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餘萬百可能會來趕集,正好在集上誅殺,如果在集上找不到人,就掏他老窩。
集上有賣假藥的,賣金戒指的,賣稀奇古怪的假文物,賣價低得出奇的真皮大衣。賣的時候往往有託,土話叫靠腳。一個農村老太太看中了一個金戒指,看到一些人都在買,她也上去要買。
李大中早就看清楚了,這些哄搶戒指的只是一些託,要哄騙的只有這一個老太太。李大中就要管這個閒事,吳小明推了推他,意思是不要管,我們來幹什麼的,別因小失大。
但李大中氣不過,趁這些託們“哄搶”戒指的時候,也上去湊熱鬧,把幾個託推了一下,託們把攤子砸了,也使這個老太太沒有買成金戒指。
老太太以爲天上掉餡餅,其實天上只會掉陷阱。
到了七點以後,集市上的人多了起來,形成了所謂的“旺市”。小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抓住銷售的黃金時間,吆喝聲此起彼伏,一邊稱重,一邊收錢,還要回答別人的詢價,有時還要幫客人殺魚去腸,殺雞退毛,忙得不亦樂乎。
買主也開始比較鑑別誰家的貨比較新鮮,比較便宜,還要考慮家裡人的口味,今天買什麼比較好,考慮之後纔開始買,也自有一番樂趣在其中。如果買到的貨好又不貴,內心也是有些暗自竊喜,好有成就感。
內線在集上到處轉悠,在尋找着餘萬百,韓行的這些人也夾雜在趕集人的中間,這裡轉,那裡走,和內線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些穿着僞軍服裝的人也夾雜在老百姓堆裡趕集,有的人揹着槍,有的人哼着小調,在人羣裡到處轉。這個時候,後面跟上來一個塊頭很大的僞軍,他穿着高腰皮鞋,腰間皮帶上挎着一支****,戴着個大沿帽,一看就是個僞軍官,這人正是牛金山據點的僞軍中隊長李不成。
這個李不成一邊走着,一邊斜着眼睛亂看,他知道這個教場鋪原來是茌南根據地,說不定在這些趕集的人羣裡頭就混着八路軍或者武工隊。
他在人羣中發現了李大中,他看到這個李大中雖然穿着一身老百姓的衣服,但走起路來,昂首挺胸收肚,哪像什麼農民啊,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軍人。
李不成就悄悄地跟在李大中的後面,觀察着李大中到底要幹什麼?
在這個集市上,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很快的又出現了一幫人,那就是集霸,收保護費的。這幾個人橫眉豎眼,專門欺負鄉下農民,幾個人到了一個老農民跟前,伸手就要錢:“兩毛錢!”
這個賣水果的老農,其實剛剛開張,賣了沒幾份。那時候兩毛錢什麼概念啊,兩毛錢能吃一頓飯,能買一斤多內。
這個老農可憐巴巴地說:“兄弟啊,擡擡手就讓我過去吧!我剛剛賣了一毛多錢,上哪裡摸那兩毛錢去啊!家裡還有病人,還指望着掙點兒水果錢回去買藥呢!”
這個地痞無賴可不管這一套,你病了與我何干,他是隻管着要錢。“三毛錢!”保護費又漲了。
老農有點兒急了,爭辯着說:“要錢確實沒有,你看着好,就把我的命拿去好啦!”
這個地痞一聽,不對味啊,這不是公開與我唱對臺戲嗎!這還了得,他惡狠狠地對這個老農說:“你這個老不死的,想給我耍泥腿是吧!也不睜開你這個狗眼看看,看看你爺爺是幹什麼的。”說着,一腳就把水果攤子給踹了。
滿地的水果亂滾,眼看着這個買賣是幹不成了。
這個老農一看買賣沒法幹了,錢也拿不回去了,藥也沒法買了,真是逼急眼了,一下子撲上來拉住了這個地痞的袖子說:“你賠我的水果!你賠我的水果!”
