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飛落,碰撞出鏗鏘的金屬交鳴。
滿目瘡痍。
此時室內沒有半點宴席的氛圍,被衆多元兵守護的汝陽王看了眼趙敏護住的趙霽,又看了眼正在門口外的院子大肆殺戮的李燁。
“父王,不要亂來。”
趙敏雖不知李燁如今的行爲是何意,還是開口勸說。
前方,單是一盞茶的功夫就把先前源源不斷衝入的兵丁屠戮得一乾二淨。
而後面,仍舊有元兵前赴後繼殺進來。
賣的是什麼藥......不止趙敏糊塗,就連王保保與汝陽王也是糊塗,根本就不懂李燁的行徑所爲何意。
汝陽王朝着王保保闔首示意。
咔咔。
小型的牀弩被推到近前,瞄準正是李燁。
準星在移動。
那可拆卸的牀弩越來越多。
腳踩死屍,步伐輕盈的李燁,又從一個元兵身旁掠過,刀光分化,那鋒利的刀芒穿過他周身的元兵身體。
再次爲地上鋪滿的屍體舔上一筆,鮮血都把地面滲得血紅。
每一具屍體都是殺戮的見證,也是震懾汝陽王的利器。
汝陽王和王保保看着麾下元兵不是李燁的一合之敵,說沒有恐懼,那是假的。
此時,他們的眼眸深深縮成了一點,瞳孔深處滿是忌憚和恐懼。
“放。”
王保保一聲令下。
李燁嘴角露出一陣邪魅的笑容,帶有輕蔑。
砰然間,他的身體爆發出狂暴且驚人的氣勢,把靠近的元兵隔空震退,旋即收斂,放在刀柄的手腕緊了緊,腳下的屍體爆開,沒有全屍。
在血肉漫天的衝擊下,時間仿是陷入了靜止,空氣都變得鋒利無比,讓人的身體感到刺痛。
映入王保保兩父子的眼神中是一道驚世駭俗的刀芒。
繞身拉扯出,那恐怖的鋒芒沒有任何物可以阻擋。
轟隆。
空氣炸響。
牆皮被斬出一道深深的溝壑,牀弩爆散,元兵身首異處......靠近李燁的一切的一切都一分兩段。
灰塵充斥整個空氣,讓汝陽王和王保保都看不清門口外的景象。
牀弩並沒有機會發威,讓王保保大失所望。
譁。
忽的,圍在汝陽王等人的外圍元兵上下分離,上下兩半身突兀地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些新奇卻又血腥的物體,長長的,有點彎的......讓活着的元兵恐懼不已。
元兵連連後退,看着遠處灰塵中走出的模糊身影,就像是見到了魔鬼。
他們由心底感到害怕。
不是人?
身形在灰塵中微微晃動,讓元兵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轉着頭,四周找尋着李燁可能出現的蹤跡。
“你別亂來。”
王保保僵硬的轉過頭,凹陷的眼窩看着李燁站在汝陽王身後,瞳孔瞬間放大到極致。
唰唰。
元兵倒轉回身,如同見鬼般,看着悄然出現在汝陽王身後的李燁。
“如何?”
李燁輕聲說道。
汝陽王陰沉着臉色,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快速轉動了無數念頭。
“都給我退下去。”
陡然,他下了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命令。
“爹?”
王保保愣了。
“下去。”汝陽王怒斥。
多年培養的威勢讓麾下的元兵們渾身一震,緩慢退了出去。
“你也是。”
王保保緊鎖眉頭,深深看了眼李燁,像是要把李燁的樣子記在腦海深處。
“坐。”
汝陽王像是一點都不在乎眼前死了過百人的元兵,在這狹窄的空間中,無視那‘屍山血海’,又宛如款待貴客般,變得從容鎮定。
“好氣度。”李燁讚譽一句。
看着這臨危不亂的汝陽王,他忽然多了幾分滿意。
“閣下也好手段,不如我們放開胸懷,把一切坦蕩出來。”汝陽王說道。
李燁笑了起來。
趙霽是一臉‘鬧啥呢’,根本就不懂汝陽王和李燁賣的是什麼關子。
“王爺還真是老奸巨猾,這麼快就看了出來。”李燁說道。
汝陽王一聽李燁帶有戲謔的語氣,臉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就恢復如初。
“閣下都表現如此明顯,若本王還看不出一點苗頭,本王就白混朝堂這麼多年,看到這極致的個人武力。
三丈之內,閣下當爲至尊。
不虧是江湖的刀主,實至名歸。
想不到皇宮秘藏的記載還真有人做到,是本王以前孤陋寡聞了。”
李燁挑起一張座椅,把沾上的血跡隨手拂去,坐了下來。
“不讓王爺見識一番個人武力,那小道如何能有資格與手握兵馬大權的王爺做個交易,你說是不是?
你是武將,不可能看不出元廷在中原民心已失,又無統轄一衆元兵的名義帝王,各方俱在爭權奪利,如何對抗有着統一目標的義軍。
中原亂局,我不想再見太久動亂,我也不想你們的兵力在中原折損過多,你帶領你的兵馬退回草原如何?”
看似在詢問,實則在逼迫。
汝陽王能手握大權,定然也是養出萬分驕傲的性子,只是這刻,他沒有動怒,而是在思索。
他沉默了。
義軍是烏合之衆,但他們元廷現在也是。
甚至還不如義軍,更是陷入分裂,個個都在爭權奪利,甚至有人縱容義軍過疆域,從而打擊對手。
“退回草原,這豈是我說想退就退。”汝陽王已經有所意動。
趙霽看着李燁一言,汝陽王一語,就像是把中原的軍國大事說成一件小事般,吃驚到不由張開嘴而不自知。
雙方交流了很久。
直至入夜,汝陽王也沒有下定決心。
李燁靜靜坐在旁邊,任由汝陽王在思考,腦海響起一連串的鈴聲。
“叮......”
一夜就這麼過去。
清晨。
李燁帶着趙霽和趙敏牽着馬,走出天水縣城。
縱馬狂奔。
終南山。
清澈見底的溪水自西而向東流,坐在溪石上的趙敏把凝白如玉的腳伸到溪水中,狀似在玩水,實則在看向坐在旁邊啃着乾糧的李燁。
原以爲。
當她以爲把李燁的底細摸清了一點時,忽然,她卻又發現在一層迷霧之內更有一層迷霧。
在天水縣城,她不知爲何李燁提出要幫助她的元廷,所求是什麼?
她不懂。
“你爲何這麼做?”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不是說我無利不起早,當然是爲了利益。”李燁回覆一句。
利益?問題是我看不出你的利益所在......趙敏捫心自問。
讓趙敏猜不透的是,李燁追求的利益是系統可能評價的成就,所謂的‘影響’。
李燁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給趙敏留下渾身是謎的印象。
譁。
趙霽還有點小孩脾氣,站在溪邊,手腕一抖,石子在溪水上起伏飄蕩,一如趙敏那複雜的情緒。
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