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不懂了……”
三叔數錢的動作熟稔而又飛快,一點不耽誤和我說話,“她那啥情況你沒看出來啊,大魚大肉的整的一身油膩,要我是她丈夫我也受不了,忒葷了,而且,她的情況我都清楚,無外乎就是丈夫外頭沾惹花花草草了,她又不想離婚,那咋辦,從自身改變唄,跑上一年,我高低讓她把這一身肉甩下去!”
“那您就不怕她堅持不住?”
我拄着下巴反問,“她腿肚子倒時候抽筋一疼,肯定就受不了了!”
“你這就不懂了吧!”
三叔胸有成竹的樣兒,“我怎麼跟她說的,每天早上對着符紙唸叨一遍她轉運的目的,這就是要讓她時刻記住那二奶對她的刺激,她想失憶都不成!吃飯我也讓她吃素,還有冥想,靜心!別的方面我更是提醒她不抱怨,不罵人,只要她做到這幾點,她丈夫百分百能回來,婚外哪有情啊,都是個新鮮感……叔有譜!”
“三叔,您這是打心理戰哈~”
我扯着脣角看他,“可是這樣的愛情……有勁沒?”
“你還小,不懂!”
三叔把數完的一沓子錢朝桌上一拍,“人哪,走到她那步想的就不僅僅是愛情了,還有好多現實的原因,孩子,家產,成年人的臉面,體面,外加各種不甘心,這婚啊,自然就不好離……反正這些都跟你沒關係,八千八!叔是到手了!”
“三叔,您這是不是就叫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我輕輕笑了一聲,“那她要是沒轉運怎麼辦?”
“一年呢!”
三叔不吝的樣兒,“回頭她要是沒堅持下來,也不能好意思來找我,真要是覺得我誑她了,那三叔也有話回她,我這行飯還能白吃?大不了就撤!不算啥!”
我沒言語,看着那花花綠綠的票子有些失神……
“咋了丫頭,有心事兒啊……”
三叔抽出兩百遞給你,“喏!拿去買好吃的!三叔請!”
我沒動,下巴拄着手背趴在桌子上看他,“三叔,我有點沒法在那個家堅持了……”
“又怎麼了?”
三叔愣了愣,“哎,對了,你還沒說你爲啥突然跑來呢,連個電話都不打的,怎麼找來的?”
“我知道你大概地址,旁的,是在前面那衚衕看到了熟人,姓馮的奶奶,她認識我,還有些鄰居,給我指的路……”
我悶悶的回,“三叔啊,你說,我當年要是真死了,是不是家裡人都好過啊。”
“屁話!”
三叔眼一瞪,:“前些日子的話白給你說了,你是大樹!曉得不?!”
誰認我這樹啊!
自己啥造性,心裡沒點數麼?
“到底怎麼了……”
三叔朝我湊了湊,“是不是你那小姑又發什麼顛了?”
“不是她……”
我輕輕的咬脣,“是我覺得,家裡條件屬實不好,我上高中借讀費又比較高,還是回去比較好,留在這兒,我覺得有點……”
死皮賴臉的意味兒。
三叔直盯着我,好一會兒,才擰了擰眉,“是你爸媽說啥了?”
“算吧。”
我貌似灑脫的看着三叔笑笑,“三叔,咱是江湖兒女,識大義,不應拘小節,我覺得,在哪對我來說都是歷練,我爸媽他們既然不那麼喜歡我,我也沒必要……”
“扯淡!”
三叔急了,“你爸媽要是不喜歡你能要死要活的給你生下來?你三叔我那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
三叔起身,手伸了伸,“當年爲了你的事兒,我可是得罪了黃皮子!”
“?”
我不解,三叔上來就扯住我的手往門外走,“你過來,我讓你看看,你家裡人當初都是咋對你的!”
“看啥?”
我問着,腳下被三叔拽着走的飛快,從衚衕出去,三叔帶着我又拐到來時的路,走出五六米後遇到一岔路又進去,直到走到一高門大戶前三叔停下腳,手一指,“這就是你以前的家!”
“……”
我沒吱聲,這大門太高,隱約能看出裡面是三層小樓,佔地很大,外牆面都貼着瓷磚,閃閃的,看起來條件不錯,“這……”
“你出生沒兩天,你家隔壁的那老李頭就吃了你家的丸子被噎死了,你奶被人家告了後就賠了這房子。”
三叔說着,輕輕的嘆氣,“老李頭的兒子後來就把這牆面打通,現在是這片兒正經的小別墅!”
我點頭認同,大門大院的,能裝我爸那小破院好幾個了!
“可是三叔,你帶我看這幹啥啊?”
這再好,也不是我家了啊。
三叔脣角一挑,彎腰在人家門前捏了一撮土,另一手抓着我又回了他家,進門後三叔就把那搓土放到牌位前面的香碗前,手上扯過一條紅布,對着我眼睛一蒙,“叔讓你看看,你出生時家裡人都是什麼態度!”
嘩啦一聲!~
他還拉上了窗簾,我端坐着沒動,亦沒有多問,雖覺得三叔這出意外,可也當真好奇。
“手給我……”
我伸出右手,三叔握住我的手腕,“得虧我招你入門了,自己人,好遮眼去看……今兒三叔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當年是如何的英明神武!”
“噗~”
我還能笑出來,紅布有些透光,看出去,模糊的都是紅暈,緊接着,中指就是一刺,“三叔,疼!”
“忍着!”
三叔音硬着,哐噹一聲好像擺了一個碗在我身前的桌子上,幕地,有煙嗆味道傳出,三叔點香燃符,“祖師爺給悟!”
沒待我反應過來,他就將我手指朝着碗底一杵,“湛青天,紫雲開,朱李二仙送魂來,三魂回來歸本體,七魄回來歸本身,青帝護鬼,白帝侍魄,黑帝通血,黃帝中主,萬神無起,生魂速來,死魂速去,下次有請,又來趕回,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脣角一咧,碗底有沙子,大概就是三叔捏回來的那一搓,手指杵上去,撕拉撕拉的疼!
“出!!”
腦門忽的被人一拍,我一個踉蹌就栽了出來!!
“哎!三叔!!”
眼前的景象忽的大變,不是三叔的牌位屋,而是個貌似院子的地界,周遭的雪很厚,白晶晶的一片,看的不清晰,像是身處一劣質的電視畫面裡,畫面時而抽象時而有沙沙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