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以爲釀酒只要水好、用的糧食好,就一定能夠出好酒,茅臺五糧液不都是如此麼?甚至就連一些專業的釀酒師也是這樣認爲的。
其實不然。
釀酒所用的水和糧食固然要好,但更重要的還是適合,
就算是古亞楠空運弄來的‘天下好水’,也需要合理的配比才行,如果再加上週棟新發掘的阿姐泉,其中的變化便越發精微,可謂‘傳之無語、存乎一心’。
釀酒的第一步,不是浸泡酒米,而是配比水源。
古亞楠按照周棟所給的文字和圖畫說明,分別取來了三處水。
第一處自然就是泉城無名泉,勇勇那隻女鴨的孃家所在。
第二處則在黃河上游的貴·德附近,
‘天下黃河貴·德清!’這裡的黃河水還沒有進入黃土高原,水質並不渾濁,同時蘊含青·藏高原巴顏喀拉山脈特有的各種微量元素,雖然因爲只是黃河上游,還遠遠達不到綿延萬里,成分有些不足,只能用來釀造烈酒,可‘三碗不過岡’原本不就是黃酒中的烈酒麼?
更何況還有周棟這個傳說級釀酒大師親自調配各地之水,根本就不用擔心水中成分不足的問題。
第三處水,更是鼎鼎大名。
卻是與王安石蘇東坡這兩位歷史名人有關,正是蘇學生偷懶被王安石揭破的故事,王要的是長江中峽水,蘇東坡過中峽時卻忘記取了,想着省些麻煩,就帶了下峽水回來,沒想到這位王相也是位大大的‘毒舌’,一口就嚐出來了,還說什麼‘三峽水性甘純活潑,唯上峽失之輕浮,下峽失之凝濁,只有中峽水中正輕靈’!
小蘇啊,你怎麼可以欺騙我,用這下峽的水冒充中峽水呢?
周棟讓古亞楠取的,正是長江中峽這‘中正輕靈’之水、而且必須是江心水!
先不說空運水源的耗費是何等之大,就光是取這江心水就費了老鼻子勁了,要不是周棟廚藝高明、人又帥,稱得上‘色·藝雙絕’,古亞楠會費這麼大的力氣?想得美,賺多少錢古大小·姐也不會伺候!
懷良人和嚴一,勇勇和它的女鴨,以及李秀臣帶領的一幫村民,此刻都在聚精會神地觀看周棟開釀美酒的盛況。
空運來的三地之水和周棟在阿姐湖選定的水源,此刻都被儲存在四個大型的鋼化玻璃密封容器中,
四個玻璃容器的下方,各有被閥門阻斷的水路,要同時開放閥門以及在容器上方透入空氣纔會流出,四條水路的盡頭,連接的便是重要的‘米池’。
周棟就站在米池的邊上,面前擺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玻璃器皿以及四個裝了不同水源的水桶,一臉的莊嚴肅穆,神態無比認真,
懷良人看得有些眼痠,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句,老周現在是越來越會裝模作樣了。
“馬世青的水說上有着記載,‘用水者二,得釀酒之精髓;用水者三,得釀酒之大成;而用水者有超三之變,則得釀酒之神韻也!’
甚至就連馬世青自己,都沒有用過三種以上的水源相互混合,就是因爲天下釀酒者如雲,能得其神化者何其少也!
我今天要挑戰的是‘超三之變’,其實都不知道傳說級釀酒能否幫助我超越這位昔日的御酒大師!”
周棟心裡竟然有些微微的緊張,畢竟這四處水源混雜而用,是歷代釀酒大師都未曾試過的,他卻要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其完美融合,着實極難。
如果是常居某處水邊的釀酒大師,常日熟悉水性,那就簡單的多了,可這四處水源,有三處是他根據《水說》記載選擇的,只有阿姐湖水他親口嘗過,可時間也很短暫,最多隻能算是略知水性,卻算不得精熟。
“釀完酒後,我可得儘快回到九州鼎食賺些讚賞值了,這樣下去早晚會‘破產’的!”
