右手,往臉上扇着風,雖然現在已經九月了,但是還是熱得要命,夏天抓着最後的機會,釋放着自己熾熱的能量。揹包不安分地動了動,我拉開拉鍊,一條小小的哈士奇露出了腦袋,衝我搖着尾巴,我順手把它拉出來,抱在了懷裡。

“小乖,”老爸扭着日漸發福的身子,汗流浹背地拖着我的行李箱P顛顛的跟在我身後,“真的不用我們送你進去了?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進去看看,這個世界很危險,你老爸我閱人無數,看人很準。”老爸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期待地看着我。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你們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小心翼翼了?好歹我現在也上大學了,又不是上幼兒園。”我不高興了,危險地緊了緊眼,嘟着嘴,恨恨地看着老爸。

“寶貝都說不要你進去了,你湊什麼熱鬧?”老媽扭着纖纖細腰,拖着最後一個行李箱走到我身邊,停下,諂笑着看着我,“寶貝啊,在學校也不能委屈了自己,需要什麼,儘管買,卡是沒限額的,隨便刷。”

“嗯,嗯,我知道了。”我摸了摸褲兜裡的銀行卡,心裡賊笑着。

“你好,我叫賈斯丁,是負責接新生的,我比你高一屆。”一金髮碧眼的男子赫然出現在我面前,把我放在地上的揹包背在了肩上,燦爛地看着我。

MD,嚇我一跳,你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怎麼可以這麼無聲無息的?會嚇死人的。不過,這模樣……嘖嘖,還真是帥啊,我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帥哥,只是……這眼神怎麼有點……曖昧?驚喜?溫柔?疼愛?呃,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在想什麼?

“還有我們!”一雞窩頭的男生拽着一個一頭銀髮的男生也慌忙跑了過來,邊喘氣邊看着我,對我說道,“我們和你一樣,也是剛進學校的新生,我叫司馬睿,他叫屍冢墓。”說完,兩人客氣地衝我點了點頭。

呃?兩人都長得不錯,這雞窩頭,看上去很俊朗,只是面相有點癡呆的感覺,應該很好欺負,呃,這銀髮的男生,“噝”,好冷,我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裝什麼酷,現在已經不流行裝酷了,這招泡不着MM了,而且還華髮早生,一看就知道是體內基因變異。不過,這兩人的眼神,呃,怎麼和那外國佬一樣?他們這是要幹嘛?

我抽了抽嘴角,算是回了個微笑,不打算搭理這莫名其妙的三人,繼續站在原地不動。

“你好,我是陀空心,是你的計算機老師,我接你進去。”一帥氣的男子也站在了我面前,歲數應該比我大不了多少,應該是才畢業不久的吧,這模樣,比那金髮的外國男生還惹眼,幹嘛不進入娛樂圈,那多賺錢啊,隨便唱首走調的歌,比你辛苦上十多年的課還賺錢,真是可惜了這副皮囊。奇怪的是,這眼神……呃,他們是一夥兒的?

我微微蹙眉,四下張望了一番,隨後,又回到眼前的四個人身上,疏離地回答道,“那個,我周圍好象還有別的新生吧?謝謝了,你們不用管我,帶他們進去就行了,我知道去寢室的路怎麼走。”這樣的迎接,似乎太隆重了吧。

“不用,他們自己會進去,實在不行,他們可以找別的人帶他們進去,我們只帶你。”四人不由分說,接過我和我老爸、老媽手裡的行李,不由分說,架着我就朝學校裡走去。

無辜地回了回頭,不耐煩地衝老爸、老媽撇了撇嘴,算是道別,然後任由這四人擺佈,脖子上的項鍊隨着我的身子晃了晃,上面,是四枚戒指,在明亮的太陽下,閃閃發光。

……

“這一次,就讓寶貝好好在人間玩玩,等她玩夠了,我們再恢復她的記憶,帶她回地府。”孟婆看着漸漸離去的幾個背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還好我左邊的第三根肋骨已經長好了,這樣我們才能又造一個小乖出來。”楚子殤發表着自己的感慨,像是想到了什麼,拉過孟婆,低聲問道,“我們這麼放小乖在上面,真的沒事?”

“誰說要放的?”孟婆得瑟地挑了挑眉,“我選了兩副皮囊,過段時間,忙完正事了,我們就附身上去,潛伏在學校,我可不放心把寶貝就這麼交給那四個男人,這次,可不能再有什麼意外了,我們運氣好,寶貝的元神被沙華保護了下來,沒有被毀掉,否則,就算你有再多的肋骨,我有再多的心口血,我們也造不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寶貝。”孟婆拍了拍胸口,暗自慶幸着。

“就先讓他們陪着她吧,他們,比我們還小心翼翼呢。”楚子殤對那四人似乎很放心。

“是啊,就先讓他們單獨陪寶貝一段時間,”孟婆轉了轉眼珠子,捂着嘴,湊過身子,賊呵呵地對楚子殤說道,“我們回去好好準備下,寶貝的婚禮得儘量的鋪張、奢侈,然後我們再上來湊湊熱鬧。”

“對,對,我們回去叫上那幾個老東西,好好研究、研究,等小乖在這裡玩夠了,她的記憶就會漸漸復甦,等她一回到地府,我們就把這大事給辦了。”楚子殤一臉的迫不及待。

學校的小徑上,四個男生,滿臉的溫柔,掛着幸福的微笑,揹着一個厚重的揹包,拖着兩個大大的行李箱,頂着一個不知道狀況的小狗,架着一個極不情願,滿臉哀怨的女生,在夕陽的籠罩下,渾身上下折射着溫暖的橙色光芒,沁着如蜜般的甜蜜,唔,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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