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突然就歡喜上了,我開始不想回家,每天起來都會很自覺地抓一把包穀放到碗裡去林子口喂小綠以及別的老娃子,等到喂完了我在回去吃個午飯,之後在院子裡玩別的,擡眼的時候還會發現小綠就在房檐上落着,我看着它心裡還會納悶,爲什麼村裡人那麼討厭老娃子呢,其實小綠它們很可愛啊。
舅老爺也開始領我出去,五六月份山上會有很多野菜,他會領着我去採,我以前也跟着二舅上山,所以一些山菜草藥也都認識,但是相比起來我更是喜歡跟舅老爺上山,因爲他會給我講很多先生的故事,都是不重樣的,什麼樣的先生都有,讓我聽的特別刺激。
“舅姥爺,爲什麼你帶我出來就可以,我自己出來就跑不出林子呢。”
這絕對是我最大的疑問,舅老爺帶我出來幾回後我自己就試着按照舅老爺的路下山,不是爲了想回家,就是想試試,因爲這個林子口當初實在是給我弄得太崩潰了。從外表看,它絲毫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還真就有讓我迷路的能耐。
舅老爺微笑的看着我,“葆四啊,你知道奇門遁甲嗎。”
我大大的笑着,“知道啊。燉的龜甲,能吃的!”
舅老爺搖頭,“不是,來,你回頭看看……”
我跟着舅老爺站在半山腰上,回頭望向林子。感覺有些霧氣籠罩,看不出什麼,“看不清。“
舅老爺嗯了一聲,“你往前走五步,再退回來。”
我懵懂的造做,再看向林子。不禁驚訝,“呀,霧氣沒了。”
“對啊,奇門呢,就是讓你找門,找對了門,你才能進能出,剛纔讓你做的,就是鑰匙,你用對了鑰匙,才能看見門,不然,你是出不去的。”
我皺皺眉,“可我只是看清楚林子了,沒看見門啊。”
舅老爺拉着我的手繼續往山上走,“這就是遁了,藏貓貓你知道嗎,這個門,是要藏起來的,你看不着的。”
我撓撓頭,太複雜的我真的理解不了,等到了山頂,我彎腰幫着舅老爺採着山菜,遠遠的,傳出一陣鞭炮的響聲,循聲看去,山腳下有一個穿着西服的人正撐着一把黑雨傘指揮着旁邊的村民放鞭炮。
擡頭看了看天,日頭也不壯啊,撐什麼傘啊,仔細的瞧了瞧。好像那個穿西裝的男人是給用這傘給一個小孩兒遮陽的,可惜傘有些低,我看不清小孩的臉,真不知道他們在幹嘛。
“葆四,看什麼呢。“
我指了指山下的人,“大白天的怎麼遮傘啊。那是墳嗎,好小。”
等村民放完鞭炮徹底散開我算是能稍微的看清楚一些,是個小墳包,不大,還立了一個小碑。
舅老爺瞄了一眼,“那是種生基,又叫活人墳。”
“活人墳?”
我有些驚訝,看着山下的那個西服男撐着雨傘跟那個小孩漸漸的走遠了,不禁看向舅老爺,“人不睡覺就可以去墳裡躺着嗎。”
舅老爺微微笑着搖頭,“不是,活人墳的意思就是用活人的毛髮牙齒或者是貼身之物做墳祭拜。用來增運或者是延壽,不過這生基找的不錯,背抵靠山,青龍望遠,看來這生基的主人是要延……”
說着,舅老爺的身體猛地一震,眉眼登時凌厲,回身仔細的看了起來,我怔了怔,還第一次看見舅老爺如此嚴峻的表情,不禁有些緊張,也不敢張嘴再問。只見舅老爺仔細的看了一圈,雙眼一閉,上下嘴脣飛速的合動,幕地,雙眼一瞪,竟直直的看向了我!
