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連燒爐子用的木炭和木柴,也都被雨水給淋了個透,短時間內,是別想再使用這些大油鍋了。
大量的金汁,被雨水沖刷了之後,從鍋中滿溢了出來,在城頭上流淌的到處都是,一股子惡臭的味道,頓時散發了出來。
說實話,這東西味道特別的噁心,哪怕是那些糙漢子,也覺得胃酸在喉嚨口徘徊着,更不用說伍文定這個讀書人了,那刺鼻的味道,讓他胃子一陣陣的抽搐。
他的臉上還不能表現出異樣來,這麼多人看着呢,他總得保持自己處變不驚的風度。
“快,快去上滾木。”既然金汁和桐油沒法用了,只能動用滾木了。不過,等閒時候,伍文定是不捨得用滾木的。想要獲取滾木,可比獲得金汁難多了。須得有人去山中尋到合適大小的大樹,還得由專人送到城內來。因爲時間緣故,吉安城內的滾木,都是以前留下來的,並沒有準備新的。
庫房內最上面一根的滾木很快被人擡起,這幾個人用力的一抓,便發現情況不太對勁。這滾木也太輕了吧,別看這麼大一個,一個人使點力氣也能將其給擡起來。
“莫不是,讓蟲蠹了?”其中一個武官,看着這根滾木,口中喃喃的說道,心中則亂成了一團,人家外面都攻城了,你這連滾木卻讓蟲子給咬壞了,這基本上就沒活路了啊。
他走上了前去伸手在滾木上微微一用力,原本看上去還挺結實的滾木,竟然被其生生的掰了一塊下來,木頭裡面是一層層的蟲孔,瞧着十分噁心,這讓所有看到的人都面如死灰。就這些滾木,怎麼能夠砸死人啊。
“快,檢查一下其餘的滾木,將所有完好的滾木都給擡出來。”那武官也迅速的從失神中清醒了過來,趕緊吩咐着說道。而他的內心,其實也沒有報多大的指望了。這些滾木都是堆積在一起的,一根被蟲蠹了,其餘的基本上也別想倖免了。
果然,其餘滾木被翻出來之後,也盡皆被蟲子給咬了一遍,這數十根滾木,竟然沒有一根能用。
“哎,這個看守庫房的官員是誰?等事情結束,老子一定要稟報府尊,將他給砍了。”看着一地都被蟲子咬的亂七八糟的滾木,這武官大罵了一聲。
邊上的衆人聽了都是苦笑,先把眼前的劫難渡過去再說吧,說不定這場仗一打,大家就都得死了。
其實,這事也怨不得庫房的官員,這些滾木在庫房裡頭放了至少有幾十年了,說不定一百多年的都有。吉安地處內陸,而大明的內部很少爆發大型戰役,很多地方根本用不上滾木,誰也沒想着會去更換。再說了,使用金汁的成本極低,獲取的渠道也方便,誰會捨近求遠去弄那麼多滾木放在這裡啊。
這武官心中有氣又急,但想到外面的戰事,還是將此間的消息告訴了伍文定。
初聽到這個消息伍文定的身形搖晃了幾下,差點沒有摔倒。這運氣也太背了吧,天降大雨,讓金汁攻擊失效。如今這滾木也被咬爛了,都沒法用了。
“弓箭手呢?讓他們準備放箭!”伍文定在大明的文官之中,也算是通曉軍事的一個,當即出聲下令,準備讓弓箭手攻擊。
在吉安城內,有着大約一千左右的弓箭手。弓手的訓練艱難,如今各大衛所廢弛,弓手數量更是少到了極點,江西大部分地區的弓手加起來,才勉強湊足這麼多人。
“轟!”就在一衆弓箭手準備往城下射箭的時候,忽然之間,一聲巨響從城下傳來。緊接着,就看到黑壓壓的士兵,從城門洞進入了城中。
“城門破了……是城門破了!”在城頭之上,不少的士兵發出了驚恐的聲音。吉安城門是用硬木做的,還包裹了一層鐵皮,水火難侵,刀槍不入,這幫士兵怎麼這麼容易就撞破了?
而方洪手底下的人也覺得驚訝呢,這厚實的大門怎麼如此的不經撞,他們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就給撞破了,就好似紙糊的一半。
而方洪的念頭卻注意到,在那大門內部,有無數的蟲孔,估計是裡面的木頭被蟲子給咬壞了。其實,在數年之前,吉安城爆發過一場蟻災,不少建築上面的木頭都被白蟻給咬壞了。這城門和庫房裡頭的滾木,都是那個時候出問題的。
只是,吉安城長久沒有戰事,根本就用不到這些東西,而且這個城門被鐵皮給裹着,就算內部被蟲子咬壞了,也看不出來什麼。
直到今日,吉安城的氣運衰敗,各種狀況纔會突然的爆發出來。如果有氣運鎮壓着,所有的負面狀況都可以被壓制住。
比如說,攻城的時候,天上就不會突然下雨,不下雨這金汁和沸油的攻擊就能湊效,就能給方洪等人造成極大的傷害。後面也就不會動用滾木,也就不會發現滾木已經腐爛的事情。如此一來,方洪等人就連城門都無法靠近,更不能輕易的撞破城門。
所以說,氣運這種東西,摸不着看不見,但卻實實在在的存於這時間。有句話說得好,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氣運不能干涉到現實,它不能讓一個本來就完好的事物突然損壞,但是,它可以讓原本就有的問題暴露出來,一系列哪怕很小的問題聯合到一起,就會成爲一個很大的問題,最終讓局勢敗壞,無法收拾。
城破了之後,所有的士兵,全部的涌入城內,而城頭上面的士兵再無任何鬥志,他們本來就沒有戰鬥經驗,如今城池一破,他們就慌了手腳,一個個成了待宰的羔羊。
“完了,徹底的完了。”伍文定面露悽慘之色,在這等情況下,他想要指揮戰鬥都不成,因爲所有人都亂糟糟的,聲音嘈雜無比,這些聲音鑽入他的耳中,讓他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出師未捷身先死,我也無言再苟活於世,罷了罷了。”他長嘆了一聲,順手從邊上拿起一把長刀,往脖子上橫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