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城死在了長寧縣,對於方洪來說,算是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但對於長寧縣的大小官員來說,那可真是要命的事情了。
一個五品的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死在這,還不啻於一場大地震。這個蓋子,哪怕徐江有心掩蓋都蓋不住,萬一上頭查下來,那可就糟糕了。
沒辦法,他們只好把此事上報到了六部,說是趙廣城溺水身亡。縣衙是直接受六部管轄的,有什麼事情,也會先上報到六部。不過,他們消息傳出去了很久,也沒有任何的回覆,就像是泥牛入海。
時間一長,大家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其實,這事想想也很正常,六部可是文官集團掌控的地方,你一個武官死了關我什麼事?而且死的還是臭名昭著的錦衣衛,別說死一個千戶了,就是你全死光了,我也不帶搭理的。
解決了趙廣城的事情,方洪卻並沒有因此放鬆。天命司的存在,就像是一把利劍懸浮在他的腦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斬下來。
於是,他白天都在站樁練武,而晚間的時候,則念頭沉入羅塘河,感悟着水流的力量。
今夜不是滿月,那玉盤似得月亮,像是被誰給咬了一大口一樣。零碎的月光照耀在河水之上,旋即就被層層的水流給蕩成碎片。
“嘩啦啦。”河水一層層的捲動了起來,如同一條條細長的蟒蛇,很快的纏繞成一股,逐漸的凝成了一個人身蛇尾的模樣。
比起過去,現在他的樣子已經極其逼真了,若不是身體是半透明的,看着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樣了。這是按照方洪神軀的樣子凝結的,背後貼着鱗片,在手肘和背脊的地方,還有細長的刀鰭,整個人看着神異而冷峻。
若是被人看到,絕對不會以爲他是妖怪的,只會將他當作神靈崇拜。因爲他身上的氣息純淨而皎潔,沒有半點晦暗,讓人生不出絲毫玷污的念頭。
“簌簌。”方洪的蛇尾,在水面上輕輕的一劃,整個人便沉入了水中,他在羅塘河底,急速的前行着,近百里長的羅塘河,他只花了半盞茶的功夫便走到了盡頭。
羅塘河是和貢江相連的,貢江的水量,是它的十倍不止。如果方洪想要繼續的提升自己的品級,就必須得煉化貢江。
方洪的蛇尾輕輕的一扭,整個人便從羅塘河中脫離,扎入了貢江之中。在他進入的那一霎那,他那河水凝結起來的身體,就想是蠟泥被烤熱了一般,迅速的開始融化,最終重新的化作水流,和貢江水連爲一體。
在水流散去之後,他的神軀便顯現出來。出了羅塘河,他對於水流的掌控就變弱了許多。用水凝結出身體也不是不行,但太耗費心力了。
方洪將自己的念頭,緩緩的擴展開來,費力的開始和貢江水流溝通了起來。煉化河流,是一件特別費時費力的事情,他上次煉化羅塘河,就花了半年的的時間,而如今,貢江是羅塘河的十倍,煉化更加麻煩。
他的思維,緩緩的陷入沉寂之中,而念頭,則在霎那間活躍了起來,並且朝着遠方擴展了過去。
在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條巨大無比的河流,他整個人處於河流的底部。黑暗,陰冷,四周滾滾的流水,似乎隨便涌動一下,就能將其給碾壓成碎末。
這條河,便是貢江。
方洪用自己的念頭捕捉河流,然後在其中打入自己的烙印。只要在河水中打上烙印,這就代表這段河水被煉化了。
但是,河水是不住流動的,這一段河水可能剛剛被煉化,就瞬間散去,流往其他的地方,根本就凝聚不起來。他耗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煉化了靠近羅塘河的一截。
所以說,這東西是特別磨練你耐心的。若是一些心性不夠的,早就撂挑子了。辛辛苦苦費了半天功夫,卻沒有成效,換誰都有火。方洪以前算是性子比較急的,不過,因爲經常煉化河流,性子平和了不少,至少能坐得住了。
……
“你說,小少爺在不在長寧啊,這江淮附近都找遍了,還是沒有他的蹤跡啊。”在贛江和貢江交界的地方,有一艘十數丈長的木船須臾從水中穿行而過,在這船上,還蹲着兩個老頭。
“我哪知道?你這都念叨了幾個月了,再找不到少爺,我就直接回我的西北去。”忠叔被嘮叨的有些膩歪了,便不耐的說道。
自從數個月之前,被方洪給跑了之後,他便和杜老鬼一起沿着方大元等人的道路,去往閩南。在半道上頭,遇見了白蓮教一行人,卻得知方大元被殺了。而方洪在出現過一次之後,便消失了蹤跡。
他們二人本來準備直接就來長寧的,誰知道劉六餘孽又在江南地區攪風攪雨,弄得他們出行十分困難。一直到前些日子,劉六等人被大軍圍剿的差不多了,他們才上了一艘船,往長寧而來。
“我這不是擔心嘛,你瞎嚷嚷啥?”杜老鬼有些不悅,他那僅剩的一隻眼睛中,流露出瑩瑩的光芒。小少爺打小就沒了娘,如今老爹又被人殺了,這孩子的命這麼苦,他又怎麼能不擔心?
“你擔心,我也擔心啊。不過,我看少爺爲人很機靈,不會吃虧的。”忠叔的話語也緩和了下來,像是在安慰杜老鬼,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杜老鬼點了點頭,沉默着沒有說話,眼睛看着船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砰。”就在這個時候,整隻船陡然震動了一下,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往邊上一歪,從船艙裡傳來了一陣陣驚呼的聲音。
“怎麼回事?”杜老鬼整個人就撞在了一邊的桅杆上頭,腦袋磕的很疼。他不由的捂着腦袋,大聲的喊道。
“觸礁了,好像是觸礁了。”一個船工慌忙的從艙內跑了出來,此地正好處於交界地帶,本來就危險的很,若是走的岔了,很容易就撞到暗礁。本來晚上行船,是得慢些纔好,但今天風好,船老大想快些趕路,便沒有降帆,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