開啓傳說級釀酒技能後,每分每秒,都有讚賞值在他的手邊、指尖被消耗掉,
先嚐其性、後試其變,先是摸索兩種水源互生的變化,等到掌握了水性後,又在此基礎上添加新水,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會發現新水添加的略略過了些,便要重新開始。
兩種、三種,最後纔開始加入來自地下溫泉和楚都‘重水’相互混合的阿姐湖水,被周棟視爲釀酒可用主水的阿姐湖水說是第四種,其實已經是五水之數。
哪怕周棟擁有傳說級釀酒技能,一次性挑戰五種水源,也難免會失手,衆人就見他忽而將水倒入面前的玻璃容器,忽而又搖頭皺眉、將玻璃容器裡的水倒出來,就像是一個在實驗室裡瘋狂做實驗的天才科學家那樣。
申誠有些緊張地嚥着口水,小聲問道:“懷大廚啊,您說周主廚這是在做什麼?
我雖然是外行,可也知道釀造黃酒的第一步其實沒有這麼複雜,只要選擇對了上等的‘酒米’,再將這些酒米放入水池浸泡就是,周主廚跟這些來自各地的水較個什麼勁啊?”
“哼。”
懷良人白了他一眼,懶得回答。
你丫明知道我也不懂卻跑來詢問我,這是在故意爲難本大廚麼?
再說了,周棟就算做錯了,也輪不到你個下級廚師多嘴多舌,難道說到了這裡,就可以不用遵守後廚的規矩了?
倒是嚴一性格好些,見申誠尷尬,笑着解圍道:“要我看周面王是在思索這些水源的合理配比方法吧?
我多少聽師傅說過,釀酒師的水準高低,從調配各種水源上就可見一斑,你也不用着急詢問,等什麼時候看到他將‘酒米’放進那個玻璃容器中,那就是調配成功了。”
懷良人聞言點了點頭:“假光頭懂得倒多。”
嚴一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我算個什麼,倒是我師傅纔是學識淵深,不光是廚藝高明,釀酒也是厲害的很呢,真期待他老人家能夠與周面王見上一面。”
“呵呵,懂酒的人自然會聞着酒香來的,我看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懷良人目光忽然微微一抽:“這傢伙還有什麼是不會的麼,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就成功了?”
見周棟已經停下手,望着面前的玻璃容器露出微笑,懷良人忽然有些泄氣,這個人真的是自己選定的對手麼?
自己是選擇了怎樣的一個大魔王啊,天啊,我不要!
心中有了定數,周棟開始發出一個個命令。
“一號罐開閥,傾倒二十三秒後即收!”
“二號黃河水,傾倒一十八秒即收!”
“三號泉城水,四號阿姐湖水......”
酒坊聘請的踩曲姑娘們接到命令後,一個個十分嚴肅認真的執行着。
這位帥哥大廚兼釀酒師可說了,除了踩曲拌曲外,她們每都多做上一樣工種,月底工資就增加百分之十,算下來可是有個小七八千呢,用不了多久,大家就可以攜手奔着小康生活去了。
四個水罐的閥門打開後,罐頂的入氣口也跟着開啓,使得密封罐內的水可以沿着四條鋼化玻璃水路注入浸米池中,四水交匯,融合生變,漸漸匯成一池頂級好水。
當所有水源都注入後,周棟用手指沾了在口中嘗過,確認配比效果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向浸米池中倒入‘酒米’。
酒米是一個統稱,可指小米、糯米、各種糧食,甚至可以是地瓜,
周棟選擇的是小米和糯米,前者用來提升酒色,後者用來保證口感,將這些酒米倒入池中後,開始用香椿木做成的拌柄將其攪拌均勻。
兩千斤酒說着嚇人,其實就是一噸,酒與水體積接近,也就是一個立方左右的樣子,所用酒米的數量其實並不算多,
所以從這個程序開始,周棟一率是親力親爲,要等到酒米浸泡夠二十四個小時,還要親自用燒鍋煮過酒米,而後才輪到姑娘們上陣,用一雙雙玉足將周棟之前準備下的酒麴放在煮過的酒米中踩拌均勻......
將酒米攪拌均勻,在剛剛沒及酒米表面的水中浸泡二十四個小時後,周棟纔開始釀酒程序中最重要的一步,煮酒米,又稱煮酒!
直徑足有一米的大燒鍋下燃燒的是價格昂貴的松柏木柴,周棟手執香椿木攪柄,一手攪拌、一手時不時探入鍋中用‘火中取栗’的手法體測溫度,
其實不僅僅是爲了測溫,傳說級釀酒技能就如傳說級洗菜一般,已是酒神境界,有着化腐朽爲神奇的特殊效果,更是使用酒引必須要的基礎!