這給我嚇得,腳下一陣後移,“舅姥爺……”
舅姥爺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呼出,“偏了……”
“舅姥爺,什麼偏了啊。”
舅姥爺輕輕的搖頭,“算了。一切自有定數。”
“舅姥爺你說什麼呢。”
舅姥爺睜開眼看我,神色已經恢復平靜,嘴角也掛上了我熟悉的笑意,“沒什麼,就是舅老爺覺得那個活人墳有幾分不妥。”
我瞄了一眼,“挺好的啊。”
舅老爺笑着看我。“哪裡好。”
我撓着下巴看着,“兩槓葬一溝,輩輩出小偷,兩溝葬一槓,輩輩出皇上!這是你前幾晚給我講的那個風水先生的故事啊,你看,那個墳,沒在溝裡,在槓上了,正好擡起來了,不是輩輩出皇上的麼!”
舅姥爺含笑摸了摸我的頭,“葆四啊。你比舅老爺想的有悟性啊,來,你前後左右仔細的看看。”
我隨着舅老爺的手指仔細的看了看,前後左右都是山,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這山應該是連延的,可是斷開了。因爲正中間有條大路,通往鎮上或者是縣城的路,就是那條路,把我們白山村給分成了上下塘的。
“是不是斷了?”
我點頭,:“那邊就是上塘了,這邊是下塘。”
舅老爺的面色有些凝結,“葆四啊,你記着,什麼時候這山連上了,你的虎骨,就接上了。”
我皺眉,:“可那條路很寬啊,要通很多車的,怎麼連啊。”說着,我挑眉看向舅老爺,“爲什麼連啊。”
舅老爺拿起籃子,拉住我的手,“要是連上了。我們家的小葆四就了不得了,走,下山吧。”
我跟着舅老爺往山下走,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山腳下的小墳堆,活人墳,乖乖。還真是新鮮。
天氣越來越熱,我白天開始不愛出屋,一直等到黃昏能稍微涼快些了才願意蹲在院子裡玩兒順便喂喂老娃子,等到晚上,我仰頭的時候會看見月亮,那時候會有點想家裡的人,想姥姥,姥爺,太姥,二舅,可也只是一會兒,注意力就會轉移了。
我好像有點習慣跟舅老爺在一起了,每天我會跟小綠玩兒,跟許多我喜歡的螳螂蜻蜓玩兒,玩夠了就吃飯,聽故事,雖然看不到村裡人,也沒有別的小孩兒,但我覺得很好,每天都特別的樂呵。
“四寶啊!四寶!!”
那天黃昏我還跟往常一樣蹲在院子裡得葡萄架下抓螞蚱,猛地就聽見了姥姥的聲音,擡起眼,我看見姥姥急匆匆的從院子外奔進來,看着我滿眼激動,“四寶!四寶啊!!”
“姥姥!!”
我看見姥姥就笑了,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你來看我啊。”
姥姥吸着默子跑到我身前,抱着我就親了一口,“好幾個月了,你想沒想姥。啊,想沒想姥!”
“想了。”
我笑咪咪的應着,回頭喊了一聲,“舅老爺,我姥姥來了!“
姥姥扔抱着我,“四寶,你怪不怪姥姥把你留在這兒,你怪不怪姥姥。”
“不怪啊,這可好啦。”
我仍舊笑着,拉着姥姥的手指了指房檐,“姥,那是小綠。現在是我的好朋友啦!”
“小,小綠?”
姥姥有些驚訝的看向房檐上的老娃子,隨即吞了吞口水看向我,“四寶啊,老娃子是你好朋友?”
“嗯。”我點頭應着,“可好的朋友了。”
正說着,姥姥的身後傳來聲音,“媽,您慢點啊,我剛纔差點走丟了。”
我聞聲向姥姥的身後看去,那明月一頭大汗的看着我牽着嘴角輕笑,“葆四,我是特意來接你的!”
“兔……”
姥姥拉了我的手一下,“葆四,要叫二舅媽,這是你二舅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