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躺的時間太長,我有些腰痠背疼,堅持要出去走走,媽媽拗不過我,堅持給我披了衣服,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在院子裡散步,我有些無奈的說:“媽,你別那麼緊張,醫生都說我現在沒事了,你就別緊張。”
“我還不知道啊。”媽不以爲然:“懷孕前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就得好好養。”
我忽然有些好奇:“可是媽,都說前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月份大了就穩定了,可是國家規定的產假快生了纔開始放的,那像我這樣懷孕症狀厲害的怎麼辦?”
“那些法律都是男人制定的,那有管過女人的實際情況。”老媽鄙夷:“所以懷孕了就辭職,在家待產的多。”
我覺得挺有道理的,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放在兜裡的震動了一下,又震動了一下,又接連響了幾下。
“誰發的短信?”媽隨口問。
“是喬南。”我低頭,將髮絲撩到耳後,虛心的笑了笑:“你不知道,自從我懷孕後,每天都要給我發很多條安胎知識,養生知識之類。”
媽媽若有所思的說:“喬南是個好孩子,長得好,性格好。對你更是沒話說,要是當時你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我怔了怔,無奈的笑:“媽,我跟他就是很好朋友,好到永遠無法進一步發展。”
媽媽頓時意識到失言,訕訕地說:“我就是隨便一說。”然後迅速轉移話題:“走了那麼久,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恩。”我走到藤椅上坐下,享受清晨明媚的陽光。
“要不要喝點水?我去給你倒杯水?”媽媽體貼備至。
“好。”我笑笑,有時候不僅僅自己付出是愛,接受別人的付出,也是一種愛。
媽媽轉身離開,我下意識的掏出,隨手翻開。就看到幾條短信蹦了出來,都顯示着陸承緒的名字,可是我知道不是陸承緒發過來的,而是張麗茜發過來的,自從她用自己的給我發短信騷擾,發現無效之後,轉而開始用陸承緒進行騷擾。就像找到了一種打擊的新的方法,她每天不厭其煩的發來許許多多的信息,炫耀着他們之間的種種。
我狠了狠心,將陸承緒也拉進了黑名單,可是當我看到陸承緒和張麗茜兩個名字躺在一起的時候,我都覺得受不了,於是我又重新把陸承緒拉了出來,再將放進兜裡,決定以後再也不理會這些信息。
媽媽很快就回來了,將溫溫的水遞過來。
我接過喝了一口,然後抱住媽媽,說:“媽,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傻孩子,又說什麼傻話呢。”媽媽摸着我的頭。
回到房間,我又開始躺着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好,不停的做夢,不停的做夢,而且夢境光怪陸離,始終抓不到重點,慢慢的我感覺自己清醒了,可是天和地都在瘋狂的旋轉,腦袋暈的不行,無論如何掙扎,就是睜不開沉重的眼皮,於是我又想着那就再睡一覺好了,最後不知道睡着了,還是清醒了,我看到一條長河,兩岸是茵茵的草地,景色非常的美,可是有一個穿着黑色衣服,只看得到背影男人指着河流邊的一個坑。對我說,坑裡埋得是你的孩子。
我擡頭看向坑裡,感覺什麼都沒看到,又感覺什麼都看到了,頓時腿一軟,撲倒在地,心疼的好像被撕裂了。崩潰的嚎啕大哭。
正我滿腦子都是我的孩子死了,心裡充斥着無盡的絕望時,忽然空中聽到了一聲急促尖銳的鈴聲,驚得我心臟緊縮,驟然醒了過來。
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我滿頭都是虛汗,感覺到頭髮都變得黏糊糊的,搭在胸口上左手,還能感覺到心臟在迅猛砰砰直跳,下意識伸手一摸,臉上全是淚水。
我躺在牀上緩了好久,才稍稍緩過來被鈴聲嚇醒時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慢慢的爬起牀,拿過。看到未接來電顯示着陸承緒,以及幾個未讀信息,頓時覺得無趣。
走進浴室,我想洗把臉,一低頭,就看到腿上有一絲鮮紅的血跡流了下來,頓時被嚇的魂飛魄散,尖聲喊道:“媽媽,媽媽.......”
媽媽和婆婆幾乎同時衝了進來,焦急的問:“怎麼了,怎麼了?”
“我流血了。”我聲音都啞了。
婆婆低頭一看,驟然色變。
媽媽急忙過來扶着我,焦急的說道:“親家母,快去喊張叔開車過來。我們去醫院,馬上就去醫院。”
婆婆哆哆嗦嗦的答應了,急匆匆的往外跑。
媽媽扶着我慢慢的往外走,鎮定的安撫道:“琦琦,別怕,沒事的,沒事的。”
坐進車裡,婆婆吩咐:“張叔,你慢點開車,一點要開平穩,琦琦現在禁不起任顛簸了。”
我靠在媽媽的肩頭,只覺得絕望,那個可怕的夢境又清晰的浮現在腦海,難道我就註定跟這個孩子無緣嗎?
