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歷三年,二世三年六月初二,整個咸陽乃至關中旌旗招展、輓聯漫天,漫天的黑白兩色旗幔似乎要將整個咸陽、關中都籠罩。
今天是帝國曆史上第一個國殤日。從今而後,只要帝國存在一日,那麼每一年的今天都將是帝國上下的國殤日,忌歌舞酒宴,忌婚嫁肉食,以此來表達對爲帝國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無數勇士。
咸陽,在這一天涌進了不下百萬的從大秦各地趕來的老秦人以及想要來咸陽一睹聖天子風采的各地百姓和讀書人。
從昨日開始,駐紮在灞上大營的王乾朱雀軍、新設不過三日原本駐守在櫟陽的兩萬材士營兵卒如今的蒙黎禁軍、荊沿的五萬御林軍、咸陽巡城司、內史府下吏員衙役、咸陽令府下吏員衙役、咸陽龍衛府以及黑冰臺等等等等所有能夠抽調的力量盡皆被內閣抽調個一乾二淨。
不爲別的,只爲維持國殤日這一天咸陽城的穩定和治安。
因爲咸陽城如今已經是人滿爲患,酒坊、客棧、商鋪所有能夠住人的地方,都被咸陽令直接下令開門接納各地歸來咸陽參加國殤日的老秦人以及來到咸陽的各地百姓。
可是即便如此,原本以爲咸陽城很大的一衆大秦朝臣們卻是第一次生出了咸陽城是不是太小了點的感覺,於此同時所有人同時都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咸陽城是不是該擴建了。
咸陽城的大街小巷中到處都充斥着無盡的人流,對咸陽的治安和穩定帶來了極大的隱患。
這也是爲什麼要出動近二十餘萬大軍的原因了。不過就算這樣,主持這第一次國殤日的內閣五位大臣依然感覺人手是不夠用的。
好在天下初定,人心思安,並沒有多少人是帶着別樣目的來到咸陽的。絕大多數都是爲了祭奠自己戰死的親人,最好能夠親眼看一看當今聖天子的風采來的。
胡亥在龍衛府和黑冰臺不計成本的鉅額投入,也終於開始收穫讓人恐懼的成果。
短短一個月時間,龍衛府和黑冰臺在被拆分之後第一次聯手,將想要進入咸陽城渾水摸魚的人一網打盡。不過抓的都是些小嘍囉,不是名聲在外的巨匪就是刑部榜上有名的大盜。
這些人如今都有了正式的戶籍憑證,如果不是龍衛府和黑冰臺聯手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給調查的一清二楚,怕是刑部姚賈就算通緝個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夠找的着人。
雖然沒有挖到胡亥想要看到的人,但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不是。
今天,天格外的藍,陽光也格外的燦爛。巨大的咸陽宮廣場上,十二個巨大的金人在陽光下閃爍着璀璨金光,同跟咸陽宮正殿遙遙相對、以黑色爲主體色調的大秦英烈塔相映生輝。
巨大的咸陽宮廣場上空無一人,所有的百姓包括世家貴族都在廣場外圍,由御林軍以咸陽宮爲中心分割成一個個巨大的方塊,無數的人潮從咸陽宮廣場一直延伸到咸陽城各處。
顯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站在前排。所以在除了那些必然會站在前排跟隨皇帝舉行祭祀的世家貴族以及朝中大臣們外,普通百姓只能看誰來的早了。
天矇矇亮,隨着朝陽升起,原本喧鬧的咸陽城逐漸進入一種別樣的寂靜之中。除了那漫天飛舞發出瑟瑟聲響的旗幔外,再無任何雜音。
“嗚嗚嗚”
當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咸陽宮正殿的飛檐上時,熟悉而古樸的蒼茫號角聲從咸陽宮廣場上緩緩升騰而起,片刻之後由低沉之音逐漸匯聚成一道宏大的聲浪,響徹咸陽城上空。
這是老秦部族進攻的號角聲,無數的老秦人正是在這樣的號角聲指揮下,披堅執銳、橫掃六合、征戰八方,依靠着貧瘠的關中生生在華夏大地上打出一個偌大帝國。
一干朝臣早在內閣五位輔政大臣的帶領下等候在咸陽宮正殿前的玉階兩側。咸陽城包括內史郡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吏盡皆齊至。穿着各色官服的大秦官員從咸陽宮正殿大門一直延伸到長長的玉階之下。
蒼茫、空靈的宏大號角聲足足響了一刻鐘才緩緩停歇,唯留餘音寥寥。
隨着號角聲停止,一身黑金夾織皇袍、頭戴天平冠、腰懸軒轅劍的大秦二世皇帝胡亥準時出現在咸陽宮正殿門前。
“恭迎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胡亥出現,等候在正殿外的大秦羣臣齊齊躬身一揖到地高呼道。
寂靜的咸陽城,這聲萬歲的高呼似乎能夠讓如今咸陽城內的逾兩百萬軍民都能夠聽到。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羣臣山呼萬歲之聲剛落,從咸陽宮廣場開始,“陛下萬歲”的山呼之聲陡然爆發,並最終匯聚在一起,成爲一道讓天地都爲之失色的浩大聲浪。
在這浩浩蕩蕩的聲浪中,天和地,似乎在這一刻,都在爲之顫抖!
胡亥沐浴着陽光,出現在咸陽宮正殿前的高臺上。
頭頂上方是初升的一輪紅日,下方則是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根本望不到邊際的人潮。此刻,所有大秦朝臣都躬身到地,所有兵卒都單膝跪地對着胡亥垂下他們高傲的頭顱,逾兩百萬的大秦百姓盡皆匍匐在地。
天地間,依然只有胡亥一人昂首而立。
雖然已經經過好幾次這樣的場景,但是過往幾次相對於今日而言卻是相差甚遠。
這就是大秦,這就是自己的帝國!
原本以爲自己能夠保持從容的胡亥此刻才知道,原來自己依然會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平身!”
胡亥揚起雙臂,高聲呼道。
……禮畢,所有朝臣包括匍匐在地的百姓都起身後,兩個人影出現在咸陽宮正殿前的高臺一側。
其中一人基本上所有朝臣都認識,皇帝身邊的近侍咸陽宮給事中王巖,而當羣臣看到被王巖扶着的人影時,卻是盡皆大吃一驚。
雖說歲月催人老,但是眼前那個垂垂老矣、滿臉斑紋、氣喘吁吁似乎連路都還需要給事中王巖攙扶才能行走的佝僂老人,一衆大秦朝臣還是有很多人都能認出來的。
尤其是一干三品以上的重臣,沒有一人不識得被王巖攙扶着緩緩行來、一步三歇似乎隨時都會一命嗚呼的老人。
怎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