這是周棟第一次從系統中取出東西來,心中方一動,探下鍋沿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二十枚小如珍珠、體色明黃的圓形物,不等離手,就化成二十道黃氣,沿縫而入,瞬間融入了這些酒米中。
美酒星譜中換來的酒引,都是該類酒的精華,也就是說,自古來凡是釀造出的‘三碗不過岡’,每百壇方有一罈爲酒王,酒王凝聚的精華,才配做此酒之引!
這是何等厲害的東西?哪怕是融入了高熱的酒米,還是有部分酒氣沖天而起!
周棟擁有‘神之酒量’,千杯不醉的體質,忽然被這股酒氣一衝,也感覺腦袋猛地一暈,握着香椿木拌柄的手竟然微微一鬆,險些就把這木柄丟在了燒鍋裡面!
這樣的千年酒引,非當世酒神不能用,哪怕是換了倉燕山這樣擁有十幾斤酒量的酒王,也會被當場醉倒,然後一腦袋扎進熱鍋裡去。
還好周棟的酒神之體將這股從酒引中散出的酒氣直接吸走了九成,而且阿姐谷空氣流通,又散去了一些,纔沒有釀成大禍。
即便如此,圍觀的衆人還是感覺腦袋忽然一昏,彷彿飲酒初醉,逍遙快活的如同神仙,更是有不少人在短時間內放飛了靈魂......
“假光頭你幹什麼!”
畢竟是法國紅酒不離手,與幾家一級酒莊掌舵人交好的懷大廚,敢跟周棟打賭,酒量還是有的,雖然也被這股酒氣薰的頭腦微微一暈,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怒目望着一張肥臉上堆滿了笑意,眼波流動、雙頰嫣紅,居然放肆到用手勾搭他肩背的嚴一,懷良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要瘋啊?
都瘋了,那些被招聘來等待踩曲拌曲的姑娘們嘻嘻笑着,一個個手舞足蹈、開始翩翩起舞,看呆了一幫男人的眼睛。
勇勇突然‘拋棄’了它的女鴨,兩翅一張,竟然飛起來兩米多高,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在湖邊一隻正在覓食的母雞身上......
“哦,我剛纔是怎麼了?好香啊!
這才只是煮酒而已,酒香就已經如此醉人,懷大廚,我怎麼感覺你這次打賭又要輸啊?”
嚴一終於清醒過來,依稀想起自己方纔的作爲,臉皮雖厚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岔開了話題。
“哼,還沒有比過,你怎麼知道我會輸?”
懷良人狠狠瞪他一眼:“再說輸了又能怎麼樣?不就是做幾天免費的老師麼!
有教無類、我輩中人正該如此,難道嚴師傅就不認爲教育是一項偉大的工作麼?”
嚴一嘿嘿直樂,心說你可拉倒吧,這年頭教育都成產業化了,偉大什麼的,那是上個世紀的老黃曆了,你也好意思提?
“下次使用‘酒引’,可要小心些才行了,尤其是像‘三碗不過岡’這樣的烈酒,酒引自然也是性子劇烈,普通人多嗅幾口,都可能會被醉倒。
開車的人要是無意中嗅到,那不是要變成酒駕?那我可就是害人了!”
周棟一面暗暗警告着自己,一面將酒引融入後的酒米均勻煮開,等到鍋中基本不見了水,酒米也開始顏色變深、將焦而未焦的關鍵時刻,才迅速撤去鍋下柴火,同時高聲招呼道。
“各位姐妹,可以請入‘暖房’了!”
所謂‘暖房’,其實就是制曲拌曲所用的房間,溫度保持在三十度左右,無論制曲拌曲,都可以令酒麴充分發酵,令酒味更加醇厚香濃。
煮好的酒米攤開放在曲牀後,已經變爲溫熱,周棟將自己之前所制的‘神之酒麴’一個個掰碎了摻入酒米中後,接下來就是姑娘們表演的時間了。
一雙雙纖細的玉足用溫泉水洗淨了,用酒精消過了毒,再用水三遍去除了酒精的味道後,姑娘們才笑嘻嘻地站上曲牀開踩。
這一踩,有分教:
正是,步步生蓮花,纖纖見香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