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橘色的夕陽給翠黃交加的廣袤草原上染上了一層豔麗的血色光輝。
潺潺流淌的小溪,碧綠的嫩草,賊頭賊腦的土鼠,動作敏捷的野兔,飛舞的粉蝶,盤旋的黑鷹,靜謐的大草原此刻顯得是如此的安寧祥和。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一個小坡後面傳來。
“轉過這個小土山就是一條河了,晚上就在這土山上呆一晚上,明日就回九原。駕!”
“好嘞,明日小武就能回家見良人了。”“哈哈!”“駕!”
隨着話音,一溜黑甲騎士出現在土山在土山之上,赫然正是之前那隊九原出發的斥候小隊。
看到土山山腳邊上果然如之前那人所言一般有一條小河,十個黑甲騎士頓時發出一片歡呼,騎着馬鬼哭狼嚎着從土山上直撲而下,向着小河撲去。
只留下一片“什長英明”“什長老人家威武”等亂七八糟的口號,什長苦笑的看着一羣歡田喜地的隊卒,“一羣小兔崽子,我有這麼老嗎?然後策馬衝下山坡。
他叫別人小兔崽子渾然忘了自己那張同樣年輕的臉。
先前衝下去的小武等人已經下馬準備埋鍋造飯,有了水終於可以吃一頓熱飯食了,還有兩三個已經黑甲騎士更是直接和衣跳進了小河中洗簌着,引來小武這幾個準備做飯的人的同聲喝罵。
窄窄的小河邊頓時熱鬧起來。
年輕什長下得土山,見小武幾人準備生火做飯,連忙道:“忘了規矩嗎?草原之上一片平原,一眼可以看幾十裡遠,如今我等深入草原境內,若是生火的煙霧暴露了我等行蹤,我等性命是小,誤了軍情我等就萬死莫贖了。不得生火,還是吃乾糧,洗簌一下就好。”
“什長,我等走進入這草原幾百裡地了,連毛都沒見到一根,哪有什麼人會發現我等?這幾天吃乾糧我等嘴裡都快淡出鳥了,如今有水了,你老人家行行好就讓我們吃頓熱飯吧。”
一個在小河裡洗簌、正用鐵盔灌着水喝的壯碩兵卒委屈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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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兩三個兵卒也都是紛紛勸說,小武幾個準備生火做飯的幾人見什長板着臉不說話,又悄悄的將鍋收了起來。
“兄弟們,不是我不想吃熱飯食,爾等想想,我等如今已經深入這大草原近五百里了,卻連個放牧的羊羣都沒見到,往日會如此嗎?
我大秦兵卒從不劫掠這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往日剛出九原不到百里就能見到匈奴人在放牧,如今正常嗎?所以我才帶着兄弟們深入這陰山以北草原五百里。
至今不見一個部落,一隻牛羊,雖並未發現匈奴騎兵,但是如今這異狀已能說明匈奴定會對我大秦有所動作,我等大意不得啊。”什長語重心長的道。
其餘**個兵卒聽的什長如此說,也都沒了什麼心情,紛紛收拾收拾,默默的啃着難嚥的乾糧。
太陽已經下山,天色越來越暗。
斥候小隊的人也都上了小土山的一個山坳裡休息了,什長一個人來到河邊將馬糞和馬蹄印等能留下痕跡的地方都又仔細清理了一遍,看不出什麼異狀之後纔回到山坳裡躺下。
“什長,匈奴真的要南下嗎?”
一個低音在什長身邊輕輕響起,是睡在什長旁邊的小武。
“我有種感覺,匈奴大軍就在前面。可惜我們乾糧不夠,不能深入了。”什長看着夜幕籠罩下一片漆黑的北方,凝聲說道。
“那……”
“噓!”
什長打斷小武的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側耳傾聽。
隱隱有悶雷般的馬蹄聲從北方遙遙傳來,並逐漸清晰。
其餘斥候小隊的人這時也都聽到了北方傳來的馬蹄聲,紛紛睜開眼睛,握緊兵器翻身坐了起來。
“去!將所有馬匹的嘴都繫上,將馬蹄上裹上布。快點。”什長沉聲下令道。聽到什長的命令,其餘兵卒連忙去行動,一會就都穿戴整齊重新回到什長身邊。
“什長,是什麼人?”小武輕聲問道。
“還能是什麼人?肯定是匈奴人了。”先前在河中說話的那個壯碩士兵接口道。
“都別說話。檢查弓弩,都上好弩箭。來的是匈奴騎兵斥候,有四十餘騎,大家都小心點,等等聽我命令行事。若有不守軍紀者,斬!”
