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和杜老鬼走到了破廟的門口,看見在破敗佛像的面前,站着一個身披大氅的身影,正背對着他們。
二人的眼睛不由得眯起,看來就是此人要殺他們的。看這人的年紀,怕是往日的仇家吧。
“尊駕還請報個萬兒來,也好讓我兄弟二人……”忠叔的話還沒有說完,那身影便轉過了身,露出了一張蒼老而枯黃的面龐。
“是你!我道是誰要殺我們呢,原來是你啊。”忠叔和杜老鬼同時眼睛睜大,臉上滿是憤恨和震驚。“大哥三弟,好久不見了。”妖道士朝着二人拱了拱手,滿臉都是苦澀的笑意。
“住口,李清元,你還有臉這麼稱呼我們?你當初害死了小姐,現在又想來害我們了。”杜老鬼一直佝僂着的身體,在這一刻也直了起來,他一抖自己的袖子,就要射出弩箭。
“不要衝動。”忠叔伸手按住了杜老鬼的手腕,當年杜老鬼和小姐的感情最深,小姐也幾乎把他當作父親一樣對待,這也難怪老鬼這個時候會爆發出來。
“我哪裡是要殺你們,只是想把你們趕走罷了,若是我真有殺心,你們早就中毒了。”妖道士急忙解釋着說道。
二人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剛剛那些人的眼中並無殺機。而且,就像如妖道士所說,若是他在一旁施毒,他們絕對很難抵擋。
“你殺不殺我們無所謂,反正我們活的也夠長了,但小姐的事情,你罪無可恕。”杜老鬼看向妖道士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我真不知道他們買我的毒藥是爲了對付小姐,這些年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幾乎每日都生活在煎熬之中。在前年,劉六造反,我就跟着他幹了,只要他造反成功,我就能爲小姐報仇了。”妖道士又哭又笑,忽而雙目之中又露出了一絲狂熱,看着好似瘋子一樣。
“你到現在還在說鬼話!你不是號稱施毒之術天下無雙麼?怎麼不去毒死那人?”杜老鬼冷笑了一聲,喝問着說道。
“你怎知我沒去過?但他做事太謹慎了,所食之物盡皆出自府內,我根本就沒機會下毒。”妖道士搖了搖頭,自嘲的一笑。
他說完之後,杜老鬼還待再斥罵一番,但卻被忠叔給攔住了。“清元,當年的事情,責任雖不在你,但小姐確實是因你而死。既然你有心爲小姐報仇,那我們也不會攔你。若是大仇真有得報的一天,我還會當你是兄弟。”
“報了仇之後,我便會服毒自盡,當年我這條命是小姐救的,總得要還給她。”妖道士感激的看了忠叔一眼,然後堅定的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杜老鬼的面色也好看的些許。他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既然妖道士都這樣說了,他也沒有繼續咄咄逼人。“我們走吧,等他什麼時候給小姐報了仇,我纔會原諒他。”
杜老鬼要拉着忠叔離開,但妖道士卻伸手攔住了他們。
“還是我走吧,你們留在這。”妖道士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跨步就邁入了風雪之中。外面的雪已經下的很大了,沾染到了他花白的頭髮上,讓他顯得更加蒼老。
沒有走幾步,似乎是腳下打了滑,整個人打了個趔趄。忠叔和杜老鬼的眼神深處,也流露出一絲愴然。
……
半個月之後,金陵城的瘟疫已經全面的擴散了開來,傳染上的人接近五千,城內一片恐慌,若不是軍隊鎮壓着,怕是早就出事了。
“洪哥兒,你那藥確定不會死人吧,可不要出了事情。”在方家的宅子裡,徐奎璧有些擔憂的問着方洪。這幾天城內官員的壓力越來越大,得病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都千方百計的想要離開金陵城。
“放心吧,我這藥只會讓他們身體有些不適,最多兩個月,就沒事了。”方洪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妖道士在金陵城的井水之中下了毒,可以讓城內的百姓在三個月之後發燒無力,那個時候天氣已經暖和了,正好方便叛軍發動戰爭。方洪因爲抓不到妖道士,也沒法弄到解藥,若是就這麼幹看着,那金陵城就得落入賊人手中。
索性,他反其道行之。他按照那井水中毒藥的特性,也配了一種毒藥出來。這種毒藥也可以讓百姓身體發燒,四肢乏力,只是這種毒藥爆發的速度比較快,只消一個月的功夫,便可以顯露出症狀來。
如此一來,妖道士定然會以爲是他自己的毒藥出了差錯,導致提前爆發。那麼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個是現在就進攻金陵城,另一個是按兵不動,等到晚些的時候重新下毒。
但根據方洪的瞭解,劉六劉七如今的日子並不好過,若是在上半年內無法攻佔金陵,他們就得面臨四路夾擊的窘迫境地。
所以,方洪很篤定的相信,這些人肯定會選擇在這個冬天進攻。而如今正是最冷的時候,叛軍想要調兵過來,後勤輜重的壓力將大的嚇人。若是遇上一場大風雪,輜重運輸不及時,那連打都不用打,他們自己就得崩潰掉。
就算他們不動手,金陵城也沒有什麼損失。等熬到了開春,朝廷的大軍就會全力進攻,到那個時候,劉六劉七都自身難保了,哪有底氣朝這裡進攻?
“你說的輕巧,這城內都發生過多起暴動了,士兵們也沒有什麼鬥志,再這麼下去,我可就掌控不住局面了。”徐奎璧又好氣又好笑,這些士兵大多是本地人,讓他們鎮壓百姓,一個個哪裡下得去手。
“虧你還是小公爺呢,連這點事情都拿捏不住。這樣吧,你一會兒找個藥鋪,讓人開個解熱的方子,就說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法子,也好安定人心。”方洪翻了翻白眼,他下的毒並不致命,吃點解熱的藥物可以暫時的緩解一下,等再過幾個月,那毒性也差不多能消失了。
“好,我這就去試試。”徐奎璧被方洪揶揄了幾下,也沒着惱,這些天他頂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上頭下頭都得照顧到,哪有心思在乎這個。