到達醫院。醫生給我清理了血跡,然後做了一系列的檢查,躺在病房裡,媽媽握着我的手,一直安慰說:“別害怕,一切都好的,沒事的.....”
沒有多久。張醫生拿着檢查的結果說:“彩超顯示胎兒的發育正常,nt也通過了,孩子沒有事,真是幸運。”
婆婆幾乎喜極而涕,有些不敢相信的問:“真的嗎?”
“恩。”張醫生繼而問:“陸太太,這次大出血前,有什麼徵兆嗎?比如腰腹痠痛.....”
“沒有。”我搖頭:“這幾天本來感覺好了不少,就是睡午覺的時候,做了個噩夢,正好又來電話了,忽然被驚醒,然後就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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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次出血是受驚所致?”張醫生皺了皺眉。
婆婆頓時氣得大罵:“誰打的電話嗎?有沒有腦子,打電話也不挑挑時候,真是。早不打晚不打的!”
我不想回答,垂下眼睫,沒有出聲。
媽媽則憂心忡忡的問:“張醫生啊,我女兒這已經是第二次出血了,對身體的影響很大吧?要不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沒事。”張醫生輕鬆的說:“我會開一些保胎的藥,回去按時服用就行了,只是由於陸太太身體比較虛弱。我建議以後臥牀靜養,儘可能的減少運動量,尤其是下蹲之類的運動。”
“好好好。”婆婆急忙一口答應。
“幾位請放心。”張醫生安撫道:“孕期出血並不是罕見的現象,只要後期調理的好,胎兒是保得住的。”
“謝謝。”婆婆終於鬆了一口氣,彷彿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出了醫院,回到家裡,我躺在牀上,拿過牀頭的,毅然決然的關了機,遞給媽媽說:“媽,你幫我保管着吧,以後我再也不想跟任何人聯繫了。”
婆婆立即附和:“早就應該這樣的,本來也有輻射,對孩子有影響,而且今天要不是那通電話,你哪裡需要遭這樣的罪。”
媽媽則沒有說話,看了我一眼,眼中盡是哀愁和憐憫。
我只覺得心力交瘁,閉上眼睛說:“我想睡了,你們.........”還沒來得及說完。便沉沉的睡去了。
可是這一覺裡我又回到了八歲以前,回到了八歲以前呆的那個家裡,四面都透着風,真是冷啊,而且耳邊還清晰的傳來了尖銳的叫罵聲,賠錢貨,臭婊子........
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忽然夢境一轉,我又到了一件小屋子裡,有一個很兇悍的男人,用鞭子抽打着一個小孩,很小的小孩,可是小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男人吐了一口痰,叫罵着,又死了一個,真是晦氣。
我蜷縮在角落裡,看着那個一動不動的小孩,覺得好熟悉好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朦朦朧朧的聽到有人在叫姐姐,姐姐.....
宥宥,宥宥,對啊,我有一個弟弟,宥宥,那這個孩子,該不會是我的弟弟,宥宥吧。
我猛地撲過去,想要看清楚,可是什麼都沒有撲倒,畫面又到了警察局,跟我一起乞討的孩子都被領走了,只有我孤零零的坐在那裡沒人領。
有一個警察嘆息說,這個孩子應該是被賣掉的。
說的好像是我?
明晃晃的日光漫進房間,我慢慢的睜開了眼,只覺得腦袋暈的很厲害,那樣真實的畫面,到現在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彷彿那些殘酷的經歷我又走了一遭,是啊,又走了一遭。
因爲那都不是夢。那是真實的,那是我八歲以前最真實的經歷,後來爸爸媽媽就領養了我,讓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家庭的溫暖。
記得有心理學家說過,一個孩子在六歲前最缺什麼,以後他一生索求就會是什麼啊。
是啊,八歲以前,我最缺乏的就是幸福的家庭,所以在我自己組建家庭後,我看的比一切都重要,想盡了一切辦法,挽回陸承緒的心,期望讓自己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不過現在看來,都是我癡心妄想了。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爲我有孩子了,還是一定會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以後我們就相依爲命過一生。
往後的幾周裡,我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不再關心一切事物,喬南知道我的狀況,拎着大包小包來看過我好幾次,陸承緒也在我清醒的時候來過幾通電話,起初婆婆會興致勃勃的讓我接聽,我總是沉默的搖搖頭,然後睏倦的閉上眼睛。
久了,婆婆就明白了意思,看過來的眼中充滿了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