什長沉聲命令道,長期於匈奴人打交道的什長很輕易的就分辨出了來人的身份和人數。
“喏!”
對匈奴騎兵斥候,這些大秦的精銳斥候兵卒可都是很瞭解的。每次大戰前,兩軍最先交戰的就是一小隊一小隊的騎兵斥候了,同大秦一樣,匈奴的斥候騎兵同樣是匈奴最爲精銳的勇士才能充當的。
但是匈奴斥候每個小隊至少都有四十餘人,而大秦每個騎兵斥候小隊一般僅有十人,當然這十人的編制也是有講究的,加上秦軍裝備精良,所以每次大戰兩軍斥候間的戰鬥都是異常血腥和殘酷的。
如今聽到這羣過來的人正是匈奴的騎兵斥候,所有斥候兵卒連忙凜神應喏。紛紛開始仔細檢查起自己手中的弓箭、勁弩和鎧甲裝備來。
馬蹄聲更近了,偶爾幾聲古怪的聲調傳來,這是匈奴斥候小隊的隊長在發佈命令。所有的匈奴騎兵除了隊長偶爾發令,其餘的匈奴騎兵全都一聲不吭,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輩。
片刻間,四十餘頭髮披散身着簡陋羊皮白坎的健壯匈奴騎兵策馬出現在暮色中。
匈奴騎兵這時也發現了這條窄淺的小河,領頭的一個穿着簡易皮甲的高大騎士發出一聲古怪的吆喝,頓時四十餘匈奴騎兵呼嘯着策馬朝小土山下原本秦軍斥候小隊呆過的地方奔來。
之前秦軍斥候小隊休息的地方正是這小河一個小小的轉彎處,三面臨水,緊挨着小土山的一邊是一個五十餘丈寬闊的平地,只有東面土山之上可以下來,別的三個方向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顯然這匈奴斥候首領很是謹慎。
匈奴騎兵此時已經紛紛下馬,在河水中洗簌着,斥候首領先策馬四處看了幾下,然後大聲吆喝着點了幾個騎兵,這幾個騎兵聽到首領的話,辯解了幾句,旁邊一個同樣穿着披甲的騎兵也說了幾句什麼,隨後這首領好像放棄了什麼,也下馬開始洗簌起來。
看到首領放棄,被點到的幾個騎兵大聲的笑着說着什麼。匈奴騎兵紛紛拿下馬背上捆綁的帳篷,點火開始做飯起來。大草原上狼羣不少,這些人顯然是準備在這裡過夜了。
山坳中的年輕什長會說匈奴話,這是九原斥候什長必備的一項技能。
他聽的很清楚,這首領要這幾個孩子上到土山之上四處查看一番,但是這幾個騎兵不願意,後來的那個好像也是首領模樣的騎兵說,此地距九原邊境五百餘里,秦軍不知道匈奴南下,怎麼會有敵人?
好像那首領也認爲如此,隨即那首領就放棄了派人巡邏的想法。
山坳中的秦軍斥候見匈奴騎兵斥候正正在自己剛剛休息的地方紮營,都不禁感激了看了一眼什長。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什長將自己等人留下的痕跡都抹去了,那麼剛剛那個首領肯定能發現自己等人,那麼自己等人面對四倍於己的匈奴騎兵,絕對死多生少,逃命估計是唯一的選擇了。
匈奴騎兵喝着羊奶酒,大口的吃着烤熟的羊肉,大聲的談笑吆喝着,小河邊頓時喧鬧無比。秦軍斥候藏身的山坳就離他們不足五十米。
“什長,四十二個匈奴蠻夷,我們是走還是幹上一票?”壯碩兵卒聞到空氣中烤熟的羊肉香味,舔了舔嘴脣低聲道,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
其餘的斥候兵卒聽到他的話,同時看向年輕的什長,每個人眼中都是同樣的嗜血光芒。
大秦兵卒從不曾畏懼過!
“幹上一票!好讓小武回去娶個俊俏的良人!”什長回頭看了看一個個戰意盎然的兵卒低聲調笑道,話語中的殺氣卻是絲毫不減。
“爾等準備好,聽我號令行事!”什長接着低聲命令道。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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