這個地痞一看老農拉着他要和他理論,這還了得,丟了面子不說,還耽誤了他收取保護費。他纔不管你有理沒理呢,他纔不管你尊老愛幼呢,舉手就要狠打這個老農,剛剛把手舉了起來,只覺得這隻手是舉起來了,就是打不下去了,咦,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大漢正用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小細手脖子,叫他無法下手。
吳小明一下子沒拉住,李大中看不下去了,就來管閒事。
李大中對這個地痞說:“他是你爹哩,也不看看人家多大年紀了,你年紀輕輕的,欺負一個老人,算什麼本事?有種的,朝我來。”
這個地痞一看,麼喝,還真有管閒事的,我在集市上稱王稱霸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人管過我哩。他大罵道:“誰的褲襠破了,把你露……”
話還沒有說完,李大中的左手還閒着哩,說了一聲:“閉上你的臭嘴……”說着話,左手就在他的嘴裡捏了一下,這一捏,果然這個地痞就不說話了。
原來這一捏,把他的嘴脣給捏腫了,也給捏麻了,上下兩排牙還給捏得出了血。他只覺得一陣子疼痛,罵人就罵不出來了,忍着疼痛地喊道:“弟兄們,還不動手——”
他身邊還有三四個小無賴呀,上來就打李大中。
李大中不慌不忙,兩隻手不動彈,光用兩條腿,誰上來就給誰一腳,還沒看到怎麼回事,三四個小無賴已被連踢帶踹,趴倒在地上。當然暗中還有吳小明幫忙,吳小明也是暗下黑手,不過吳小明用的巧,手腳又快,別人也沒看出怎麼回事來。
張小三就在附近給看着“場子”。
李大中放開了這個擒住的地痞,對他吼叫着說:“快給你這個爺爺把水果拾起來,否則,饒不了你!”
這個地痞本來就是軟的欺,硬的怕,到了這個時候,看到了李大中不好惹,也只好認了,點着頭說:“我先叫你聲爺爺。爺爺來,你大人別把小人怪,我這也是混碗飯吃,沒辦法的。水果我這就拾,這就拾。”
說着,又對趴在地上裝死狗的無賴們吼道:“還不趕快爬起來,給這個爺爺把水果拾掇好。”
這些無賴們也是心裡埋怨,今天出門真是掃興,碰上地煞星了,但是窩囊也沒有辦法,趕緊爬起來,給老農拾掇一下水果,原來怎麼放的,趕緊又給歸置好了。
圍觀的羣衆傳來了一陣喝彩聲。
在旁邊觀戰的韓行真是急得汗都出來了,我們來幹什麼的,不是來打抱不平的,是來處決叛徒的。你這樣不管不顧的招搖惹事,這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貼標籤,我就是八路吧!
韓行拉着李大中就走,罵了一句:“菜還買不買啦!自己的事還管不過來呢,還管別人的事?”
韓行走了幾步,就發現後面那個僞軍軍官一直在跟着自己。韓行拉着李大中在人羣裡亂鑽,要趕快甩掉那個僞軍軍官,鑽大街,過小巷,緊跑了一陣,總算看不到後面那個僞軍軍官的影子了。
九點過後,集市逐漸散去,行販們也放鬆了神經,有的盤點一下貨款,有的趁機叫盤炒麪填填肚子,有的理一下被買主弄亂的貨物。這時,又一拔買主三三兩兩地出現了,他們到處砍價,買的又不多,行販對他們是又愛又恨,稱他們爲“晚來買主”,說晚來買主最難伺候。
內線和韓行又碰面了。韓行問:“發現了餘萬百沒有。”
內線說:“找了好幾圈了,真是沒有看到。怎麼辦?”
韓行說:“摸他老窩去,夜長夢多,再也不能等了。”
內線點了點頭,就在前面領路,韓行幾個就遠遠地跟在後面。
內線把韓行他們領到了教場鋪的北頭,眼看着前面有一個高高的炮樓,還有一些土圍子,這就是牛金山據點。就在牛金山據點不遠的地方,有一些散亂的民房。
內線在一間民房前停了下來,裝着搔癢癢的樣子,這就是暗號,說明了餘萬百就住在這家民房裡。內線的任務完成了,他就閃在了一邊,觀察着周圍着動靜,而不能隨便地暴露了自己。
韓行手一揮,幾個人就走了過去。房子大門緊緊地關着,裡頭插上了門栓。這可難不住武工隊員,幾個人往門前一站,擋住了外人的視線,李大中就用一把小刀在撥門栓。
門栓被撥開了,吳小明悄悄地推開了門,就在這些人馬上要進院的時候,一個意外的情況出現了。韓行用眼一瞥,突然發現了那個跟在後面的僞軍官。也不知道是剛纔把他甩掉了,又在這裡巧合撞見了呢,還是根本就沒有甩掉他,他來了個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張小三、李大中和吳小明也都發現了那個僞軍官,眼睛都斜着看着韓行,他們要韓行拿主意。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無論如何,要立馬除掉餘萬百。韓行的眼睛對着餘萬百的住處掃了一下,幾個人一下子都鑽進了院子裡。
進了院子,韓行對着吳小明和李大中指了指大門兩邊。吳小明和李大中會意,立刻閃在了門兩邊,韓行和其他人也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